第二百三十八章 老实人发火了
意识到了什么的宋楚时，手里的手提箱之中，骤然之间弥漫起了阵阵类似于灰尘的事物，每一粒灰尘都亮晶晶的，所到之处，一切都变得缓慢，甚至停滞了下来。
这一片凶险万分的战场，竟是在他面前，忽然变得疏离而遥远。
正是宋楚时的底牌之一，时间之砂。
刚刚如此凶险，他都一直没有动用自己这压箱底的宝贝，反而是如今察觉到了那一处废弃实验室的异常，才使用了这东西，换取一丝缓冲的机会。
而借着这短暂的时间，宋楚时目光阴森，看向了李摩西：“深渊工作室正在构建置换通道……”
“所以，你究竟是在查案，还是想将他送进那个女人手里？”
“……”
这话的询问，使得后面站在了阻断位的张持国，脸色骤然大变，凶狠抬头。
而平时从来不受外界因素影响的李摩西，也是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竟是停顿了片刻，才低声开口：
“我真正的任务，是听命于议事厅，配合深渊工作室调查十年前七日神降失败的真正原因，并且……”
“……阻止潮汐的到来！”
“……”
他刚出口时，声音似乎也有些些许愧意，但紧接着，便仿佛内心里已经说服了自己：
“我接受了这个任务，便是因为这是阻止潮汐的计划。”
“只要可以阻止潮汐，那无论是谁，都可以牺牲，无论是他，还是我！”
“……”
宋楚时眉眼微微扭曲，仿佛终于开始生出了怒火：“潮汐，潮汐……你真的相信，牺牲二十来个小孩子的性命，就可以让潮汐永远止息？”
“我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李摩西身上散发出了愈来愈浓烈的血色，开始将时间之砂对自己的影响，缓慢撑开，而他的眼睛，则显得越来越红：“只要确实是在对抗潮汐，任何尝试，都是有必要的，不是么？”
“嗤啦！”
伴随着最后一句怒吼，他骤然之间，引动了精神力量的剧颤，身体里面已经被猩红污染严重的神性物质，都于此一刻，浮现在了他的手掌之上，犹如刀刃。
挥刀之间，时间之砂影响的空间，也仿佛被他强行切开一道空隙，直奔宋楚时而来。
事已至此，根本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哪有什么调查绑架案，只有一位过来保证深渊工作室可以顺利完成后续计划的护航者。
“潮汐之下，朝不保夕，我们都只是族群的一份子。”
他的声音仍在响起，也不知是说给宋楚时听，还是说给此时的自己听：“为了族群延续，文明承接，每个人，都需要有背负一切的觉悟！”
“动用了神性物质？”
而在另外一边，赵梵天与王佛陀见了李摩西表现出来的狠劲儿，也同样都有些心惊，但对抗经验丰富的他们，也立时明白了该怎么做，尽皆荡起自身的“猩红”之力，配合李摩西。
血色如刀，将这一片虚假的镜像世界，都切割出了一道锋利至极的裂隙。
隐约可以从这裂隙之中，看见外面浑然不觉的行人。
空气之中，茫茫无尽的红色海洋，尽数向了这一手刀汇聚，诡异的力量几乎要超出了第二阶段范畴，达到了“深渊”的层级。
而明白了此时要做什么的宋楚时，正咬紧了牙关，急着赶往那处实验基地，但面对着这种层级的进攻，他也只能紧紧握住了自己的手提箱，准备提前做些什么。
但他也没想到，就在那血色手刀飞快掠至自己身前时，忽然身后响起了一抹精神力量波动，宋楚时立时心里一松，于此紧迫时刻，动作反而慢了，缓缓的向旁边迈出一步。
“轰隆！”
紧接下，他身后忽然有一道身影向前冲了出来。
是张持国，占据了宋楚时身后那处阻断位的他，忽然暴起出手。
一拳挥出，拳锋周围，荡起层层血色波纹，结结实实迎向了李摩西的那一记手刀。
仿佛两片海洋同时掀起了巨大的波涛向对方冲击过去，霎触的霎那，巨大的浪潮翻卷向了半空之中，庞大的力量分成两波，由两个个体承受。
张持国身体上瞬间出现了一道可怖至极的血痕，几乎身体都被李摩西这一记手刀剥开，露出了森森的骨头。
但李摩西也在猝不及防之下，倒跌了出去，身体上的骨头发出了沉暗的碎裂声响，不仅是他，连同王佛陀与赵梵天三人拼接在一起的猩红血海，都被这巨大力量撞出了崩溃征兆。
“你疯了？”
赵梵天第一个反应过来，沉声向了张持国大喝：“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做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张持国微微低着头，刚刚宋楚时向李摩西说话时，两人的对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有人留意到张持国，自然也就忽略了张持国脸上闪过的那一抹滔天的惊怒之意。
他仿佛有无数问题想问，但听清楚了李摩西回答之后，却懒得问了。
他目光没有看向宋楚时，但无疑是在向他说话：“艾小姐被重新锁上的时候，留了一封信给我。”
宋楚时低低呼了口气，道：“能说服你？”
张持国欲言又止，头也不抬，低声道：“本来不能的……”
身上只有苍苍暮气，说不出来的疲惫感与挫败感裹在了身上，看起来，比他身上的猩红气息，还要浓烈无数倍。
“张持国，你是疯了么？”
赵梵天看着张持国单独迎上来的模样，有着压抑的怒气，骄傲如他，没想到四大天王之中，最不显山露水的张持国有胆量背叛。
“我是该疯了……”
张持国想到了艾小姐留给自己的那封邮件，眉眼之中，便忍不住的扭曲。
那是一封很简单的邮件，来自于一封内部汇报给5号秘书的计划草案。
内容也简单：对于青港四位高度感染者的约束与防范草案。
邮件里只提到了张持国这一部分，大体为：所谓四大天王，皆是异常力量感染者，因为那种异常力量，已经超出了青港的承受极限，因此对他们四人便也没有很稳妥的约束办法。
要么找机会将他们消灭，要么便需要提出一些切实可行的制约办法，将他们牢牢束缚在指定位置。
对于青港议事会来说，这种具备强大武力的个人单位，都是定时炸弹。
尤其是这些个人单位，本身又具备某种执念或是准确的目标时，更要防止其失控。
张持国无疑便是四大天王之中，最为危险的。
因为他一开始就有执念要调查十年前的古堡绑架案，所以上面很担心他这执念，会导致某种照常推进的计划失败。
但是这个报告里面，建议居然简单的厉害，核心只有一句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给他一些看起来重要而急迫的事情做，让他一直闲不下来就好。
只要他手头上一直有些棘手而紧迫的事情在，那么，他便会被牵着鼻子走，永远也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到对于那件绑架案的追问上。
这甚至是一个有些戏谑的建议。
可张持国却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近几年的生活，确实一直在忙，不像其他三人一样，成为了独立调查员，各自负责秘密监狱以及一些神秘物种的监视与研究。
自己先是留在青港议事会，参与一些异常现象的防治工作，每一项看起来都有巨大的隐患，一旦处理不好，那可能就会造成百人甚至千人单位的伤亡，让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后来又调到了灾管局里面，负责执行人员及调查员的内部革新工作，同样也是与现实平民息息相关，不敢有半点大意。
自己一直以为做的工作都是很有意义的，毕竟救了这么多人。
可看了那封邮件之后才知道……
……根本就是笑话一场。
“我看起来什么都做了，但结果，我什么都没有做好……”
“我给自己的定位是人，是人就该肩负责任，压制内心，做好现实防线的维护工作……”
“结果，偏偏是我的原则，反而成为了你们用来掌握我的萝卜？”
张持国每向前踏出一步，心中盛怒，都更强烈一分，但如果当时只是看见了艾小姐的邮件，还不至于愤怒到如今这种程度。
毕竟，自己确实都是在做自己的工作，也毕竟，自己对艾小姐有着警惕与提防。
直到如今这一刻，听到了李摩西的决定，知道了好不容易提交上去的重新立案的报告，也没有改变任何事情，反而将韩溯送进了一个陷阱之中。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花了十年的时间，努力准备这一切，最终，居然是把唯一的一个幸存者，重新送到绑架案的元凶之手？
就算是魔鬼，也讲不出这种笑话！
“好啊，好啊……”
赵梵天与李摩西看着张持国，还脸色惊怒，王佛陀看清了局势，却已经拍手大笑：“现在是三对二了，比刚刚还有意思！”
“不！”
张持国深呼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上的暮气，冷冷的抬头看向前方，口中低声开口：“是一对三。”
“你快去！”
“我现在……没脸见他！只能替你挡着他们。”
“……”
“好！”
面对他的决定，宋楚时都表情微露诧异，但也立刻答应，身形缓缓向后退去，目光扫向李摩西等人：“老实人要发火了，你们可得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