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489.怪物
极北之地又刮起了一个月两次，一次持续两个星期的暴风雪。
倾斜的风雪呜咽，将世界刮成灰色的素描画。
嶙峋岩石被勾勒出形状，比如一只鼠人营地外的石像鬼。
锋利的爪子抓破岩石，犹如一尊雕像矗立在山石间，黑宝石般光滑的眼珠落向营地中央的大屋。
恶魔从未对鼠人放松警惕。
盟友？敌人和盟友对恶魔来说，区别只有一个是敌人。一个暂时不是敌人。
魅魔女王麾下的第六军团稍微守序，但依然野性难驯。它们连同行相残都停不下来，怎么会对盟友高看一眼？
鼠人营地外落满了身上窝着积雪的石像鬼雕像，但在大屋之中，一场不被恶魔察觉的仪式正在进行。
闪烁不定的荧绿色充斥大厅，大祭司站在大角鼠雕像前，跃动的影子几乎填满身后的雕像。
灰毛鼠们跪伏在大厅，阴冷晦涩的鼠人语祷告充斥整片空间：
【是谁的体表覆盖毛发？
是谁的尖角朝天生长？
当河流变绿，太阳变冷，当山脉枯竭，大地疮痍，
当生命被献祭，当星星落在地上，
当湖泊变成邪能，当海洋化作漩涡，
伟大的大角鼠将会苏醒，
伟大的大角鼠将会苏醒。
伟大的大角鼠将会苏醒！】
……
咕噜……咕噜……
黑鼹鼠在试验台上痛苦挣扎，体内发出阵阵舔水般的潮汐声。
“好疼……好疼……我不要了，求你……”
稚嫩的嘶叫在炼金室回荡，凯茜攥紧拳头，满脸不忍。
“莉莉丝阿姨，你能减轻杰瑞的痛苦吗？”
“已经在减少它的痛苦。”正在持续释放疗愈术的莉莉丝说：“不然它已经痛的昏过去了。”
凯茜眼前一亮：“我们能不能让杰瑞昏过去？”
“可以，但进化过程不可逆，没有意识，杰瑞就不能控制进化方向，将依照肉体本能蜕变。”
过去鼠人中畸形鼠的蜕变就是走这么一条路，蜕变出的鼠王也千奇百怪。
安南和杰瑞自己都希望进化可以选择，就只能保持清醒。
“什么意思？”不过凯茜没听懂。
打下手的伊凡娜说：“我想这是塔灵说‘不清醒就会变成怪物’的方式。”
“哦~”
凯茜恍然，看着不断喊疼呼救却咬着牙不肯放弃，用她的方式鼓舞：“撑下去啊杰瑞！坚持下去我就封你做大元帅！”
“我还让安南爸爸给你拍一集猫和老鼠！”
凯茜的呼喊下，杰瑞仍然在不断求饶，但已不再说放弃的话。
……
所谓战争，比得就是双方的实力，肤浅的说是财富也行。
自由城底蕴这块是短板，就要从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取长补短。
比如说金钱。
只要有钱，一切就都不是问题。比如国力比迪蒙王国弱得多，但坚持同样久的基廷公国。
按理说，黄金盟约签订，自由城未来可期，吸引的资本应该更多——但其实反而存款有所降低。
资本厌恶风险，黄金盟约有利自由城，但却让富人们看到风险，因此纷纷撤离。不过也有富人决定押注，所以卖的多，买的也多，总量只是轻微下滑。
不过无论哪边，他们都担心钱继续存在自由城会不安全。
关于这点，英格丽特的对策是让自由城飞起来转一圈，加深储户“自由城是浮空城，关键时候可以跑”的认知。
这时，《自由之声》公开了自由城和基廷公国的贸易合作，帮助稳定了局势。
“金库目前储蓄金有七千五百万金纳尔，按年利率5%计算，每年要支出380万金纳尔的利息。不过这些钱我们用于扩建商业街、投资商品、购置矿产，能赚回23%到28%的利润。就算去除必要的开销，也不会低于15%。”
“因此每有一名储户在储金所存1金纳尔，都相当于我们净赚10银币。”
百分之十的利润，已经抵得上许多商铺的利益了。每年带来的总利润甚至比肩魔法影像。
跟承接了文化宣传的魔法影像不同，储金所只跟金钱挂钩，而且大有可为。
因此英格丽特把财政部大部分事务交给副部长和自己的副手，自己全部精力铺在储金所，并来问安南有没有什么想法。
安南的确一些想法：他打算发行一批特别款存单。
比如和魔法影像联名，和全民歌手联名，和猫和老鼠联名……再发行签名款、特别款，典藏款……还有一次性储蓄多少金额才能发放的彰显身份的白银存单，黄金存单……
“我们要学会包装，一张羊皮纸只值羊皮纸的价格，但签了名的羊皮纸卖多少？承载着爱意的羊皮纸又卖多少？648铜币，这才只是资格，你想买还有市无价呢。”
英格丽特记下，打算找个机会颁布。
安南让她放心推行，因为他还有更好用的敛财手段。
英格丽特的反应是拿出笔记，安南很满意她的态度，继续说道：“真到了缺钱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搬出信用这个杀手锏。”
“信用？”
“没错，我们现在的一切交易都建立在“用现在的钱换现在的商品”上，那么。何必拘泥于只赚现在的钱呢？
安南意味深长道：“为什么不能赚未来的钱呢？”
“比如有一个人，我们知道他有光明的未来，但他暂时囊中羞涩。这时我们站出来，表示愿意提供一些金钱帮助，好让他的路走的更顺一些。作为对应，他只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偿还并付出小小的利息，他不需要承担任何风险。”
英格丽特无疑是个天才——她比奥尔梅多还小一岁，但在微风城时期就是奥尔梅多副手，来到自由城后又一己之力扛起财政部。
但终究被眼界所限制，或者说，对什么是资本还没有清晰认知。
除了让商人卖掉绞死自己的绞绳，还会让人们心甘情愿成为它的奴隶。
这玩意才是混乱之源啊……某种程度上安南和吟游诗人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英格丽特停笔，忽然吐出一个单词：“怪物。”
“什么？”
“您创造出一只不可阻挡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