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6章 净化
夜渐渐深了，周围除了虫鸣一片寂静。
江十堰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人都悚然一惊。
多年的祥和竟然是数百条人命带来的，听着实在让人心惊。
村长气得胡子都哆嗦了起来：“简直血口喷人！”
“这是神树，怎么会埋着百人骸骨，又怎么会是用生魂喂出来的死物！”
江十堰脸色冷冽：“不仅如此，这生祭的数百人并不全是自愿的。”
“自愿的人产出的是生魂，而那些不自愿的，产出的则是怨灵。当年制作这生灵祭的人用符纸压制了怨灵，但再好的符纸，也是有使用期限的。”
她抬起手掌，便有一道剑状的金光劈向树冠某处。
树叶连着树枝簌簌掉下，露出不知多久没见天日的一截树干。
村长正要发怒，却见那露出的树干部分有光晕闪过。
揉了揉眼睛看去，隐约可见似乎是一张纸，不由心中大骇。
这么多年，他们从不知道，树上还黏着东西。
只见江十堰手掌轻翻，纸张就从树干上飘落下来。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看清了：是一道符纸，呈焦黑状，只有底部是明黄色。
好像被火烧过。
“这、这就是……”村长大惊之下，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江十堰手执符纸：“没错，正是当年的压制符纸。”
她给众人展示了一圈，“大家都能看到，符纸已经基本上变得焦黑了。”
“底下那点明黄，才是它原来的颜色。等到符纸全部变黑，就会失效。”
村长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失效……会怎么样？”
“怨灵会失去控制，最后……”
江十堰一字一顿地说，“树毁，人亡。”
现场陷入诡异的静默。
每个人都在掂量江十堰话中的分量，但还是有不信的：
“一张符纸也说明不了什么。如果这是真的，我们的祖辈怎么没留下这样的说法？”
“你如果为子孙后辈做了这么造孽的事，会告诉他们吗？”
江十堰反问。
没人再说话。
村长一张老脸阴沉得似乎要滴下水来：“那你有办法，让这些怨灵消失？”
江十堰摇头：“不是消失，是净化。”
村长满眼狐疑，还要再问，就见林谭走到江十堰身边：“江玄师，时辰到了。”
话音未落，所有村民就亲眼看着他们奉为神明的吉祥树，树皮顷刻畏缩，树叶瞬时枯黄。
不过几十秒就轰然倒塌！
盘根错节的巨大树根裸露在月光之下。
更让所有人惊诧无比的，是吉祥树倒下后露出底下一个又大又深的洞。
或者说是天坑更为贴切。
即便他们离天坑还有点距离，都能看到坑里叠满累累白骨。
大部分的白骨一见天日就迅速腐朽变黑，化为齑粉，消散在空气中。
剩下的，表面却划过诡异的光晕，有细心的人发现，那跟刚才符纸露出时散发的光晕几无二致。
下一刻，在众人惊悚又恐惧的眼光中，剩下的白骨竟动了起来。
一阵桀桀的古怪笑声从坑中传出，带着令人胆寒的回声在月光下幽然回荡。
所有人都吓得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
江十堰与身边的林谭对了个眼神，齐齐画出符文交叉融合，一张巨大的符纸在半空中渐渐成型。
两人都全神贯注地往符文中灌注灵力。
这些怨灵已经被压制了数百年，怨气达到了了难以估算的程度，必须要在它们刚刚苏醒的几分钟内迅速净化。
一旦它们彻底被激发，被压制的怨气加倍反噬，后果难以想象！
这关键的几分钟，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可就在符文还差三分之一就完全成型时，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了压抑许久的尖叫。
江十堰和林谭的心同时一沉！
最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怨灵保留了完整的意识，是有正常听觉的。
这声尖叫让大梦初醒的它们陡然清醒，本能而贪婪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扑去，叫嚣着要吸食让他们癫狂的阳气。
变故发生得十分突然，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怨灵已经飞出坑洞，扑进了人群。
发出尖叫的是个大约五十来岁的村妇，平时就喜欢八卦，村里新奇的事情更是一点都不放过。
刚开始听江十堰说吉祥树的隐秘时，她一点都不信。
吉祥树栽倒露出坑洞时，她大受震撼，兴奋地想要是看清了以后当个谈资肯定能成为村口八卦中心的核心人物。
别人越退越远，她却猫着身子往前挤，直到整个坑洞的情况都一览无余。
这时，她才看清怨灵骇人的模样：全身光怪陆离，只剩零碎的部件却还能阴诡怪笑。
那可怖的样子令她魂飞天外，早就把江十堰之前的嘱咐抛到了九霄云外，尖叫了出来。
她这一叫不要紧。
不但引来了怨灵，还让人群大乱。
村民们四处乱窜，恐惧再也压抑不住，尖叫声此起彼伏。
村长面色灰白，徒劳大喊：“别喊！别动！”
却没有一个人听到。
完了！
但凡有一个村民在今晚死去，他作为村长就是千古罪人，永远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不禁后悔刚刚没跟村民们强调江十堰和林谭的嘱咐，犯下了永远不能挽回的错误。
手足发软时，却见江十堰如天神降临。
眉目沉冷地迅速挥出几张符纸，击打在怨灵身上。
这些符纸都闪着金光，一触碰怨灵就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似乎受到很重的伤害，极为痛苦。
不过短短几瞬，怨灵就被转移了注意力，齐齐向江十堰飞去。
村长目瞪口呆，第一个尖叫的村妇已经捂住眼睛不忍再看：就怕下一刻看到，这年轻女生被怨灵撕成碎片！
这时，村民们都有些后悔莫及：应该听她们的话，全体撤离的。
如果今天丢了命，就只能怪他们自作自受！
他们谁都没想到，祖祖辈辈跪拜的吉祥树，竟然有一天会危及他们的生命！
可预料中的可怖画面没有出现。
半空中的巨大符纸终于成型，江十堰正好回归正位，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轰——
成型后的符纸金光大盛，顷刻覆盖了所有怨灵的魂体，让它们全都痛苦地嚎叫起来。
“坚持。”
江十堰沉声对林谭说，林谭咬牙咽下喉头涌出的腥甜，决然点了点头。
直到怨灵的魂体散去，符纸渐渐收了金光，最终变得焦黑。
周围的一切才重新归于平静。
半晌，村长才怔愣着嘶声开口：“结、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