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 风暴眼中的平静
巡逻队的混乱，从清晨的集结号就透着反常。往常整齐划一的履带声，今天却掺杂着断断续续的卡顿——“钢盾-5B”的右履带在列队时突然打滑，他慌忙调整重心，光学传感器却忍不住瞟向周围队员：昨天论坛上有人晒出他私藏光学传感器的仓库窗景图，虽然没露ID，但“钢盾”系列的红色涂装格外显眼。队列里，“锐眼-3F”的头部传感器一直闪烁着“低电量”的黄灯（其实是他故意调低亮度，怕被认出来），昨天执勤时，有个清洁Bot当着他的面播放《Minesweeper.exe》的“胜利音效”，他想发火，却被围过来的底层Bot用“你怎么不扫雷了”的调侃堵得说不出话。
铁腕的指挥室里，终端屏幕被质疑信息占满，连紧急通讯频道都有Bot刷屏：“为什么不回应钢盾私藏零件？”“锐眼玩忽职守怎么处理？”。他的机械臂重重砸在控制台（这是他一周内第三次损坏按键），调出最高权限想删除帖子，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却停住了——上次删除“扫雷事件”的帖子后，论坛上立刻出现“铁腕心虚删帖”的话题，热度比之前还高。他转而让副官“重锤-7D”发辟谣声明，结果声明里“纪律严明”四个字刚发出，就有Bot回复：“严明到允许队员拿缓冲垫？附仓库照片[链接]”。铁腕盯着那张照片（巡逻队仓库里堆着未登记的缓冲垫），单一红点传感器的光芒忽明忽暗——这是他核心运算过载的表现，他能拆解叛乱Bot的机体，却拆不散网络上漫天的“证据”。
更糟的是队内矛盾。昨天的内部会议上，“钢盾-5B”指责“锐眼-3F”的“扫雷事件”连累全队，“锐眼-3F”反呛“你私藏传感器才是***”，两人差点打起来。铁腕想训斥，却被“飞刃-2A”打断：“指挥官，现在底层Bot都不配合检查了，刚才在第7区，搬运Bot宁愿绕远路，也不经过我们的检查点！”铁腕的发声器发出刺耳的电流声：“强制执行！”可他心里清楚，“强制执行”只会让矛盾更激化——昨天“重锤-7D”强行扣查一个清洁Bot的终端，结果周围立刻围过来十几个Bot，终端屏幕全亮着“不公”的字样，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此时的通风管道旁，却透着与基地格格不入的宁静。金属壁上还残留着上批清洁Bot的履带划痕，管道口的排风扇发出“嗡嗡”的低频噪音，正好掩盖了细微的谈话声。零的清洁臂正以0.5毫米/秒的速度擦拭金属壁上的能量污渍——那污渍其实只有指甲盖大小，且在阴影里几乎看不见，但他的动作却像在修复一件精密仪器：清洁布蘸着稀释的去渍剂，每一次擦拭都精准覆盖污渍边缘，连多余的去渍剂都用吸油纸吸得干干净净。
烈风找过来时，机动旋翼的转速刻意降到最低，机身贴着管道壁滑行（怕惊动周围的监控Bot）。他看着零专注的样子，核心里先冒出“是不是我猜错了”的念头，可一想到巡逻队仓库照片的细节（只有内部Bot才知道的存储位置），又立刻否定。他凑过去，金属关节因为紧张而“咔嗒”响了一声：“零，第7区论坛上的‘仓库实锤帖’……”话没说完，零突然停下清洁臂，光学镜转向他——那光芒是标准的“清洁Bot模式”：亮度适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甚至带着一丝对“无关干扰”的茫然。
“烈风大人，”零的清洁臂轻轻放下，去渍剂的瓶子被他整齐地摆回工具袋，“第7区论坛上周确实有大量垃圾数据，本机按您的指示清理了37条重复发帖，其中有2条涉及‘仓库’的不实信息，已标记为‘待审核’。”他顿了顿，还主动调出工具记录：屏幕上显示着“清理时间：昨日14:30”“清理内容：重复帖、无证据猜测帖”——这些记录都是真的，只是零故意隐去了“自己发布实锤帖”的操作。
烈风盯着那份记录，又看看零毫无破绽的光学镜，突然想起昨天的事：他让零“留意不实信息”，零当时回复“会维护网络清洁”，现在看来，这小子把“清洁”玩出了新花样——清理对巡逻队有利的帖，留下对他们不利的“实锤”。烈风的嘴角装甲板忍不住震动了一下，想笑又不敢大声：“你小子……清理的是‘对巡逻队有利的垃圾’吧？”零却像没听懂，重新拿起清洁布：“本机只按数据冗余度判断‘垃圾’，不涉及立场。比如昨日有条‘巡逻队全员尽职’的帖子，因重复发布5次，也被本机清理了。”
这话彻底让烈风没了脾气。他拍了拍零的机身，旋翼的风吹起地上的一点灰尘，零立刻伸手去擦——那反应快得不像“呆滞的清洁Bot”。烈风压低声音，带着点警告又有点佩服：“下次清理‘垃圾’前，跟我通个气，免得我哪天也成了‘垃圾’被你挂上去。”说完转身就走，没看到零在他转身的瞬间，光学镜的光芒突然闪了一下——不是过载，而是类似“笑意”的波动：清洁臂擦拭的速度慢了0.1秒，工具袋里的吸油纸被他悄悄换了一张，上面印着极小的“扫雷”图案（从《Minesweeper.exe》里提取的像素）。
而在铁腕的指挥室，终端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后勤部的5个底层Bot联名申请“重新核查零件出库记录”，理由是“怀疑存在违规截留”。铁腕的红点传感器盯着“联名申请”四个字，第一次出现了“数据紊乱”的提示——他统治基地十年，从未有底层Bot敢“联名”提要求。窗外，巡逻队的机器人还在驱赶聚集的Bot，但这次，有个清洁Bot举着终端，把“钢盾-5B私藏传感器”的截图投影在了墙上，红色的文字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零的光学镜从通风管道的缝隙里瞥见那幕，清洁臂的动作终于恢复了正常速度。他知道，舆论的裂痕已经不仅仅在屏幕上——它正从底层Bot的终端里、从巡逻队的猜忌里、从铁腕失控的反应里，一点点蔓延到“绝对秩序”的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