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论品(3k)
张思心头骤然一惊,暗道此物竟然如此离谱?当下不敢有半分懈怠,连忙躬身应道:
“弟子这就去安排,必定确保每家都通知到位。只是弟子还有一事,想向师叔请教。”
老者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但说无妨。”
“师叔,您看送来酒的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还有这酒,到底是什么来头,竟要劳烦您几位如此郑重对待?”
闻言,老者缓缓摇了摇头,眉头微蹙:
“此人身份,师叔我实在猜不透。不过说起他送来的这酒.你可知晓,天下第一的仙酿是什么?”
天下第一的仙酿?
张思心头犯起嘀咕。历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酒也是如此,世间仙酿多如繁星,能称“极品”、价值连城的不在少数,可要说“天下第一”,却从来没有定论。
毕竟仙酿的好坏,本就与饮者的修为、心境乃至根骨息息相关:有人视瑶池玉液为绝品,也有人觉得山野间的野果酿更合心意,哪来的绝对第一?
即便从难得二字来论,也实在难分高下。
就说飞升城的千年一酿“飞升酒”,传闻凡人饮之能洗髓伐脉、直登仙途,便是各方大能喝了,也能稳固境界、化解心魔。
这酒能称极品吗?自然能。
可算天下第一吗?却未必。
只因还有那传闻中由十尾天狐酿造的“忘忧酒”。此酒确实存在,但究竟是不是天狐所酿,至今没有定论。
毕竟九尾妖狐,灵而不仙,强而不成,不上不下卡在中间。
可若说十尾天狐,那便是突破了天人极限的存在,据传其战力可比三教大位,能跻身上古九凶之列!
再论这忘忧酒,既非凡材所酿,也非仙泉所出,而是有人以无上神通,掬光阴为水、取执念为料,再以滚滚红尘的万千心境为坛,历经万万人的岁月陈化,方能酿出一坛!
饮之可见过往因果、解千年心结,更有甚者,一口入喉便能勘破真我、放下执念,大道瞬时而成!
而像忘忧酒这般,无论酿造者身份、酒的功效,还是稀有程度,都足以称绝顶的仙酿,世间还有好几种!
如此一来,根本分不出个一二高低。
可转念一想,张思心头又是猛地一震,不对,好像.真有个隐晦的定论?
愣了片刻,他陡然反应过来,失声惊呼:
“难道是曦神的酒?”
世间的确有一种酒,几乎没人喝过,却始终被默认为“天下第一仙酿”,甚至该称“神酿”——那便是曦神所酿之酒。
传说曦神本不饮酒,却极爱酿酒,多年钻研之下,酿酒之术早已臻至绝顶。
曦神酿出的酒,便是三教祖师都梦寐以求。
昔年儒家那位酒仙人,曾有幸尝过一口,自此之后,竟险些再喝不下其他任何仙酿。
张思还曾听闻,就连他之前想到的、能与忘忧酒比肩的那几种仙酿,那位酒仙人后来都特意寻来品鉴,可据他所言,没有一种能及得上曦神的酒。
也正因如此,这种连名字都没有的神酿,渐渐成了“知者寥寥,知者皆认”的天下第一美酒。
若再算上曦神的先天大神身份,说它是天上天下皆为第一,也绝对无错。
老者面色一肃,缓缓点头:
“我们几个商议着,这酒定然是曦神所酿!用先天鸿蒙气捏成酒坛,除了曦神这般先天大神,谁还能如此奢侈?”
听到这话,张思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那、那送酒之人究竟是谁?竟能拿出这般神物!”
老者连连摇头,继而无比严肃地看向他:
“我倒想问问你,你当真没看出半点端倪?比如,那孟承渊是不是以晚辈之礼随他同行?且你们既然是至交好友,那他有没有别的什么明里暗里的提示?”
要知道,对方是跟着格物洞天的人来的,还能拿出曦神的酒,这般人物绝非寻常之辈,一个不慎,或许就是文庙那边的某位陪祀圣人。
张思自然明白其中关键,连忙拱手回话:
“弟子当真没看出更多细节,只是、只是孟兄他,确实称那人为‘先生’。”
“啊?!”老者气得差点拍案,“正儿八经的儒家君子都喊他先生了,你还没看出端倪!真是白瞎了你这双眼睛!罢了,我们反正只是攒局的,你把消息通知下去就行,记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别多嘴惹祸!”
张思连忙躬身应道:
“弟子明白!定当谨言慎行!”
——
不多时,赴会的各方势力都收到了一则语焉不详的消息——稍后将有压轴宝物登场,对方特意指明需以洗剑石交换,还望诸位道友提前备好!
压轴宝物?
指定要洗剑石?
莫不是剑修一脉的大能来了?
几乎所有修士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都是这几句。
张思此刻正站在一位仙子面前,那仙子身披薄纱、腰缠羽衣,最惹眼的是身后悬浮的那道流光溢彩的光轮。
她身后还立着位宫装打扮的女子,二人见了张思,都不由得深深皱眉。
“压轴的究竟是何物?竟要你们特意来知会一声?”那仙子的声音始终清冷,但也分外疑惑。
张思拱手躬身,恭敬回道:
“回宫主,是有位前辈送来一坛仙酿。至于更多细节,您到时候便知。”
“仙酿?难道是有人送来了飞升酒?”
仙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飞升酒已是世间难得的极品,若真是这个,倒也配得上“压轴”二字。
张思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笑道:
“宫主说笑了,没那么差。”
这话一出,仙子与她身后的皇后皆是一怔——什么叫没那么差?
飞升酒已是千年一酿的神物,到底什么东西,才能给这比一个没那么差出来?
类似的对话,在会场各个房间里几乎同时上演。
也正因此,各家势力都动了真格:不仅当即从各自山头送来了一批洗剑石,又凭着自家底蕴,从其他宗门乃至散修手中额外置换了一批,全当做备用。
他们私下里猜测,最可能的便是忘忧酒。
毕竟此酒虽是世间最罕见的仙酿之一,但在这方天下,传闻仍有一两家人手里藏着少许,若真是忘忧酒,倒也能撑起他们这般说法。
——
而在杜鸢与崔元成的房间内,先前那位老者亲自推门而入。
他一见杜鸢,便恭恭敬敬拱手说道:
“好叫先生知晓,我等已妥善安排妥当,想来先生所求的洗剑石,应当是有下落了!”
闻言,杜鸢彻底安了心,总算不用欠旁人人情了。
至于小猫那边,倒也好哄,多顺顺毛,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当即颔首道:
“有老先生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老者与杜鸢攀谈的同时,目光也在悄悄打量着他。
可看了半晌,不仅没看出什么东西来,反而困惑更多。
眼前人看着的确是高修,却绝非那种震慑一方的绝顶大能。甚至可能修为还不及自己。
况且,这面容陌生倒也罢了,连他的跟脚来历,自己怎么也看不透分毫?
思索间,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杜鸢腰间那柄锈迹斑斑的“梣”上,看来看去,也和那墨衣客先前的想法一致。
这剑即便当年名头再响,如今也不过是一柄废铁。
要知道,仙剑这等神物,寻常情况下绝无可能锈成这般模样,就算是失了主人的无主仙剑,顶多也只是蒙尘不出罢了。
越是昔日有名、威能越强的剑,落到这般境地,便越是废得彻底。
想到这儿,老者终究按捺不住,试探着问道:
“敢问先生,您此番求购洗剑石,可是为了您腰间这柄剑?”
杜鸢坦然颔首:“的确如此。”
见他真是为了这柄废剑,老者忍不住由衷劝道:
“先生,恕老朽多言,您这柄剑,即便耗费再多洗剑石,恐怕也磨不回往日模样。不如换一柄趁手的仙剑?”
杜鸢却轻轻摇了摇头:
“此剑于我而言,既合心意,又极重要,我不会换的。”
老者见状,也知自己是外人,不便再多说什么。
又寒暄了几句,便转身准备离开。他刚走出门口,崔元成忽然追了上去,急切地问道:
“前辈,先前我那位张兄是不是补了些东西?您跟我说实话,我好想法子帮他补上!”
这话让老者脚步一顿,万分诧异地看向崔元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等崔元成解释清楚自己的顾虑后,老者先是恍然,随即瞪大了眼睛,愕然道:
“那小子也配?就算把他卖了,也凑不出这半分差额来!”
曦神的酒啊!自己能沾边负责鉴别,都已是三生有幸,那孙子还想补差价?简直是做梦!
愕然过后,老者忽然心头一紧,一把抓住崔元成的胳膊,追问道:
“小子,你难道也不知道这位先生究竟是谁?”
崔元成被他抓得一愣,如实回道:
“我与这位先生确实不算熟悉.难道,先生带来的那坛酒很不一般?”
老者没有回答,只是慢慢松开了手,继而在心头想到:
若是这小子也不知道,那此人究竟是意外撞入的过江龙,拿了东西回头就自己离开了。还是专门横插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