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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评分卡上最锋利的光

  清晨六点半的柳河村还裹在薄雾里,肖锋正就着冷掉的豆浆啃馒头,窗台上的老式闹钟刚敲过第六下,院外便传来自行车碾过碎石的咔嗒声——

  那声音清脆又断续,像是被露水压弯的枯枝一节节折断。

  他放下碗,指尖残留着粗瓷碗的冰凉与馒头渣的干涩,抬眼便看见老周跨在车座上的身影——

  蓝衬衫下摆皱成一团,前襟的汤渍在晨雾里泛着暗黄,像一块陈年的锈斑;

  车把上挂着个磨得起毛的帆布袋,随着车轮晃动发出纸张摩擦的沙沙响,像老鼠在墙缝里窸窣翻找食物。

  “周科长?”肖锋推开院门,木门吱呀一声划破寂静,晨露沾湿了裤脚,布料贴着小腿发凉,湿漉漉地黏着皮肤。

  老周跳下自行车,帆布袋带子在手腕上勒出红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结动了动:“我查了三宿凭证。”声音像砂纸擦过陶片,粗粝中带着疲惫的震颤,“青藤会的钱,走的是柳河建设、福源贸易这些空壳公司。”

  他从帆布袋里抽出一沓打印纸,边角卷着熬夜的褶皱,纸页边缘割手,散发出打印机刚吐出时的微焦气味,“五家公司,表面做着修路、供水泥的生意,实则签虚假合同套拨款,钱转两圈又回了个人账户。”

  肖锋接过材料时,指尖触到老周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翻凭证磨出来的,粗糙如砂砾,却稳稳托住那一叠沉重的真相。

  老周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发颤,指节泛白:“我认识做账的会计,他……”声音突然哽住,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喉头上下滚动,却再吐不出一个字。

  肖锋看见他眼尾泛红,晨光里浮着层水光,睫毛微颤,映出细碎的光斑。

  老周松开手,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画纸,上面歪歪扭扭画着颗五角星,铅笔痕深浅不一,像是孩子反复描摹的痕迹。

  “她说,要是爸爸也贴评分卡,星星就不会只在教室后墙亮了。”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哽咽,纸角被风吹得轻轻抖动。

  肖锋低头看材料,第一页的日期是2021年7月,正是柳河村第一次申请道路维修款的月份。

  纸面泛黄,油墨略淡,却字字清晰。

  他想起前晚老周未发送的“青”字,喉间泛起股热意。

  “您不是背叛。”他把材料按在胸口,布料下传来纸张的棱角与心跳的共振,“是归队。”

  老周猛地抬头,眼角的水光突然落下来,砸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圆点,像一颗沉没的星。

  他慌忙抹了把脸,袖口蹭过脸颊发出沙沙声,弯腰去扶歪倒的自行车:“我得回单位了,下午局里要查账。”跨上车时又回头,裤脚沾了块泥,湿泥在布料上留下灰褐色的印痕,“那评分卡……我今早贴门上了。”

  自行车铃叮铃响了两声,清脆如童声,碾着晨雾往镇里去了,车后座的帆布袋在风里晃,露出半截材料边角,像面小旗子,在薄雾中忽隐忽现。

  肖锋看了眼手机,七点四十。屏幕微光映在脸上,凉意从指尖蔓延。

  他把材料锁进抽屉,金属锁舌“咔嗒”一声合上,指尖却摸到最底层母亲的诊断书——纸张薄脆,红笔圈着的数字刺得眼睛疼,像烧红的针扎进瞳孔。

  指尖在抽屉边缘敲了三下,木纹粗糙,节奏沉稳。

  他突然笑了,笑声轻得几乎听不见,抓起笔记本往祠堂跑,鞋跟踢飞两颗碎石,在青石板上跳了两跳,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惊起屋檐下一只麻雀,扑棱棱飞向灰白的天空。

  祠堂的木梁上还悬着昨夜的蛛网,晨光照进来,把蛛网照成金纱,细丝上挂着露珠,晶莹剔透,随风轻颤。

  空气里浮着木头腐朽的微腥与尘埃的干燥气息。

  肖锋站在八仙桌前,看村民代表陆陆续续进来:

  张大爷攥着旱烟杆,铜锅头磕在石阶上,火星四溅,烟丝燃烧的焦香混着烟草的苦味弥漫开来;

  阿娟抱着笔记本,指尖微微发颤,纸页翻动时发出轻响;

  王婶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烙饼,油渍透过纸包渗出,散发出温热的麦香。

  他清了清嗓子:“今天说三件事。”

  第一,阳光互助基金成立。他翻开笔记本,纸页窸窣作响,“凡举报虚假项目线索,查实后奖励金额的5%,最多两万。”

  台下炸开一片议论,人声嗡嗡,像蜂群在耳畔盘旋。

  张大爷的旱烟杆敲在长条凳上,木头震动,发出“咚”的一声:“肖书记,这不是悬赏吗?”

  “是转化。”肖锋指了指墙上的公示栏,那里贴着村民自己画的评分卡,彩笔涂鸦的星星在阳光下闪着拙朴的光,“钱从基金来,基金从哪来?”

  他看向阿娟,姑娘正低头翻账本,耳尖通红,纸页翻动声忽然停住,“就从每笔查实的款里抽一成,再加上自愿捐款。”

  阿娟突然站起来,从帆布包摸出个信封,纸面褶皱,边角卷起,她把信封推到桌上,封皮上歪歪扭扭写着“小宇收”。

  小宇是她总抱在怀里的侄子,上个月发烧没钱买药,是肖锋带他去的镇医院。

  她没说话,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推,那声音却像落石入潭。

  祠堂里静了一瞬,王婶摸出皱巴巴的五十块,纸币带着体温和汗渍的微咸气味,“我替我家二小子捐。”

  张大爷把旱烟杆往桌上一磕,火星四溅,“算我一份!”

  肖锋看着桌上逐渐堆起的零钱,喉咙发紧,像被什么堵住,却又暖得发胀。

  他想起昨夜母亲在电话里说“手术可以再等等”,想起诊断书上“尽快”两个字,手指悄悄攥紧了裤缝,布料被捏出一道深痕。

  中午食堂飘着白菜炖豆腐的香气,热气裹着豆腥与咸菜的酸味扑面而来,肖锋端着碗找位置,看见老周坐在角落,李婶正往他碗里夹红烧肉,筷子碰上瓷碗发出清脆一响。

  “听说你要贴那个评分卡?”李婶的围裙沾着油渍,笑得眼角堆起褶子,声音洪亮,“得贴高点儿,不然孩子们踮脚都够不着。”

  老周夹菜的手顿了顿,夹起块豆腐放进邻座老张的碗里——那是平时总说他“老古板”的财政所同事。

  豆腐落在汤面上,溅起一圈细小的涟漪。

  肖锋看见他的手指不再抖,夹菜时稳得像量过尺寸,动作里透着一种久违的从容。

  “肖书记!”小郑风风火火冲进食堂,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像一道闪电劈进昏黄的光线,“匿名论坛爆了!”

  他把手机递过来,标题《原来你也怕打分》下,配着张照片:财政局走廊尽头,老周的办公室门上贴着橙黄的阳光指数评分卡,下方手写“今日透明度:待评”。

  评论区刷得飞快,文字滚动如潮:“财务科都打分了?”“我上次去领补贴,窗口那姑娘脸拉得老长,下次我带张卡去!”

  肖锋凑近看,照片里老周的门把手上还挂着个布娃娃——是小琳昨天塞给他的,说“给爸爸的星星作伴”。

  布娃娃咧着嘴笑,纽扣眼睛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抬头时,小郑还在喘气:“市里说下午要来调研,总结‘基层倒逼上级’经验!”

  “让老周讲。”肖锋喝了口汤,热流从喉咙滚到胃里,暖意顺着血脉蔓延,“他知道群众最想听什么。”

  傍晚祠堂议事厅的灯亮得昏黄,灯泡嗡嗡低鸣,像一只困倦的飞蛾。

  肖锋的手机突然震动,嗡鸣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接起来,是市医院的护士:“肖先生,您母亲的手术费凑齐了。”

  他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塑料外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窗外的暮色漫进来,把笔记本上的字染成暖黄,像被夕阳吻过。

  他提笔写下:“规则不该是少数人的护身符,也不该是英雄的勋章——它该是普通人也能握得住的刀。”

  墨迹未干,窗外传来自行车铃响,叮铃、叮铃,由远及近。

  老周推着车进来,车后座绑着卷图纸,纸筒在灯光下泛着微黄的光。

  “我让小琳画了电网图。”他展开图纸,铅笔线条歪歪扭扭,却标满了“公示栏”“评分卡”“举报箱”,每一笔都稚嫩而坚定,“她说要照亮更多看不见的地方。”

  肖锋摸着图纸上的铅笔印,指尖传来粗糙的摩擦感,听见远处传来孩子们的笑声,清脆如铃,穿过夜风。

  他合上笔记本时,月光正爬上“青藤会”三个字,像把擦过锈的剑,在暗夜里泛着冷光。

  夜很深了,肖锋刚要熄灯,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小郑发来的消息,只有张截图:匿名举报信的抄送栏里,“苏绾”两个字格外醒目。

  他盯着屏幕看了会儿,把手机倒扣在桌上,黑屏映出他模糊的轮廓。

  窗外的夜枭又啼了一声,这次他听见的不是锈迹,是无数齿轮同时转动的声音,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正从柳河村往更远处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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