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祂回来了
‘咚!咚!咚!’
擂擂鼓声,在大荒中传响。
杜明升惊悚,看着十八个最弱也泛着大宗层面气息的黑袍人,轰隆擂鼓,
香炉中,青烟袅袅,八方无风,青烟便直插入九霄!
本已是黄昏。
可天上晚霞却在此刻骤然暗淡,夜色提前降临,不见月,只听闻鼓声轰鸣。
‘咚!咚!咚!’
闷鼓声中。
“请。”
真人肃穆开口,五指在虚空中敲击、弹奏,击起玄妙韵律,恰与鼓声相合!
“中极教主,六道之主,九幽拔罪天尊。”
大音希声,鼓声齐止,荒野皆寂。
于此刻。
大祭之下。
杜明升看见模糊的幻景,看见一座恢弘帝宫,看见一道伟岸帝影!
他发自本心的颤栗,朝着帝影匍匐而下,便也是此时。
帝影伸出一只手,从那座不知坐落在何地的恢弘帝宫中,径直抚落在祭坛内,抚落在杜明升的头顶。
后者呼吸和心跳都停滞了。
难以想象,无法感知,只觉得有重重山川河流,有无限九幽世界,都沉压在头顶!
“伏以,中极教主,阴世大帝,九幽拔罪天尊!”
杜明升如是高呼。
承载着浩瀚天位的中极教主并未开口言声,只是同样运转掌沾因果,将手掌浸入那道厚重因果中。
这一次。
张福生不曾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压力。
甚至
他能看见那道厚重的因果在跳动,在雀跃,在欢呼!
啧啧。
张福生心头轻声感慨间,以中极教主之身,顺着因果,已将手掌探向远方。
能不能拿回生死薄?
难。
但至少要看看,生死薄此刻究竟在哪。
………………
崔氏祠堂。
清河崔氏的祠堂。
“这一代执书人如何了?”清河崔氏的当代族长轻声发问。
“六位执书人中,有三人已经动用过改写寿命之机,其中一人,用了两次。”
守祠人恭恭敬敬道:
“用了两次的,是黄金省那边,支脉的崔问道但有些古怪。”
“古怪?”
拄着拐杖的老人蹙眉:
“怎么个古怪法?”
守祠人恭恭敬敬道:
“崔问道连改两次生死薄,但改的都是同一个人,第一次是将一个叫张福生之人的寿元抹去。”
“第二次抹去的,也是这个叫张福生的人。”
守祠人脸上浮现出困惑和惊疑之色:
“我当时就守在生死簿的旁边,能清楚看见,那个张福生被抹掉寿命后,分明寿数归零,可又眨眼间再添了十年寿。”
“再被划掉十年寿后,却旋而第二次多出十年余寿。”
老族长讶异:
“竟有此事?”
“不止。”
守祠人低沉开口:
“出了这档子事儿,我便时刻关注着这个张福生的余寿,而不久前,更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老族长摩挲着拐杖,眯眼道:
“讲。”
“不久前,此人余寿忽的耗尽——不只是耗尽,是直接折损了一千五百年寿!”
“但旋即,又立刻添了一千五百年寿!”
听着守祠人的话,
老族长神色凝重到无以复加,一千五百年寿命,对崔氏来说,不算什么,
他们抹除过不只一位天人的数千年余寿,
事实上,若非神祇寿数不入生死簿中,恐怕他们早就以此法杀了不知多少神灵。
但现在问题却很严重了。
“也就是说,除了我们清河崔氏,世上竟还有其他人,掌握寿命?”
老族长呢喃开口,目光落向那本被供奉着的【生死簿】。
他心思辗转,最终下了定论:
“黄金行省么?前不久,我记得有苏千算的人来拜访,要和我崔氏结盟?”
“是有此事。”守祠人认真点头。
崔氏族长沉吟片刻后,道:
“那我们也派人去一趟黄金行省,明面上拜访苏千算,暗中去找崔问道,然后调查一下这个叫做张福生的人。”
守祠人点头:
“我这就吩咐下去要通知老祖宗吗?”
“她老人家正在闭关,冲击尊者之上的【大能】层面,不可去打扰。”
“是,族长。”
守祠人悄然离去,留下族长独自一人祭拜祖祠。
“生死簿啊.”
崔氏族长凝望着生死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自己寿将尽了。
可惜。
那位定下了规矩,不可擅改崔姓之人的余寿。
正因如此,这些年,崔氏主脉和各个支脉,老死了不少大宗乃至先天之人,
甚至有消息说,黄金行省那边,坐镇支脉的天人,都已即将寿尽老死。
老族长轻叹一声,走上前,小心翼翼的翻开生死薄。
【崔正照,一千四百岁,余寿十二年】
崔正照失神,按理来说,寻常先天可有八百年寿命,天人更是得五千年长生。
可他们崔氏,许是滥用生死簿的缘故。
人人短命。
“十二年”
崔正照轻轻抚摸着生死薄,正要一叹。
他头皮忽的一炸,下意识抬起头。
虚空正在剧烈扭曲,似乎有什么事物,正要降临而来!
“祖祠遇袭,鸣钟六响!!”
崔正照暴呵,忽有古钟六响,整个崔氏蓦然沸腾,一道道恐怖气息冲天而起!
沸腾声、喧嚣声。
忽静于此刻。
祠堂外,有人敬声道——“老祖宗!”
族长蓦然回首,看见一个少女,踱步走入。
白发沧桑、垂暮朽矣的老族长,一拜而下。
“老祖宗!”
他激动道:
“您出关了?”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少女穿着霓裳,微微颔首,一步步走来,踩出庆云、祥瑞等异象,站定在生死簿前。
她淡淡道:
“我借西教之法,已证了道教的大真人。”
老族长依旧匍匐,兴奋的浑身颤抖:
“大能啊”
尊者之上,便是大能。
少女鼻腔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剧烈扭曲的虚空之中,微微蹙眉自语:
“谁欲来盗本尊的生死簿不成?”
话落。
虚空骤然裂开。
老族长抬头,连同赶来祖祠中的天人、先天大境们,一并瞧向撕裂而开的虚空。
他们看到模糊景象,是一座巨大祭坛,是十八座大鼓,还有一个个黑袍之人
祭坛正中,香炉安放,青烟袅袅,可见一个混沌雾气所构成的人形,
还有一个匍匐者,望不清晰。
“那是什么?!”
忽有人指着撕裂虚空中的模糊景物发出惊呼。
少女望去。
她看到那座祭坛似沟通什么未知之地,沟通某个未知的神祇,
隐现出一座恢弘之帝宫,一道头顶九旒垂帘冠冕的帝影!!
望见帝影伸手,正在落来!
神色清冷的少女勃然色变,分明从那道帝影身上,感知、察觉到高不可及的恐怖位格!
“拦!”
她轻叱,芊芊素手镇在生死薄,不敢去与帝影探落的大掌相拼——对方位格太高了!
仅仅目视,便已心悸魂颤。
“合!”
少女第二次开口,对天地下达旨意,撕裂开的虚空在天地伟力之下,骤然弥合,
合拢前的最后一刹,帝影的手掌消失,唯有幽光无穷无尽的浩瀚死气流淌而出。
异象消失。
浓郁而纯粹的死气瞬间充斥整座祠堂。
“这是.”
崔氏的老祖宗低语,蹲下身,霓裳摇曳,伸手抚起死气。
她默默感知。
“来自九幽的死气”
少女掐算,推演,脸色忽白,咳出一口氤氲无穷仙光,堪比数百株妙药的仙血。
推算完毕。
她呢喃出那尊帝影的【尊号】。
“九幽主人,阴世大帝,拔罪天尊,中极教主,以及.六道轮回之主。”
祖祠一片死寂。
许久。
老族长轻声问道:
“老祖宗,那是何许人也?”
崔氏的老祖宗闭目不语。
半晌过去,她睁开眼,低沉开口:
“祂是生死簿真正的主人.方才那祭坛,是在黄金行省中。”
老族长一个激灵,连忙将那个叫做张福生之人,寿元反复横跳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少女静静听着,站起身,凝视着生死簿。
“我竟拦住那位取走生死簿”
老族长不解:
“拦住了,不是好事么?”
话才落,他忽见天威如狱,天人宝身龟裂,大口咳血。
“好事?”
崔氏的老祖宗震怒,声若寒霜:
“你们可知道那位是谁!”
她懊恼,甚至在彷徨,来回踱步许久,这才一叹:
“你们不曾成神,尚未觉醒,不知道却也正常。”
“当初本座从黄金城的荒野中,捡拾这本生死簿——你们以为,为什么其他人拿不起、挪不动生死簿,唯有我崔氏一族可以?”
“你们以为,本尊为何不许崔姓之人添改寿数?”
无人应声,所有人都低垂着头颅。
崔氏的老祖宗一声轻叹:
“也罢,与你们言说多了有弊无利。”
她轻轻抚摸着生死簿,轻声道:
“被放在不可思议之地的九幽,终于出现,传说中的那位,竟就端坐在九幽中”
少女笃定,那模模糊糊的恢弘帝宫,一定是在九幽!
“行了,都滚出去。”
连同老族长在内,所有人都悄然退出祖祠,只剩下少女独自一人。
她昂起头,看向祖祠诸多牌位的最上方。
那里供奉着一枚腐朽的牌位,牌位透着极其浓郁的岁月气息,仿佛已历经万万年岁月,
牌位之中,则是【崔珏】二字。
牌位旁边,还供着一身判官衣衫。
少女轻声呼唤:
“先人,您所说的九幽之主,祂回来了,已然出现。”
连着呼唤了十数声,牌位却始终一动不动,仿佛寄托在其上的一点玄妙,已然彻底耗尽。
少女再度一叹,自言自语:
“黄金行省,不太好过去啊……”
………………
大荒。
中极教主闪电般的缩回了手。
顺着因果将手探去之时,虽然看不清那边的景物,但却能清晰感觉到诸多气息,
就在方才,
张福生感知见数道天人层面的气息,更有一道要比老苏更恐怖的气机!!
一位神祇。
“是清河崔氏的那个老祖宗么?”
张福生心头呢喃自语,神色有些凝重,这样的话,想取得生死簿,就很麻烦了。
只能将崔问道扶成真正的执书人。
他目光落向依旧匍匐着,一动不敢动的杜明升,沙哑开口:
“二席,你可以起来了。”
杜明升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裂开的虚空已然弥合,恢弘帝宫和无法言说的帝影,都已消失不见。
他没敢立刻起身,老老实实唱诵了一句:
“礼赞,九幽拔罪天尊!”
这才站了起来。
目光回落,看见真人的身形缓缓模糊,混沌雾气渐散去,只有一缕余音回荡。
“不必继续呆在等待区了。”
杜明升拱手,朝着混沌雾气消退之地做礼:
“恭送真人!”
………………
次日。
张福生登上飞机,缓缓落座。
头等舱中人不多,除了自己以外,只有一对男女,看着倒是有些眼熟,
似乎是昨日在山野中,落荒而逃的两个小家伙。
倒是挺巧。
张福生也不在意,静静靠在座位上,飞机升空,驶入特定的航道。
重阳市。
他看向窗外厚厚云层,目光深邃至极,一边静静思索着什么,一边聆听着周遭动静。
不远处。
“你老祖宗的坟.啊不,大墓,真会在重阳吗?”罗城好奇问道。
“不知道,我梦见的就那么些个地方,所有地方排查完,就差重阳.如果重阳也没有,那恐怕得是在其他行省了。”
李依依抚了抚胸膛,想起昨天望见的恐怖景象,依旧有些心有余悸。
她晃了晃脑袋,叹了一声:
“其实我也不想去找,可我不去,每天都要做那个循环往复的梦,是非逼着我去找见不可。”
罗城啧啧道:
“如果真是祖宗显灵,你说的那个叫李世民的老祖宗,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哪有这么骚扰后人的”
李依依撇嘴:
“那也不全是,托梦的先人说了,那大墓里面,有个叫什么紫微帝衣的宝贝呢.”
正看着窗外风景的张福生,蓦然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