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宴席上莫名的行刺
wedjul0612:01:57cst2016
春去秋来,时光如梭,转眼五个年头便过去了。
这日,东海县的白府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大早,一箩一箩的生菜果蔬便被一些下人搬进了府去,仍然是老葛家为白府长期供应着果蔬。
葛柱子将果蔬搬下马车,再由下人们搬进府,他忙活得满头大汗,旁边站着一名白府的管事,正在数着马车上箩筐的数目。
“五十四筐!”那管事嘘了口气,向着边上的两名老汉道:“辛苦你们啦,葛大叔,李大叔!”
管家边上的两名老汉,正是狗儿的祖父老葛和外祖父老李。两人年岁渐渐大了,三年前便将操持果蔬的营生交给了葛柱子,葛柱子继承了老葛的忠厚老实,各家各户都十分满意,果蔬生意不减当年。老葛和老李操劳了一辈子,终于是享了两年的清福,但今日白府办酒宴,整个酒宴的果蔬生菜都交给了老葛家。葛柱子实在忙不过来,老葛和老李也放心不下,只得亲自操刀了,也随便参加酒宴,看看许久未曾见过的狗儿。
“哪里话!”老葛详板着脸,道,“白府这是信的过我老葛家,老汉自然尽心尽力!”
管事莞尔一笑,说道:“还没去见狗儿吧?我带你们过去!”
老葛也笑了起来:“上次见狗儿,听他说黄先生给他取了个名字了,‘狗儿’终究是乳名,老汉一家都没识过字,更别说取名字了。”
管事一拍脑门笑道:“对,对!现在要叫葛正平了,公正平整,好名字啊!”
两老汉和葛柱子打了声招呼,便亦步亦趋的随着那管家进了白府,脸上露出了盼切之色。
老李一边小走,一边问道:“听说黄先生和经纶道长管教甚是严厉啊,我们冒然前去不会打扰吧?”
“今日少爷生宴,黄先生和经纶道长都同意了,不用学习和修行,您就放心吧!”管家轻轻一笑,稍微加快了脚步。
三人是从府中左侧门而入,过了走廊到了边院,步伐匆匆的下人们便多了起来。那管事带着两老汉穿过院门,指着前方小湖边的阁楼,歉意道:“令孙应该陪着道长在阁楼里休息,你们自行过去吧,今日府中事物繁多,我先走一步,还望见谅!”
“老汉晓得!”老葛点头,随即疑惑道,“白涯少爷呢?也在阁楼里?”
管家摇了摇头,失笑道:“昨晚少爷修行,将府中几株百年的老杨柳给砸断了,今儿个一早就被老夫人喊去训话了!”
说罢,又摇了摇头,迈着大步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老汉。
两人进了阁楼,已有下人进去通报,在会厅坐下少顷,就见一个面相憨厚、体格壮实的男孩从阁楼上奔了下来,整整一层楼梯只是两个跨步便越下,倒是让两老汉连呼道:“你慢点,慢点!”
男孩拜见过两老汉,两老汉细细端详着男孩,见男孩红光满面,如同小牛犊般壮实,心下甚是欢喜,但也免不了一番责怪:“狗儿,以后下楼可不许这般鲁莽了!”
男孩憨笑一声,道:“爷爷,外公,不碍事的。前些日子告诉过您,先生给我取名字了,以后要叫我葛正平,可不能再叫狗儿了!”
两老汉对视一眼,却是笑了起来,老葛拍着葛正平的脑袋,笑骂道:“傻小子!在爷爷眼里你永远是爷爷的狗儿!”
葛正平又是憨笑起来,问道:“怎不见我娘来看我?”
老李蹲下身,说道:“你娘亲在家照看你妹妹咧,过段时日便来看你!”
这边爷孙三人小聚了会儿,便上楼去见经纶道人,经纶道人正盘坐在蒲团上,神态甚是宁静,但面色却是蜡黄一片,微微一笑向着两老汉点头致意,道:“老道不便起身,还请勿怪!正平,去拿蒲垫,请你祖父他们坐下!”
葛正平应声,取来蒲垫,三人坐下,老葛指着经纶道人身边盘坐着的少女,不解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一声不吭的?”
这盘膝坐在经纶道人身边的正是吴晴,五年多的时间让她从一个女孩转变成了一个少女,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般般入画,已初显倾城倾国的姿色,只是此时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一动不动的坐着,连眼皮都未曾眨一下,加之脸上带着若隐若现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晴儿正在打坐运气,不碍事的!”经纶道人解释道,随即看向葛正平,又感慨道,“五年过的真快啊,涯儿都十周岁了,当年你这个弱不禁风的幼小孩童也长这般大了!”
老葛和老李似是想起当年的情景,老眼有些浑浊,老葛吸吸气,感慨道:“当年狗儿这孩子伤了神智,憨憨傻傻的,可是让一家子人担心,如今慢慢好转起来,老汉心中的石头也就落下了。白涯少爷年纪小小便重情重义,狗儿以后跟着他,我也放心!”
老李也道:“想必也是因为修行才让狗儿能好转起来,真是多谢道长了!”
经纶道人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微笑,轻轻咳嗽了几声,道:“老道不敢贪功,黄先生日日教导于他,对他恢复心智亦是起了很大的作用。正平近年来神智有所好转,老道也甚是欣慰。”
随即又面有愧疚道:“只是正平开始恢复的时间稍稍偏晚,日后神智较之常人应该还是有所差距,也是无可奈何!”
“道长万万不必自责!”老葛正色道,“当年狗儿遭难,若非道长留下悉心教导,想必狗儿今日仍然浑浑噩噩,如今狗儿神智在慢慢恢复,能如此,老汉心满意足!”
经纶道人点头,叹气道:“你能这般想,老道心安也!”
日头中正,虽已是秋季,但烈日仍然炎炎,众宾客迎着炎日纷纷而至,白府门前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唱到声。
“韩承粥,韩老爷到!”
“巴员外到!”
“易老夫人到!”
......
两名管家分站在白府门前两侧,唱到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响亮,两人满头大汗,声音也渐渐沙哑起来。众宾客进府便由下人引到正厅外院子中,平日里偌大清静的院子摆满了酒桌椅凳,细细数来,竟有近百之数。
白府旁系各房的掌家人早已在院中恭候,众宾客满脸堆笑,相互问候后,相熟之人便引坐一桌,热切的攀谈起来。整个院子人声鼎沸,吵杂之声沸沸扬扬。
老夫人拉着白涯站在正厅前,含笑着一一向前来道和的宾客致意,并向白涯介绍。前来道和的宾客一瞧,心中皆暗道一声“好一个俊俏的男娃”,清秀的眉毛下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方正高耸的鼻梁加上均匀红润的嘴唇,一个小正太的形象,让人见之无不喜欢。
白涯微苦着小脸,勉强挤出微笑,“阿叔”、“阿伯”、“阿姨”、“阿奶”的叫着,迎来一片赞美之词,一通下来,整个脑瓜壳都隐隐作痛,但又莫名的有些欢喜和熟悉。
“这世的人情世故和前世并未有多大区别啊!”白涯内心暗自感慨,在前世他只是见猪跑而从未吃过猪肉,此次倒是他头一遭。
此时刘鸣大步走了过来,低声道:“老夫人,众宾客都到齐了,酒宴可以开始了!”
老夫人点点头,刘鸣清了清嗓子,洪亮的声音便压过了整个院子的繁杂之声:“宾客已齐至,今日是我府白涯少爷的十周岁诞辰,感谢各位到来。请老夫人给大家说话!”
整个院子安静了下来,老夫人拉着白涯,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咱们东海县不大,大家都算是街坊邻居,话不多说,省的嫌我老太婆话多。今日是孙儿白涯十周岁的诞辰,摆这酒宴便是把大家请来热闹热闹,一是祝吾孙儿意健体康、快意幸福;二是庆吾儿光明左迁户部尚书!”
有些消息灵通的宾客已经隐约知道了白府老爷升迁户部尚书的事情,有些未曾知晓的此刻不禁窃窃私语,心中充满了惊讶和淡淡的敬畏。那可是户部的尚书,把控一部之权,决策整个月国的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真正是大权在握的高官贵人。
月国,是白涯这世所在的国家,掌控着整个天下,让白涯既感到陌生又感到熟悉,熟悉的是整个月国的政治结构、人文文化都和前世古代社会类似,而陌生的是在前世记忆中并不存在一个叫月国的国家。
月国,建国短短不到五十载,中央核心的政治结构是沿用前朝的二省六部五寺三院的制度,只是在此基础上多加了一院,是为二省六部五寺四院。
众宾客一阵私语后,恭贺之声接踵而至,老夫人揖手而谢,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如此奢华摆宴,白府好大的威风啊!”
院中众人无不惊怒,纷纷望去,何人敢如此放肆?
只见一名灰衣男子从院子中间一酒桌中走了出来,这男子面容平常,目光平淡,被如此众人看着丝毫不怯,大喇喇的走上前,昂首立在正厅下,直视着老夫人道:“当朝天子行事简朴,尚无丝毫铺张奢华之举,今日白府因一幼子诞辰便如此兴师动众大摆宴席,是何道理?还是说京城的白大人就任了户部尚书便敢藐视天子!”
众人哗然,白府中人更是纷纷怒喝,如此诛心之言,此人心怀不轨!
纷骂声中,男子浑然不惧,神态自若,只是看着老夫人。刘鸣怒喝道:“你是何人?今日我府大宴,你却来此撒野,大放厥词,有何居心?不解释清楚,定送你去官府,告你个滋扰民宅,诽谤朝廷命官之罪!”
男子哈哈一笑,嘲弄道:“在下无名小卒,不劳刘总管过问。我是你们白府四房老爷请来的,何来的滋扰民宅?当朝天子崇尚节俭,天下皆知,白大人身为当朝重臣,应深明天子之意、顺天子之心。而今白府却如此奢侈浪费,众人所见,我岂又说错?”
这男子伶牙俐齿,刘鸣知道和他争辩下去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更何况是如此敏感的话题。刘鸣转头高声喝问道:“白涛,这狂悖之人是你带来的?”
白涛一脸无奈的上前来,对着老夫人揖手道:“此人确是我一个朋友,近日在东海县,又逢涯儿少爷诞辰便随同而来,本欲一同庆贺,未曾想会有如此一出。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仍然垂着眼帘,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刘鸣怒道:“那正好!人既是你带来的,你便将他带走,省的这等浑人在此扰了少爷酒宴!”
白涛刹时脸色便沉了下来,缓声道:“此事我确是有责任,但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吩咐责骂于我吧?难道不是我姓白而你姓刘?”
那灰衣男子见状更是开怀,抚手笑道:“正是如此!一个外姓总管在白府斥责白兄,是何道理?刘总管方才不是要将在下送去官府吗,为何又要让白兄将在下带走?难道真的被在下言中了?”
刘鸣气极反笑,正欲说话,一直沉默的老夫人却在此时开口了:“四房,老身也姓刘,难道老身也是外人,斥责不得你?”
“老夫人是族长母亲,自然不同!”白涛面色一变,解释道。
老夫人大有深意的看着白涛,笑了笑道:“刘鸣在白府近二十年,尽心尽力担任总管之职,方才之举也是为了白府,无意冒犯了你,你也不必和他计较!”
刘鸣面露愤愤之色,老夫人话音刚落,他便欲说话,被老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悻悻然闭上了口。老夫人指着他骂道:“你如此行事,平日里的稳重都去哪了?还不给四房道歉!”
刘鸣被老夫人一骂,如醍醐灌顶,全身一阵惊颤,心中亦是暗暗心惊,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失态,如同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般与人争吵。
刘鸣脸色平静了下来,对着白涛认真揖手道:“刘鸣方才失礼了!”
白涛面色稍缓,也对着刘鸣略一拱手,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
老夫人见状满意的点点头,转而对那灰衣男子道:“何人指派你来?”
灰衣男子没想到老夫人居然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嗤笑道:“老夫人真是好手段,潜移默运间三言两语倒是喝问起在下,在下并未受人指使,倒是老夫人你还没解释为何如此铺张摆宴,违背圣上之意呢!”
“阁下这顶帽子未免扣的太大了!”老夫人淡淡道,“当今圣上开源节流,是天下百姓之福,老身也是佩服的紧。只是圣上并未下明旨表示天下人不可大摆酒宴吧,况且我儿光明在京为官,虽为户部尚书但亦清廉节俭,我白府用自家钱财摆宴,纵然铺张奢侈,也轮不到阁下在此品头论足!”
老夫人一番话,连消带打,听得院中众人纷纷点头。
“白府老夫人的话有道理啊,圣上节俭自是天下人的福气,但白府摆宴又未以公用私,千年大族这点钱财还是有的。”宾客中一人轻声说道。
那宾客身边一人也赞同,压低着声音道:“这人也不知有何用意,今日来白府捣乱,难道是白涛在背后指派?白府嫡系人丁单薄,而旁系四房倒是人才济济,我观白涛此人有些野心呢!”
“我看未必!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白府虽是千年大族,但有今日之威势,还不全靠白光明此人,四房又有几人能与白光明相比?就算白涛此人有野心,但这点道理他还是应该明白的!”
“老兄言之有理!白光明升迁户部尚书,显然是圣意正浓,就算今日之事传到京都,有御史闻风弹劾,这等小事想必也奈何不得那白光明,反而引起白光明的注意,这等取小舍大之事,断不是白涛所为!”
那灰衣男子静静站着,任凭院中众人低声议论,也不顾偶尔响起的喝骂之声,面色仍然平静如水。就在此时,一名汉子满脸怒气的从酒桌而出,冲了上来,指着灰衣男子便骂:“浑贼子!凭着些莫须有的事强加罪名于白府,扰乱白涯少爷诞宴,是何居心?我何某一家都受白府恩惠,今日何某第一个容不得你继续在此撒野。我看你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来气,你给我走!”
说着,这汉子便上前拉扯起灰衣男子,灰衣男子反手一推,居然将那汉子推倒在地。
老夫人本来见灰衣男子已无话可说,就欲令下人将其打发走,此时更是不愿与他继续纠缠,便挥手示意道:“将此人赶出府去!”
分立在正厅前台阶上的四名人高马大的下人领命走下台阶,架起了那灰衣男子,便往府外走去。方走一步,那灰衣男子蓦然奋力一挣,竟然将四名下人都挣甩开来,“啪”的一声,却是其中一名下人将旁边的一桌酒席整个砸开了花。
灰衣男子挣脱开下人,掏出一把利刃,起步便往正厅方向冲来!
老夫人和白涯正是站在正厅前,而这灰衣男子本来就站在厅前院中,速度更是快的惊人,仅一步便跃至厅前台阶处。
“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