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半路杀出拦路虎
satjul1612:00:18cst2016
孔元德失踪了,虽然他已经上交了辞官书,但在朝廷正式的批文还未下达之前,他仍旧是妃县的县令。县令无故失踪,可是一件大事,梅州知府得到消息迅速上报,并做出了反应。妃县县丞暂时接手管理全县事物,以待朝廷指示,并立即着手调查孔元德失踪一事,尽全力寻查孔元德下落。
但这一切都和白涯等人无关!
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只蜜蜂悄悄的从清风客栈后院客房窗户中飞了进去,勤劳的飞舞旋转着,而涂司则细细观看着,接着白涯等人便匆匆收拾离开了客栈,奔向妃县郊外靠江的码头。白涯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京城,经过和张远的短暂商量,商定从妃县沿大江逆流而上,穿过大江支流浑河,再从陆路向北赶两天的路程,便能到达鲁河。鲁河自北向西南而流,经过京师附近重镇津口,汇入大江,沿鲁河顺流而下,顺风顺水可谓一日千里,自然最是快捷无比。
白涯身体还未痊愈,便不顾一切启程赶路,全因为那只蜜蜂带来了谢老的重要消息,风乘云和莫无影二人的踪迹已然有了眉目,他们二人就隐匿在京城。
若说整个月国情况最复杂最纷繁的地方,那自然便是京城。三教九流,王孙贵胄,大臣要员,商贾世家,儒道杂家,还有魔教暗中势力,以及华族和寒族的混杂交错,相互之间似无牵连,但又被无数的因果线或直接或间接的联系在一起,构成了这个世间最庞大的关联枢纽中心。风乘云和莫无影隐藏在京城,一般势力若要寻找他们可谓是大海捞针般无处着手,但万幻门不然,他们本来就是以隐迹藏形为看家本领,擅长的便是寻查和探知,门中众人主要活动于基层,也藏身于基层。千百年长存留下的情报网络基础和庞大的生存空间是万幻门当前能在夹缝中苟且生存的依赖和凭仗,同时也是他们陷入尴尬境地的祸端缘由之一,毕竟一个已然经过千百年的时间而渗透入方方面面的情报网络是各方势力都妄图掌握在手中的,便是月国朝廷也不例外。
一个弥足轻重且自己又得不到的东西,自然也不能让别人得到,特别是自己的对手和敌人。所以最简单、最容易,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将其毁灭。
在白涯未曾相求谢老之前,谢老根本不知道有风乘云和莫无影这两个人,但在白涯提供了二人一些信息和特征后,短短几日的时间,万幻门便找寻到了他们的踪迹,并且在茫茫京都里锁定了目标。这就显现出万幻门情报能力的可怕,但白涯此刻来不及赞叹,心中只有焦急,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至京都,可惜他还未至命魂境,更别说会缩地成寸了。
此时白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风乘云和莫无影二人,想办法从他们手中夺回葛正平。葛正平可以说是白涯在这个世间上第一个朋友,白涯将其看成自己的亲弟弟,对于这个天真憨厚、命运多舛的亲人,白涯有着深厚的感情,也有着浓浓的亏欠和怜惜之意,更是发过誓言要照顾他周全。
白涯前世是个孤儿,自然没有亲人,又是个残疾,极少有朋友,也许在这个世间白涯并不是那个最珍惜朋友的人,但他肯定是最明白朋友和亲人之可贵的那个人。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发下誓言要照顾好自己心中所珍惜的那个亦友亦弟的亲人。
在白涯看来,誓言便是要用全部生命去完成的,若是随意退缩怯避,那还能叫誓言吗?誓言便是在这整个天地中最大的承诺,是以自己全部的内心为依托的保证,否则便不是誓言,否则违背者的内心必然完全是虚无空洞的,但那样还算是人吗?
白涯前世曾无比的痛恨上天的不公,所以此世的重获新生是弥足的幸福珍贵,他的内心鲜活而明亮,充满生机活力,有着对生命无比的热爱和激情,有着对天地无限的向往和期盼。他如何能够违背以自己全身心为依托所发下的誓言,又如何会舍弃让自己欢喜钟爱的新生的心灵?
便是天涯海角,只要有风乘云和莫无影的消息,他便会第一时间不顾一切的赶去。
邓旺是很胆小的人,也有着欲望。他羡慕王毅那般肆意享受的生活,锦衣绸缎、山珍海味、美女环伺、出行车马、起居仆众。那才是神仙般的日子,但他不敢奢望,只期盼能有其万一便足矣。于是邓旺化为了王毅身边一只恬不知耻的走狗,并且是众多走狗中的先锋,冲杀在祸害乡里而取乐王毅的最前线。要做到这一点则必须要皮厚,所以他很皮厚。
在人前皮厚,是因为邓旺知道他背后有着王毅这个靠山,所以他能皮厚、敢皮厚,至于百姓们背地里的那些恶毒咒骂在他看来连皮肉之痒都算不上;而在王毅面前,他则更是皮厚,因为他知道王毅就是喜欢他皮厚时那无耻谄媚的样子。
但实际上邓旺骨子里是十分胆小的,一只假借老虎威势的狐狸遇到了更强大的一只老虎,自然是本色毕露。那日在官道茶馆内他便被徐平吓破了胆子,但他又不能拒接王毅派他来蹲守监视的命令,此刻终于等到白涯几人的动静,心中长吁一口气,让另外几人跟着白涯等人,自己便连忙赶回了王府,心中有些激动也有着忐忑。
“只是传个信,想来万一少爷对付不了他们,秋后算账,小爷我也应该没什么事吧。”这样想着,邓旺有些安心了。
王毅正在和几名窈窕貌美的婢女厮闹,见邓旺匆匆赶到,挥手屏退婢女们。待邓旺禀报完,王毅拍手笑道:“终于有动静了,我还以为他们是属老鼠的,一直躲在清风客栈里。”
“我去通知范师傅,其他人有什么消息报来,第一时间告诉我。”王毅神情有些兴奋,眼中露出丝丝淫光,“嘿嘿!你们这次都有功劳,待少爷我得到那个绝世美人,统统奖赏你们,但是记住了,小心行事,千万别让父亲知道!”
自从在茶馆内看到冰冷如玉、倾城貌美又带着丝丝楚楚可怜的吴晴,王毅便日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日思夜想欲要得到。从小到大只要是王毅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但这次却是个例外,他三番五次使用手段,甚至强求父亲亲自出手,却最终换来父亲回来后从未有过的严厉警告,并且将他禁足在家中。
“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你是户部尚书的儿子又能如何?”王毅心中不无得意。在他看来,有范庆生出手,只是掠走一个女子而不伤及白涯,想来就是白光明也不会因此就和王家为敌,到时候白涯也只能忍气吞声。
范庆生确实出手了,他是王家的门客,每日吃喝穿用都是王家供给,此时王家的少爷相求于他,他当然要出手帮助,更何况他身上的秘密还被这个少爷发现了。
“既然你如此朝思暮想,我所幸带你一同前去好了。”范庆生端坐在房内,微呷了口茶水,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毅。
“如此甚好!”王毅被王守业禁足在府内,根本出不了大门,但范庆生要带他出去,自然是有办法的。王毅想着能亲自抱着美人然后看着白涯等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便激动得不能自抑,连道:“范师傅,快出发吧,否则就真让他们跑了。”
“你放心,他们跑不了。”范庆生微微一笑,起身便掠出房门,手中已抓着王毅,再纵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
大江上清风徐徐,左右两边几名船员轻巧的划动着手中的船桨。乘着顺风,船老大拉满了船帆,船帆微微鼓起,船儿悠悠逆着水流前行。
早间的清风还带着丝丝凉意,却驱不走白涯心中的焦躁。他如同一块礁石般竖立在船头,紧锁着眉,眺望着大江尽头,心早已飘到了京城,虽然他还没有去过京城,更不知道京城是什么模样。
江面上来往船只众多,但大江足够宽广,且船帮之间一直有着不成文的规矩:大船走中间,小船走两边,两船相遇时,逆流让顺流,逆风让顺风。这些规矩初始都是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大船吃水深,自然是要在江中间行驶,逆流逆风的船只便于控制操作,会船时便要主动避让顺流顺风的船只。
经验丰富的船老大敏锐的注意到了前方相向驶来的一艘船,这艘船偏移了自身行驶的船道,在向着他们靠近。船老大能发现,掌控着船只行驶方向的舵手自然也发现了。船老大看了一眼掌船的舵手,舵手点点头,双手用力握紧船舵,奋力摆动着船舵,船舵斜斜的嵌入水下,湍流激荡而下的江水冲击在宽大的舵面,船儿渐渐偏向岸边。
站在船头的白涯首先发现了船只的异常:“船老大,怎么回事?你们要靠岸停船?”
“没有要靠岸,只是靠边避让。”船老大指着前方,一脸无奈,“客官,瞧见前面那只船吗。也不知怎么了,靠着我们的船道和我们对着走。他们的船比我们大,又是顺流而来,按着规矩,我们得让开,不然两只船相撞,都得翻咯。”
白涯天魄境的修为,视力远超常人,他顺着船老大指着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相向驶来的那只船以及船上坐着的那人,那人便是王毅。
此时王毅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椅子摆放在甲板上,甲板上除了控船的船员还有王毅的一众随从,而范庆生便坐在王毅身边另一张椅子上。
“还是你聪明,想出这么个法子,回头好好奖赏你!”王毅看着两船越来越近,扶手得意笑着。因为短程里无山川阻隔,骑马自然比逆江乘船要快,于是他们骑马向大江上游赶,再重金买下一艘自上游而来的客船,然后便可以乘船顺流而下正面堵截白涯乘坐的船只。
那名被王毅夸奖的随从蹲在王毅身旁,谄媚笑着:“若不是少爷说骑马追赶提醒了小的,小的也想不到啊!”
王毅之所以养着这些随从便是喜欢他们奉承取悦自己。他满意的笑着,突然脸色一变,尖声喊道:“船头儿,他们要跑,拦住他们!”
这船头匆匆跑来,面露为难,道:“逼他们靠岸停船已是极限,否则这两船相撞......”
“这些够买你的船吗?”王毅想也不想便丢出一个钱袋。
钱袋甩在船头的怀里,船头打开一瞧,眼神顿时一亮,急忙将钱袋揣入怀中,连声道:“够了!足够了!”
“那还不快拦住他们?”王毅乜着眼,冷哼一声,“要是放走了他们,哼哼!”
看着王毅冰冷的眼神,船头浑身一个颤抖。他清楚眼前这个一掷千金的公子哥肯定大有来头,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不了把自己的船撞烂就是,反正怀里钱袋中的钱足够买十艘自己这样的船,也足够自己舒服的过一辈子了,到时候还需要跑船?
船头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兄弟们都使劲划勒!上了岸我请喝酒!”
众船员听见有酒喝,纷纷叫嚷,皆奋力摇桨,一时挥汗如雨,船又是顺流而下,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直直逼向白涯那艘船。
“他们疯了吗?”白涯船上,船老大惊疑的叫着,“快!靠岸停船!”
靠岸停船是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在没有码头的江边停船搁浅,再想要将船只送入江中就无比困难了。可船老大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对方疯了他可没疯,这只船是他们十几号人赖以养家糊口的来源,他不可能看着自己的船被撞毁。
外面的动静早已惊动船舱内的众人,徐平指着不远处疾驰而来的大船,骂骂咧咧道:“该死的!这小子真是阴魂不散,都知道少爷你身份了,还敢来招惹我们,王守业也放任不管?”
这时船只一阵震动,搁浅在了江边。白涯面色阴森,眼神锐利的盯着前方,燃着熊熊怒火,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正着急赶去京城的白涯。
大船抛下船锚,王毅仿佛一只正在戏弄老鼠的老猫,看着白涯阴沉难看的面容,他得意的笑着。在得知白涯身份后,王毅自然就认为跟在白涯身边的吴晴是白涯的侍女。想着那般绝世的美人居然是别人的而自己却不能拥有,他便心中有着嫉妒和羡慕,以及愤怒,但考虑到马上就能夺取过来,而且就当着白涯的面,他内心不禁涌起一种变态的快意和兴奋。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王毅起身站立在船头,欢快的招着手,无比贪婪的看着对面的吴晴。
轻风微微拂起吴晴的裙摆,撩动着她的发丝,和煦的阳光照耀着她洁白无瑕的脸庞和精致的五官上,仿佛临世的仙女。平日里她很少言语,不苟言笑,此时她朱唇轻启,缓缓开口:“你三番五次的刁难我们,便是因为我?”
“没错,公子我看上你了。”王毅淫邪的怪笑着,肆意张狂之态表露无遗,“你若乖乖和我回去,我保证不再刁难你们,如何?”
吴晴一抹怒气上涌,喝斥道:“你真该死!”
白涯见状,急忙低声棒喝:“师姐,静心宁神!世间万物,无我无他,无生无灭,无垢无净,无喜无怒,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白涯所念的是静心诀的总纲,一段念下,吴晴已平复下来。白涯转头道:“涂司,麻烦你先扶我师姐进船舱去。”
“她骂我真该死?没想到小娘子生气的样子更有一番风味呢。”王毅丝毫不以为意,四顾左右,脸上挂着**的笑容,叫道,“小娘子别走啊,待你跟我回去,我再让你知道什么叫做****!”
王毅四周的随从纷纷附和怪笑起来,满嘴的淫秽词语。徐平怒发冲冠,拔出佩剑,怒喝道:“小子,既然你来找死,我就成全你!”
徐平一点甲板,整个人如同一支利箭般掠出,呼吸间便至王毅面前,手中宝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直刺向王毅。王毅没有修行,身上没有丝毫修为,根本来不及反应,即便知道范庆生就在自己身边,也只得本能的发出一声喊叫。
范庆生当然不能让徐平就这样杀了王毅,他只是伸出一手,两指夹拢,便夹住了徐平的宝剑,然后只听见“噌”的一声,精钢锻造的宝剑便被折断了。
徐平被劲气所震,倒飞回去,如同一只落雁。
王毅此时才回过神来,羞恼交加,方才他确切的感受到了徐平的愤怒和杀意,凄厉的叫喊道:“你要杀我?你真敢杀我?”
“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范师傅,你是亲眼看见的,他们想要杀我,你快把他们都杀了!”王毅向范庆生一拱手,面容扭曲,恶狠狠的盯着徐平。
听见王毅的话语,白涯深深的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男子,目中露出深深的忌惮。这个人就是谢老告知自己要小心的范庆生,那个命魂境的高手?
白涯虽然急着赶路,但在被王毅堵住后并未急切的出手。王毅明知道自己这些人的实力,还敢带着些人来堵截,简单的思虑至此,白涯心中便暗暗有了猜想。
果然他是请出了这个范庆生,白涯顿时有些把不准了。
“我可不敢杀白光明的儿子。”范庆生轻笑着看着白涯,莫名的眼神看得白涯心中有些古怪。
“把他杀了就好,然后把船舱里的那个女人抓来。”王毅怨毒的指着徐平。他也明白,让白涯吃个哑巴亏,白光明尚可以不计较,但若真的杀了白涯,后果可就真的难测了。
徐平方才平复下体内震荡的气血,闻言大怒,却没有回应,只是面色异常难看的看着范庆生,低声对众人道:“这人只怕是命魂境。”
此时徐平的修为已是天魄境圆满,能如此轻猫淡写的击退徐平,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至少也是命魂境的强者。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范庆生弹了弹衣袖,淡淡道,“只是事后我的那件事,少爷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