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命运的阴暗(上)
frijul0801:47:45cst2016
“敌人有异动了,看来已经开始了”,艾虞手肘搭在墙垛上撑着下巴,看上去懒洋洋地,脸上却神色激昂,一双眼睛细细地洞察着敌军的每一个调度情况,冷冷笑道:“调度混乱,指挥的人看来水平不怎么样,不愧是蛮子,一群乌合之众”。
而恪薇儿却是呆呆地站在一旁,不时挠着自己的耳朵自言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她还在为刚刚的事介怀呢!
国主率领的六百骑兵疾驰不停,突袭了刚刚走出崎岖山路的蛮军后勤,后勤此刻稀稀落落混乱不堪而且大多非战斗人员,见有敌军突袭顿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奴隶溃逃中又引起更大规模的溃逃,骑兵不与集结起来的蛮族士兵纠缠,而是四处放火烧后勤物资,扰乱后勤部队,让蛮族士兵疲于奔波,在后勤士兵求援及蛮族军队回援的空当,洛地大领主率领的伏兵进入了伏击地点。放过的骑兵在林地遭到启曜的伏击,那里的树木限制了骑兵的冲锋,将近一千的蛮军骑兵被困在树林里与启曜的军队激战,可是一些掉队的蛮军迅速地组织了起来并冲入了启曜的军队中,经过奋力厮杀启曜军队获得顺利,却损失三百多名士兵,受伤的也不少,对于这些由氏族子弟组建起来训练多年装备精良的军队伏击蛮族军三百多人已经是很大的损失了。最后蛮军骑兵部队突围时只余一百多,而这一百多溃败的骑兵之后与戊工的骑兵遭遇被全歼。
而硚口支援而来的蛮兵步兵队伍未曾想到会遭受大军伏击,本就行军疲惫所以顿时士气大落,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军阵,被伏击的军队冲得乱成一锅粥,而洛地领主的军队则调配灵活组织严密,对混乱不堪的蛮军进行着有力的绞杀。最后战果辉煌,共歼敌两千有余,而己方损失不到一百,在增援的蛮族士兵残余部队溃逃后迅速撤离了战场。
“看来得手了,至少今天是可以安安心心的度过了”,渐渐地艾虞却不安起来,她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怎么没有看到启曜的军队回来,“怎么回事”,艾虞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艾虞冲了下去,在大道上她追上了国主。
“国主,为何启氏大军未回来?”艾虞匆忙拦住凯旋而归的戊工匆忙地问道,一颗心却沉到了谷底。
戊工却只是冷漠又刻意地瞟了她一眼之后说:“我有必要回答你吗!”。
“我有权利知道”,艾虞坚定地说。
“哈哈哈...”,国主如同听到了一件令人捧腹的笑话般大笑起来,他勒马停下突然止住大笑,一脸肃穆又夹杂着一丝怒气地说道:“权利,你有什么权利,你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异族女人,你连跟我说话的资格也没有,何谈权利”。
艾虞紧紧握着双手,她害怕只要自己一放松就会在他面前退却,她不能动摇自己内心那一点坚持更不能退却,她扬起头与他对视,眼里没有一丝畏惧的神色,有的只是坚持、坚强,“我虽然有着异族的模样,你父亲也是我父亲。我虽然是个女人,可我却是伊夏的领主,我有权知道伊夏的一切军事行动”。
“闭嘴,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艾虞的话激怒了戊工,可转念他又平息了怒火,嘴角浮现莫名的笑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马鞭轻松道:“领主?谁承认,你连一方都无法管辖,父亲的错误我会更正的”。
“国主授权,大巫师加证,无论以后如何此刻我都是一方领主,国主不必回答我的问题,自然会有人回答我”,艾虞无心与他纠缠,她还有更关心的问题,曾经她在战场证明过自己并不是可以被男人们小看的人。
“那我们就走着瞧”,戊工弯下腰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像是在诉说着一件秘密的事般一手遮着嘴轻轻说:“现在唯一支持你的人已经死了,以后你们就到地下去相见吧!”说完他一挥鞭扬长而去,最后留下一个得意的笑容。
他最后那句话使艾虞如坠冰窟,他的笑容就如同烧红的烙铁直烫的她的双眼发疼,她的坚持和勇气几乎是在一瞬间瓦解,孤独无助地看着眼前走过的一个个士兵,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没有人能够帮助她。
“领主大人,他没有与我们汇合,放过的骑兵不至于能够灭掉启氏军队,至于什么情况就不清楚了”,戊工身旁的一个护卫告诉了她。
“都是我害了他”艾虞默默自言自语,说到这里感觉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她就像一个小丑一样站在这些平时憎恨她的人面前表演着自己的无力,而他们就像在欣赏这难得的一幕。最后她眼睛浮现起憎恨,她开始憎恨这些人,这些一直都把她当做异族的人,他们从小就夺走了她作为普通人的命运,夺去了她作为孩子时的单纯快乐,现在又夺去了她所爱的人,直到最后憎恨充满了她的双眼。手指轻轻的在腰间的玉佩上滑动感触着那熟悉的轮廓,此刻她似乎打定了主意。
洛地领主走过她的身旁,一撮黑长的胡须抖动了一下,一双眼睛不以为意地看了一眼她,擦了铠边上的血迹淡淡地说;“启氏怕是怯战了,只怕是早已经逃的无影无踪,怎么还敢回来”,他的眼睛自然地忽视了艾虞,那个异族女子,他现在的这一番话更像是在说给别人听的。
艾虞看着那一双双冰冷的脸,没有愤怒没有怨言,有的只是仇恨,她紧紧地咬着牙关,她何曾没有想到他们会如此,现在只是心中最后一点美好念想的破灭,外面的疑兵缓缓的退进了城中。
艾虞蜷缩着抱着自己的肩膀,眼中泛着一抹泪光,但是她却哭不出来,不能在这些人的面前哭,不能哭,她不可能允许自己像个女孩子那样哭泣。
恪薇儿走到她身后,刚才一直看着她在那些男人面前如同寒风中的梅花,即使折枝也不愿意放低那骄傲的头颅,此刻她却像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女孩,与那些铁血般的士兵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她将艾虞拉到自己的怀里,看着最好的朋友此刻正悲伤着,她希望她能够自己能够给她一丝安慰,“别担心,也许他只是晚了一点,他一定能够回来的,他还有你呢他不能死”,轻轻地拍着艾虞的头,冷眼看着已经远去的国主。
“薇儿,对不起”,艾虞挣脱恪薇儿,一双眼睛充满了歉意,她将眼角的泪水拭去,跑向那匹枣红色的马,在城门关闭前出了城。恪薇儿在身后大声地叫喊着她,最后她回头再看了一眼她,眼里愧疚与不舍最后只化作一滴晶莹的泪滴,那一抹红色的记忆将要如此地消失了吗?她唯一付出真心对待的朋友就这样离开她了吗?那是她唯一的朋友啊!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城门关闭了,她呆呆地矗立在那里,一个少年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她不动、他也不动,只是安静的看着,像是一种守护。
“你看什么,你也觉得我们只不过是两个可怜又可笑的小丑吗?”恪薇儿一双红润的眼睛如同铜铃般愤怒地盯着那个也在看着她的卫兵,那个卫兵不敢回话只是装着若无其事地守着城门。之后她骑上马也是打算要出城去,叫骂着守卫却不肯为她打开城门,直到她打算对守卫动粗时一个如同战鼓低沉般的声音叫住了她,那声音很熟悉却又是如此的陌生。
“闹够了没有”,声音低沉却稳重,尽可能地显示着主人的威严,他正是恪薇儿的父亲,狐悲氏秉烛,胡子花白却正是老当益壮。
恪薇儿本不愿望向她,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平视着她,“我闹什么了?”
“回去,别再这里丢人”。
恪薇儿顶着一股倔气不愿意退缩分毫,“我知道你一直视我为最大的耻辱,我也不愿意为你活着,现在我只想按我自己的方式活着,哪怕我没有什么能力”。
“所有士兵听着,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打开城门,如有违令,以通敌论处”,说完她父亲狐悲秉烛便头也不回走上了城墙。
恪薇儿虽然气愤却只能无奈地走上城墙,满怀希望地望着那个方向,希望能够看到她平安地回来,而她的父亲就在不远处看着敌军动向,却一眼也不肯看她。
终于,她还是盼望来了艾虞,随后还有启氏军队,她满心欢喜地想要到城门下去迎接她,可后面奔腾尾随而来的黑甲军却死死地咬着他们不放。她才安定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一阵担忧后城门却还是紧紧地关闭着,她急忙跑到了父亲面前,“他们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还不开城门”,而她父亲却充耳未闻,“难道你想要害死他们,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她”。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她父亲扬起手臂准备要打她。
恪薇儿看着那张脸,那张她一生都会怨恨的脸,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一双眼睛微微泛红恨恨地看着他,她哭叫着说:“你打,你打死我好了,就像你打死那个你眼中的卑贱女人一样,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成为你的耻辱了”。
她父亲抬起的手臂在迟疑了片刻后握成了拳头,最后向身后一甩背负着双手懒得再看她一眼,他的神色还是那样的淡漠,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此时艾虞和启曜率先策马立于城门下,启曜向着城墙上的狐悲氏将军喊话:“我军回城,为何将军不将城门打开”。
“蛮军就在你们身后,此刻打开城门如何保证那些蛮军不乘机攻城,我要为宜春城的安全负责”,狐悲将军回道。
“将军若是不打开城门,吾辈必命丧于此,将军就不愿意搭救我启氏一族的男儿”,启曜焦急地喊到。
“恕难从命,这城中多少人的性命更加重要”。
启曜听及此话一颗心顿时冰凉下去,这时他的士兵已经来到了城门地下,城门没有打开军队顿时骚乱起来,而一直紧咬他们的蛮军也冲了过来,两方人顿时厮杀到了一起。
这时北风承徽从西段城墙赶了过来,他是北风彦的哥哥,也是北风氏族的军队统领,“狐悲将军为何不为启氏打开城门”。
“如你所见,此刻他们被蛮军咬住,我不能打开城门”,狐悲秉烛回道。
“正是如此我们不应该搭救吗?”,北风承徽问到。
“不能冒险,此刻城内兵力不足,如让蛮军破城而入谁能为此负责”,他指着身后忙碌着的士兵,“现在谁能搭救他们”。
恪薇儿怒道:“那你们就好好欣赏伊夏忠魂的血就这样流干吧!你们每一个人都别想置身事外,最后你们也会一起陪葬,因为伊夏已经死了”。
她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她的父亲狐悲秉烛却出奇地没有责骂她,他的内心似乎也被触动了一下,望着正在浴血拼杀的被出卖的军队,他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似乎陷入了沉思中。
“我北风氏一族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伊夏将士在我们面前孤军奋战而无动于衷”,北风承徽说完转身愤愤离去。
“艾虞,看来我无法遵守我们之间的若言了”,启曜充满歉意的看着艾虞,脸上却挂着悲戚的笑容。
“我不怨你,也许这就是我的宿命”,艾虞并不畏惧战场,从小父亲就将她抛入了血与火之中,那颗少女的心早已经消亡,不久前她以为自己可以开始新的命运,可现在!凄美的笑容像是对宿命的无奈之举,“想要我的血,他们也要付出代价,就让那如同蔷薇般的血色之花绽放吧!”。
艾虞拿起挂在马背上的长刀,去年她也在战场上使用过这柄刀,那是一把百炼寒铁打造的长柄直刀。她很喜欢这把刀的刀纹,如同流水一般柔弱却是打造在这冰冷刺骨的钢铁之上的刀纹有着一种奇异的美感,刀缓缓出鞘如同泉水一般透彻心凉,而这冰冷的长刀却倒影着艾虞火红的长发,如同刚从锻炉中取出般闪耀着烈焰似的红色光芒。提着长刀策马跃入混乱的厮杀中,如同一颗彗星般划过夜空,是那般光彩夺目、璀璨绚丽,又如同一块火红的烈焰顿时激得火花四溅,启曜紧随其后,厮杀中的士兵顿时士气大振纷纷聚拢在她们的周围,向着聚拢而来的蛮族大军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