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风云起
入夜，微凉，昏暗的房间，一盏油灯，橘黄色火苗无风摇曳，启氏一族五位长老在讨论着族内事宜。
“我早就说过了让曜儿不要跟那个女人来往，你们不听，现在好了，给族人惹来这么大的祸害”，族内年纪最长的长者抱怨着，“那个女人一看就是个不详之人，偏偏还要去招惹她做什么”。
启曜父亲的弟弟接话道:“我现在也觉得是，就让曜儿跟她断绝关系好了，原来是不知道，我们启氏是长亭的亡国之族，想着可以攀附少阳氏一族，谁知道这个女人这么招现在国主的记恨”，说着他挠了挠光突突的头顶。
“可是我看曜儿是真的喜欢那个女人，要他们断绝关系恐怕有点难”。一个长老说。
“这有什么难得，难道他还不听我的话了”，年纪最大的长老说。
“你们有想过她现在是一方领主吗？”，启曜的父亲开口说道，他的眼睛在乎明乎暗的烛光中闪着细微的光芒。
“只是一个虚名而已，一个女人哪里有什么能耐统御一方”，秃头弟弟说。
“就是，哪里有女人当领主的事情，也不知道老国主怎么想的”，一个长老说。
启曜父亲微微一笑说:“她没有能力，但是我们有，曜儿若是娶了她，我们帮她收复新上，最终新上的实际掌握者还不是启氏一族，而她的后代还不是要归为启氏。统御一方总比寄人篱下强得多了吧！”
“还是大哥你看问题清楚，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说来还是大好事一件呢”
“嘿嘿，要是真如此受点损失也就没有什么好介意的了，那我们还真的该好好敦促曜儿娶她了”，年长长老说。
......
月光朦胧，好似蒙上了一层薄纱。艾虞跟小石站在庭院中，月光投下了两人淡淡的身影。恪薇儿背靠着柱子叠着一双修长的腿横坐在旁边凉亭的护栏上，完全没有一丝贵族该有的风范，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百无聊赖地看着庭院里站着的两个人。她不知道艾虞带着个平民回来是什么意思，居然还为他们三个准备了一个下房。
艾虞一身淡蓝色落地长裙看上去有些朴素却优雅动人，只有那镶金嵌玉瑞兽腰带彰显着她的高贵。她双手叠放在长刀刀柄上，长刀直立于身前，人和刀保持着完美的平行。
“跪下”，声音很轻却如同命令般不容质疑，艾虞的脸上出奇的平静，捕捉不到任何表情。
小石顺从地跪在她身前。
“我说过这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你现在后悔了我可以还你自由”。
“大人的恩情我无以回报，我绝不会后悔”，小石双手撑在地上，声音铿锵有力。
“不急，你还有时间好好想想”，艾虞说。
“我心甘情愿”。
“知道泰皇吗？”，艾虞问。
“嗯....不知道”。
“大巫神女娲”。
“是用泥巴创造了贵族用草绳创造了平民的女娲娘娘吗？”，小石想到了这个。
“那只是神话故事，我们的祖先曾受泰皇庇佑，吾辈向它起誓，它的意志必定会敦促起誓者遵守誓言”，说完艾虞拿起长刀抽刀出鞘，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小石眼光避开了它，这刀散发的寒意令他有些畏惧。
艾虞低头看着小石，“好了，现在你还可以反悔”。
“我心意已决”，小石再次坚定地回答。
“伸出右手手掌”，小石照做了，艾虞用刀尖在他手掌上轻轻划了一下，刀异常的锋利，小石看着伤口缓缓地流出鲜血，片刻才慢慢感觉到阵阵疼痛，艾虞收刀道:“握紧手掌跟着我起誓”。
我小石向泰皇起誓，永远效忠于艾虞，对她所言无虚，对她所做不敢忤逆，绝不背叛，泰皇见证，望敦促吾辈誓言。
“起来吧，到后房叫小叶给你上点药”，之后艾虞将长刀横握于身后向恪薇儿走去。
“你做什么呢？看上去挺有意思的”，恪薇儿将双腿放下护栏，让艾虞坐到旁边。
艾虞仰头长吸了口气说:“我打算收他做我的亲兵”。
恪薇儿放下双手诧异道:“什么，你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国有戒训，平民不得为兵，这可是通世戒条”。
艾虞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万事皆有变数，现在天下生乱正是起变之时”。
“蛮族无长运，这场混乱很快就会平定下来的”。
“蛮族是无长运，但是更大的危险已经从东方来了，你看过列王经要吗？”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恪薇儿不解她说的什么危险，“看过，我最喜欢玄姬篇，她是唯一一个登上王位的女人，我非常崇拜她”。
“在鬼族大举攻入大夏王国时，她号召平民入伍一举击退鬼族大军，才保得大夏免于倾覆，所以万事皆有变数，有时变才有活路”，艾虞说:“现在已经有不好的征兆了”。
“什么不好的征兆”，恪薇儿
“去年与瓦蚩蛮军在孤山交战时有人发现了苍鬼，他们极力回避这个问题，可是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恪薇儿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更担心的是她，“那些是别人管的事，现在你这是在犯大忌，你还想往自己身上招来多少祸事”，恪薇儿紧紧抓着她的肩膀，诚挚而担忧地看着她，“不行，我要去把那个家伙赶走，我不能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艾虞仰头看着那一轮朦胧的月色，既迷茫又悲伤，眉头微微颤动，一声轻叹:“我已经在火坑里面了，以前我一直在痛苦中煎熬，现在我打算按着自己的想法生存，哪怕万劫不复也不愿意坐以待毙”，对着恪薇儿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将她的手轻轻的握着，“我是在别人憎恶的目光里长大，这些我都可以承受，可是当我第一次经历亲哥哥的谋杀时，你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绝望多么无助，我永远无法忘记那双眼睛，像毒蛇一样冰冷无情，我时常梦到自己像个小女孩一样恐惧地尖叫，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了，父亲说得很对，只有自己有力量了才能保护自己”。
这是艾虞第一次在恪薇儿面前吐露自己脆弱的一面，不由得握紧了她的手:“艾虞，对不起！我小时候也是那些伤害你的人中的一个”。
“可你现在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时候为了进那些小姐们的圈子拼命讨她们都欢心，我也是那个被她们排斥的人，因为我母亲是个卑贱的平民。为了得到她们的认同，就只能找那个她们更讨厌的人的麻烦”。
艾虞搭着她的肩调侃道:“所以是命运把我们推到了一起，哈哈....”
“讨厌，人正伤感着呢”.........
次日清晨，天空阴郁得如同暴风雨的前奏，蛮军开始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