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惊魂夜
thujun3022:37:04cst2016
风在吼，浪在叫。
小哑巴跑出了船舱，他也想帮一点忙。
所有睡着的，没睡着的人都跑了出来。
有人在帮忙收帆，有人在帮忙排水，有人帮忙添煤掌舵……
小孩们都躲在船檐下，互相挤在一起，哭声，闹声，震耳欲聋。
他们何曾见过这般景？
乌云密集在上空，闪电直接织成一张网，照亮了大海，照亮了整艘船。雷声轰鸣贯耳。
在他们眼中，那就像上天的眼睛，饱含了愤怒；在他们耳中，那就是苍天的怒吼，倾注了斥责。
孩子们怕打雷，他们觉得，那是天罚。
雨滴豆大，打在脸上，生疼。
小哑巴找到了小蝉儿，她也在哭，这次，哭湿了他整件衣衫。
成人渔民们，外有风暴潮袭来，内有孩子们哭声漫天。内忧外患，他们想生气，想愤怒，想逃避，也想哭....但，他们忍住了。
小哑巴忍不住了，他觉得，不能这样。
他直接穿了雨衣，冲出去，一起排水。可，九牛一毛。
小蝉儿愣住了，旁边的二虎子愣住了，狗蛋儿愣住了......
一群孩童，静悄悄。
突然，大虎二虎也穿了雨衣跑出去，一个，十个，一群.......
危难时，他们想到了伙伴，忘记了苦难，不是哭着鼻子叫妈妈，而是拍着脊梁说，不怕，没事。
因为，还有大家在，再大的苦难除以百千，也就只剩了一沙一粒；再小的帮助乘以百千，也会汇聚成爱的海洋。
他们做不了什么，他们可以冷静，可以期盼，可以给互相间温暧。他们也可以尽微薄之力，哪怕杯水车薪。
大雨热闹了，轰轰烈烈劈劈啪啪；甲板热闹了，孩子们来来往往嘿嘿哈哈。
他们能帮的就帮，帮不上的就看。他们大声加油，他们大声助威。彼此看着，不自觉，就笑了。
是的，他们笑了，为自己能尽一分力而笑。
大家拼了命挽救，挨过了狂风。
舵的方向找到了，照常行进着，驱船添煤的村民们咬着牙，哪怕苦点累点，也要送孩子们回家。
小哑巴奋力舀着水，他感觉船震了一下，晃颠中，抓住了船身，不然就是一跤摔。
“有鲨群！有鲨群袭船！所有人去拿鱼叉，先赶走这帮畜生，快！”
老村长浑厚的声音又响起。
这时，船体左摇右摆，颠簸不止。
王叔叔跑到了小哑巴边上，“小哑巴，抓稳了，不要掉下去，下面全是鲨鱼，我敢保证你在一秒钟内片甲不留。”
小哑巴抬头往外看，电光映照下，海面都是鱼鳍，海水黑压压一片。
“这群可恶的畜生，一定是被闪电劈死的鱼的鲜血，腥味引来的，把我们也当成了鱼。可恶。”
王叔叔叫骂着，他拿起一柄鱼叉，“还真当我们是软柿子，想捏就捏？大家，举茅，听我口令，一定要给它们点颜色看看！”
小哑巴回头，旁边都是大人，整整齐齐举起了鱼叉，长矛。
“放！”
王叔叔一声大吼，青筋爆起，弓箭步扎开，咬着牙，右臂奋力一挥。
千百鱼叉竟发，直接形成叉雨。
小哑巴死盯着王叔叔投出去的鱼叉，船体还在晃。
那鱼叉电光下冲出，一进海面，没有掀起涟漪。
但，不过几分钟，鲜血汩汩冒起，直接飘出几头死鱼。
王叔叔不愧是村中第一高手，旁边几位叔叔，战绩完全比不上。
颠簸停了，小哑巴猜测死了不少鱼，海面猩红。
那些鲨也残忍，捡着同伴尸首啃咬。
一时间，鱼骨，鱼肚，鱼血，飘满海面。
又是几轮抛投。海面飘满鱼叉，鱼茅，鱼骨，鲜血。
有人大叫：“头，叉和茅都不够用了！”
王叔叔：“你们继续拋射打掩护，来几个动作灵敏的，不要怕，赶快，跟我下水拾茅。”
几个动作灵敏的人，直接从船上跳到栓在船侧的小舟上。解了绳，一人划桨，一人用网捞鱼叉，鱼茅。
王叔叔才跳上小舟，他感觉舟一荡，回头，小哑巴站在了后面。
“你下来干什么！上去！快上去，快点！这不是小子过家家，这不是你能来冒险的，快上去！快！”
王叔叔的声音都伴着了哭腔。
小哑巴不说话，拿起了桨，就是划。
他朝着一个方向划。那儿，有样东西，他感觉不去拿，会一生后悔。
两人远离了主船，本来鱼群已经被杀了不少，不敢乱接近，都挤在了外围，等待下一次冲锋。
看到一艘小舟迎面而来，所有鲨鱼张着大嘴直接上。
“错了，错了，你划错方向了！快掉头，快！”
王叔叔已经无暇回去抢船桨掌船了，只能大声吼着，叫着。他也顾不上那么多，现在，只想保住小哑巴。
第一次，小哑巴觉得自己离死亡那么近，他坐在舟上，桨划不停。
鲨鱼就在眼前，毫厘之间，他能数清鲨的牙齿。
越是恐惧，越是冷静。尽管手都在抖，他划桨越来越快，甩开了大部分鲨。
他能听到船上的人拼命在叫，在阻止，他还是想拼一下。
王叔叔也是勇猛，站在船头，舞一把鱼叉，令鲨不能接近船身半尺。鲜血溅红了身体，鱼叉断了换，换了断，一把又一把。
小哑巴已经忘记了恐惧。
终于，到了目的地，那儿浮着一条剑鱼，白白的鱼肚翻着。
小哑巴不管那么多，手就是一伸，雷声才响，又结束，小哑巴的手已经回了原位，舟上躺了一条死鱼。
这时生死间，人类已经超越极限的本能。
王叔叔无瑕看与骂了。手中叉不停。
小哑巴往回赶，手中桨不停。
幸好，回去有大伙做掩护，漫天叉雨，要射中他们的，都被王叔叔挡开了。
最后上了甲板，小哑巴和王叔叔直接躺了下来。
心跳加剧，马上蹦出心房。
小哑巴觉得自己着了魔，疯了，傻了……
虽然，最后，平平安安。
要是，王叔叔死了，自己死了，该怎么办？母亲呢？小蝉儿呢？二虎子，狗蛋儿呢？越想越累，他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