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交换条件
作为首领不仅是要领导自己的族人如何生活，更要承担决策所带来的风险，甚至背负着生死存亡的重责，博尔特并没有马上回答我的提议，而是反复确认各种细节，这是好事，总比贸贸然同意或者拒绝要来的好，至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不会被轻易反悔。
“虽然我明白阁下的意思，但是我并没有看出这么做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对于共同生活在特苏尔的我们来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城被破了谁都无法独自存活下来，在事关生存的前提下大家都一样。”
“但也有不进行正面冲突的选项。”
“我不认为对方的数千军势会放这里的人逃离，而且昨天救回的骑士就是想要前往王都报信而被兽人骑兵拦截，想必特苏尔周边的退路都已经被截断了。”
营帐内外又是一阵喧哗，这次博尔特没有呵斥他们，而是陷入思考沉默不语。
“退一步来说，即便是能够逃过敌人的拦截和追击，你能确保有多少人能做到？这里半数以上都是女性和孩童，你能保证她们全都能逃出魔掌？谁给你的自信？”
说到这里玛咖莎的脸色一变再变，她深知翼人族的身体条件不如其他异种族，逃亡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而逃往何方也是个问题，我知道在座有不少是部族出身，山林生活难不倒你们，可在没有支援的前提下建立起聚居点有多么困难我想不用我说阁下也该明白，而且还要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甚至军队的追击，难道你打算让你的族人一辈子都在逃亡中生活，一辈子生活在怪物的阴影下吗？”
这里所说的支援指的是生产和生活物资的流通，毕竟有些种族没有生产能力，即便是学会种植也拥有狩猎本领，但金属制造和生活品的准备都依赖人类的社会，这是不争的事实，而且战斗出现的折损也无法弥补，再过几天就要入冬，这种时候谈逃亡我只能说他愚蠢。
“那么协助人类我们又有什么好处？”
终于谈到点子上来了，这接下来的交涉才是重点。
“各位战士协助我们战斗自然不会白干，除了正常的佣金和抚恤之外，我们还打算给予各位异种族生活上的支援。”
“生活上支援具体指什么？”
“帮助在座的各位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摆脱难民身份。想要回到故乡的我们会提供一定金额的路费；想要在这里重新开始的我们也能在城外帮助大家重新建立村庄，这样如何？”
“这样的支援不痛不痒呢，我们就算没有支援也能继续生活。”
“可我觉得比起让自己的族人和孩子四处逃亡，或者顶着难民的帽子过流浪生活，安稳的田园生活肯定更好一点，难道在座的各位是只考虑自己，不为自己的后代着想的吗？”
“这个……我们需要考虑和商量，不能马上做出答复。”
“真是可笑哦，从几天前就有消息传过来，商会会长也来进行过商谈，我还真不相信你们就没私下商量过，而且这样推三阻四，莫非异种族战士的头衔只是一个空谈，虚有其表？”
“你说什么！”
“不是吗？炎龙来的时候你们没站出来，这我能理解，毕竟大家都对它有着无法战胜的恐惧，这也无可奈何，可是如今还要畏畏缩缩，我只能理解为在座的各位连人类都不如，至少人类的普通百姓还有为了家园而战的觉悟。看来再谈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由莉、樊妮，我们走。”
说完我便起身离开，由莉和樊妮也紧跟身后，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玛咖莎的挽留。
“阁下请留步。”
“翼人族首领还有什么问题？”
“虽然我们翼人族都是女性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可这逃亡生活已经再也无法忍受了，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请允许我们加入阁下的队伍。”
“不，怎么会帮不上忙呢，就算是医疗和救护也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您觉得自己和自己的族人能够胜任，那么我马上就会给你们安排合适的地方。”
“乐意效劳！我这就去召集族人。”
“玛咖莎！你……”
“对不起博尔特，我必须为了自己的族人考虑。”
玛咖莎不顾博尔多的劝留起身离开，倒不是说她比博尔特更聪明，更识时务，而是博尔特瞻前顾后想的太多，以至于束缚了手脚，虽然是最强的战士，可难当族长一职的重任。
“也算俺们一个！”
猎首兔族首领站了出来。
“炎龙俺们是打不过，但区区兽人和哥布林俺们是不会放在眼里的，而且宸云阁下他们替俺们族人报了仇，这个恩情说什么都要还的，大伙儿说是不是啊！”
“首领说的没错！”
“我们生来就是战士，找上门来的架没理由不打！”
“打仗什么的本来就是家常便饭，逃跑才不是我们的作风！”
营帐外的猎首兔族一致表示赞同，原本领地意识就很强的她们就经常与同族或者异族发生战争，面对炎龙即使抗争也无法保全家族和领地，这使她们非常懊悔和不甘，不得已才沦为难民求生，现在却又碰上兽人来袭，早已压抑不住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这时博尔特的软弱只能引起反弹而不是共鸣，没有家园就没有生活，没有生活就谈不上后代，无法将种族延续下去，这对猎首兔来说是非常致命的，否则她们也不会忍辱逃离战场，逃离被炎龙破坏的生养她们的土地。
我在来之前有问过翠丝的想法，而她也认为猎首兔的种族性格一定不会袖手旁观，这让我更增加了些许底气，结果也正如预料的那样。
“明白了，欢迎猎首兔族的加入，有什么需要尽快开口。”
“首先是武器和防具，俺们在炎龙来袭时折损不少，现在也仅有些防身刀刃，用来作战行不通。”
“这个没问题，麾下的所有装备都由我们提供，请到武器库任意挑选，如果有自己的装备也可以送去工匠那边修理，军资和粮食也由我们提供。”
“痛快，那么猎首兔一族就任凭阁下调遣，没有领地可以保卫这次就当一回雇佣兵好了。”
“这话说的不对，麾下也可以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家，虽然是大家共享的。”
“哎呀哎呀，这个就恕我们无法接受了，要是战事结束，还希望阁下能遵守刚才的承诺，协助我们重新建立家园。”
“那是自然。”
猎首兔族首领笑着步出营帐，召集自己的族人去了，至始至终都没看过博尔特一眼。猫人族虽然单体战斗力不俗，但却很少见到他们作为佣兵活跃，也从未听过他们卷入过什么战争，适不适合作为战士职业出现在战场上我不清楚，因此一开始就没对猫人族抱有什么期待，虽然没能拉拢到最优秀的狼人族，但这也是无可奈何。再剩下的就是一些相对弱小的种族，根本没办法带上战场，我也不能让他们去送死，商谈的事只能到此为止了。
“由莉，樊妮，我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走出营帐时外面围着许多狼人族和猫人族，已经看不到翼人族和猎首兔族的身影，猫人族完全是事不关己的心态和表情，这和猫的性格倒是挺像的，反倒是狼人族的脸上挂满了心有不甘，毕竟首领没有点头，谁也没办法自作主张。
看到我们将要离开，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道路通向难民营的门外，远远就能看到乔在马车旁等候，身边还站着猎首兔和翼人族的首领，族人却没见到几个，大概是先行一步了。
“你可出来了，谈的怎么样了？”
“如你所见，只争取到了猎首兔和翼人的协助，有点遗憾。”
“不，应该还加上猫人族，不过我们之间有过协议，猫人族只参加战役后期的扫荡和追逃工作，对于擅长潜伏和追击的他们来说正面战场不太适合，你也没见过战士系的猫人族吧。”
“也对，大多是盗贼、暗杀者和盗剑士，战士系职业对他们的身体来说挺吃亏的。”
“博尔特那块木头打起仗来是块好料，但真心不适合当族长，这样下去狼人族的内部一定会（分）裂的。”
“就是说啊，要是他的脑子能和瓦特拉一样豪爽就不会那么多事了。”
“玛咖莎，信不信我把你的烟杆从左耳塞进去再从右耳拉出来。”
“哈哈，说笑啦，不过你在男士面前这么粗鲁好吗？”
“你……”
同样身为女性首领，翼人族的玛咖莎言语更显轻佻，也像个慵懒的大姐让人感到安心。猎首兔的瓦特拉却像是粗鲁豪放的不良二姐，虽然言行举止让人感觉有些害怕，可温柔的时候一定不会输给玛咖莎的那种，而且猎首兔族都善于（诱）惑种族之外的男性，不然就无法繁衍下去。
“那么今天就请二位遵照乔会长的安排，等作战计划出来再进行部队的编组，我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这就走了吗？””
玛咖莎、瓦特拉和乔同时发出惊讶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可看到乔的表情才发觉这是真的。
“我还要商讨作战计划，后勤应该是乔你负责吧。”
“原来宸云阁下是参谋的类型啊，怪不得没有上场比试。”
“当然，勇武虽然很重要，但战争不是拿人命去堆砌胜利，而是要想好如何用最少的代价去赢得胜利，不然打赢了战争却把整个种族都给拖垮了，那还有什么意义。”
瓦特拉显然对这个概念不是很清晰，大概猎首兔只是对胜利与荣耀十分看重的种族，却没意识到这对部落的延续有什么样的不良影响，但好歹也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而不是一股脑的在战场上拼杀。
“有机会我想听一听宸云阁下的高论，最近我一直在思考这些问题，但脑子太笨所以得不出任何结果。”
“算不上什么高论，若是能帮的上忙自然不会推辞。”
瓦特拉一脸欣喜，大概是觉得自己能从迷茫和困境中找到答案所以才会这样，可玛咖莎却别有用心地笑了出来，却引起瓦特拉的不满。
“你……笑什么？”
“不，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和其他猎首兔不同，一点都不会……”
“你给我住口啦！”
不等玛咖莎说完，瓦特拉就用堵上她的嘴然后拉到一旁，嘴里还说着‘不好意思，不用在意这家伙说的话，如果宸云阁下有事那就不打搅了，改天再登门求教。’
虽然不知道她们私底下的交情是好还是坏，不过身为女性应该不会闹出什么乱子……大概吧……
乔则是一脸忧愁的表情看着我，这家伙该不会是想让我处理这么麻烦的事吧？
“我家里还有两个要应付哦。”
“我知道，所以什么也没说不是吗。”
“你还真不擅长面对女性呢。”
“看得出来？”
“你身边的助手人员都是男性，再看你面对她们时的态度就知道啦。”
“哎……”
“我以前跟你一样啦，不过不是害怕，是不想招惹而已。”
“我知道，艾格伯特提过，所以对你才抱有亲切感。”
“拜托，只有这个千万不要。”
察觉到身后看着珍奇异兽的目光，我连忙做出拒绝的表态，我可不想被传出什么奇怪的流言。
“大概明天就能观测到敌人的军势了，布阵也需要时间，我们还有点时间想出应对方法。”
“不好意思，什么事都压在你身上。”
“是啊，作为补偿多给我点钱如何？”
“只有这个不行，现在财政已经非常吃紧，虽然能以战争动员的形式调集物资，但这些也是需要用钱买的，虽然付款是在战后。”
“啧……”
“放心吧，我会和艾格伯特商量如何给予酬劳的，而且还需要经过议会批准。”
“那就交给你们了。”
向仍在闹腾的玛咖莎和瓦特拉告别，我带着由莉和樊妮返回大宅，如今距离怪物军团来袭不足两天时间，想要找到完美的对策十分困难，而且敌人不仅数量庞大，甚至还配有齐全的兵种，必须想出有效的应对方法，否则就算有异种族加盟也只是添油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