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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雀阁门前生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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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蕙多的不仅是美人,还有莺巢燕垒。

  临近傍晚,花街柳陌人来人往,各座香木高楼早早亮起了水晶玉璧,珍珠帘幕前,红粉俏立,学那些集市的贩子扯着嗓门在那儿吆喝过往的路人,声线虽高,但不似贩子的大嗓门,反而清清悦耳,听了让人心里异样。越过云顶的檀木梁,可见其内五茎莲台上一位清倌犹抱琵琶,曲声弹奏,席座罗账风起绡动,座上莺莺燕燕,与客人觥筹交错,欢笑高谈。

  谢馆秦楼之中,雀阁的朱瓦碧甍高过别楼一头,雕栏玉砌,富丽堂皇。六年之内,雀阁随皎月连夺两任花魁而水涨船高,不仅势头上压了其他青楼一头,而且生意上更是日益红火,远近的达官贵人多往此处光临。

  夜未深,然而此时雀阁门前路边已经停了不少马车雅轿,大多是有权有势人家,门口还是一如既往地站着三四个淡妆浓抹且穿着大胆的女子,手把花扇半遮面,如风中枝叶摇摇曳曳,对着过往的路人捏腔亲昵呼唤,似如“客官,进来歇歇脚吧,佳音红粉相伴入眠,岂不快哉?”,丝毫不害臊,倘若见着有人款款而来,便会群拥而上,勾肩搭背,如滩春水腻在客人的身上,不管来的人是常客亦或稀客,唇齿一启,便直言不讳,“哎呀,官人,许久不来,想煞奴家了。”,“待会奴家给您叫几位称心如意的红倌,莫说床边咬蔗,倒拔杨柳还有那观音坐莲等十八般武艺,样样都娴熟的很,定能让官人满意,了却一身心的疲惫。”

  花街上的人群忽然一阵惊吓,分散让出一条道,一辆马车火急火燎地奔腾而来,马夫一边扬鞭策马,一边大叫道:“闪开闪开!”

  被惊吓到的众人指指点点,骂声成片,可当其中谁人呼声出了一句,令得所有人敢怒不敢言,鸦雀无声:“是那个柳斥候的马车!”

  斥候是柳珪以前从军时的职位,如今退伍下来,不知怎么众所周知了,都称他柳斥候。

  别说是在柳蕙,哪怕石竹和横源,谁还不知道柳斥候出了名的心狠手辣?记得有一次,一个樵夫不小心在街上碰到了柳珪,刮破其心爱的衣裳,事后人就被淹死河中。虽说飞捕调查过此事,人人清楚柳斥候借刀杀人,可凶手死活不肯招供,天网对此也无可奈何。另外,常有人说柳珪稍有不顺心,便会做些遭天谴的事,例如把下人困在兽笼活生生被撕咬而死以及关门放恶犬咬死活人之类的事,缕闻不鲜。

  马车冲散人流,直至雀阁门前才停下,马夫急忙下了马车,恭恭敬敬跪趴在地上,随后车厢内一人掀起帘布,脚踩着马夫的脊背下了马车。

  马夫这才起身,低眼半垂头站在主子身后。

  柳珪就这么一站,雀阁门口见着他驾临的四位丽人便吓得颤颤巍巍,先前招客而百般花样卖弄的话语,到了眼下却是一字不敢言。

  远观过去,柳斥候的个子算不得高,约莫八尺,上了年纪,发色依旧黝黑,瞧他浓眉厉眼,煞气腾腾,可能与其年轻时候从军习武有关系,还有他脸上那几道曾因沙场厮杀而留下的伤口结痂而成死肉甚是醒目,让人看了心里十分不舒服。此时的他负手而立,左手大拇指上戴的那枚翠玉戒指莹光发亮,在夜里格外显眼。

  这位在百姓心中出了名十恶不赦的柳斥候站在雀阁门口,稍稍抬头看了一眼门梁上的那块华丽牌匾,正是他于六年前皎月夺得花魁时赠予雀阁之物,且亲手所挂。除此之外,雀阁那快翡翠圆台也是他花重金让人从遥远的西域买来的,以及水池中十几条价比黄金的稀物金龙鱼,也是他的赠物。挂于殿内正中壁上的《鸳鸯戏水》真品,还是他的手笔,还有其他名画名作,百样有余。诸如此类,多之又多。因此,可以不客气地说,几乎半个雀阁是他柳珪所建。

  话说,柳斥候什么时候这般郑重待过人?

  所以,每当柳斥候派人抬着价值不菲的珍宝贵物送来雀阁,掌事的老鸨每每会因此吓得三天三夜不敢安睡。

  人们知道柳斥候不仅心狠手辣,而且还不近女色。

  当初谁也不清楚柳斥候为何平白无故在雀阁花下重金,不求回报地送出那么多价值连城的物品,却连雀阁的一个女子碰也没碰过,哪怕亲临一次都未曾有过。

  直到后来从不接客的花魁皎月名下的首席之位有了名主,人们这才明白过来柳斥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敢情人老心未老,对花魁动情了,想要老牛吃嫩草。

  而老鸨从此之后睡的安稳了。

  柳斥候之所以有如此阔绰的钱财和手段,他一个小小管理柳蕙人口进出的城门卫长可遥遥不及,而是其糜下统管的赌坊以及地下市场赋予了他这种大能耐。

  门口的四位女子慌慌张张看着柳斥候望着牌匾发呆半天,谁也不敢上前打扰,直到他回过神来,脚步迈动,四人方才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僵硬地挤出一个春风笑脸,相迎而上。

  四位红粉刚在心里想出的一大堆阿谀奉承的话还没到咽喉处,便被柳斥候冷声喝斥的简简单单两个字给硬塞回肚子里去了。

  “滚开!”

  走在最前的那位艳丽倒霉,柳斥候出声的同时,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把她打飞了出去。

  其他三人,有个吓得软倒在地,有个急忙远远地闪退一旁,有个跑到被打得昏死过去的姐妹身旁,搀扶起她。

  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出手打女子向来是世人耻笑之事,可在这位柳斥候的眼里,打男的和打女的根本没什么区别,当之无愧配得上心狠手辣四个字。

  门口的一场小闹,引来了旁人的侧目而视,柳珪似乎没在意周围人的窃窃私语,抬起脚步往雀阁内走去。

  可是这时,那位抱着侧脸肿起且嘴角溢血的姐妹之人,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而且没有刻意压低声线,语气十分愠怒:“什么狗东西!”

  柳珪停下脚步,只是侧了一眼,便又回过头,朝里走去。

  但是身后那位跟随多年的马夫却心领神会,转身快步走到那名女子身旁,一手抓去,狠狠扯着她的头发,往地上一按,冷笑道:“你刚才似乎是说狗东西?”

  女子疼得直叫,哭得梨花带雨,但却怎么也挣脱不了马夫的手,此时她才因为刚才的一时冲动而懊悔不已,求饶道:“不不不,奴家只是在骂自己,求求您饶过我吧,只要您饶过我,怎么样都行……”

  “哦?怎么样都行?”

  马夫拉起女子的头,蹲下身子,俯身与她相视,斜着嘴皮子,笑道。

  女子心中强烈的不安在跳动。

  马夫出人意料地松开了手,起身走到马车旁,从底下摸出一捆缰绳,随后一头系好于马车尾部,另一头系了一个圈,紧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女子身旁。

  在场者,见到这一场景,无人不脚底发凉,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马夫接下来想要干什么了!

  女子吓得脸色苍白无色,心如死灰。

  只听到马夫淡淡言道:“只要你能坚持到柳大人出雀阁的那一刻,就饶过你。”

  片刻后,街上有一辆马车疾速奔驰,来回于大街小巷。

  一位女子撕心裂肺的尖叫淹没了马蹄声,淹没了车轮滚动声,淹没了繁华的喧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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