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议事
tuejun2823:36:01cst2016
聂庄一路跟在恶兽的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提心吊胆,心里一直疑惑,他与这头恶兽素不相识,未曾见过一次面,可是今日它却出面相救,究竟安了什么心?
再仔细看着这头堪比凌虚修为实力的恶兽,这才发现它原来是一头虎貂,青灰条纹,长须短耳,体型倒与平常恶兽相差不多,饶是把它扔到兽群中,谁能察觉到其之恐怖,连以往常与恶兽打交道的老手聂庄也丝毫没有看出特别之处,碰到这么一头异类的恶兽,聂庄今日算是开眼界了,一般恶兽品阶至高不会过一品,过了一品,便会进阶成妖兽,在每年中的一次兽潮,前往横断三川的万妖界,变化人形。此为老少皆知的常识。故此一想,聂庄猜这头虎貂应该是在不久前刚破一品,在等农历七月十五那天兽潮的到来,不然它可不会屈身于此,还在今日出手救人。
走着走着,即便聂庄封穴止住了血流,可身上的伤势还是令得他意识渐渐微弱,视野开始模糊起来,随虎貂走过一段路,来到临近深林处时,终还是硬撑不下去,腿脚一软,昏倒在地。
新鲜的鲜血味道在恶兽林可是致命的,聂庄跟随虎貂一路走下来,许多恶兽在周围尾随,伺机而动,此时它们见到聂庄倒地,疯了一般蹿出丛林,张嘴就想咬食,哪怕是林中一方领主的虎貂身在此处,没有超然灵智的它们依旧耐不住天生的狂野兽性。
虎貂心有灵犀,清楚聂庄身上有伤,便一路放缓脚步,好让他跟着,此时察觉到聂庄倒地,立即一个回头跳跃,护在聂庄身旁,咧嘴,尖长的獠牙显露,凶神恶煞模样,沉闷的兽吼在喉咙处如闷雷轰隆作响。
那些个从丛林蹿出的恶兽立马停下,畏畏缩缩,不敢向前半步,然而有两三头不死心的恶兽悄悄绕到虎貂身后,再三观察,瞧见虎貂没有发觉,欲出其不意叼走聂庄的身体。
一头恶兽斗胆率先蹬腿冲前,岂料虎貂早有防备,转身即是一口咬住那头不识好歹的恶兽脑袋,晃荡几下,直接拧断脖子,然后把尸体撕咬地稀巴烂,残骸血肉遍地。
杀鸡儆猴,不光是人会这么做,恶兽也不例外。
虎貂身上青灰条纹莹光闪动,面朝周围蠢蠢欲动的恶兽,吼声咆哮,似乎是在示威警告:胆敢再上前,下场便和它一样!
十几头恶兽随之怯场,不管如何,它们灵智虽然不高,但还是清楚小命要紧,有的走远了,不过有的依然逗留不远处,看来仍不死心。
吓退一群不知死活的兔崽子后,虎貂收敛起兽性,低头看了一下聂庄,犹豫了一下,轻轻张口将后者的身子含起,而后没入深林的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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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又是一个夜晚。
魍魉分据。
议事大堂光线幽暗,只有几盏油灯的火苗在幽晃,周围潮湿,还有几只蝙蝠倒挂在顶处。
有九人正襟危坐在石椅上,气氛凝重。
主位椅上坐着一位黑袍人,面容不清,掌管魍魉分据上下大大小小事务的叶知秋与鬼夫子退而其次坐在两侧的副手位,其余六人依次而坐。
黑袍人微微动了动身子,开口道:“风之子大人命我过来给你们传话,‘谷雨断霜,斩龙汲源,沦关取尸’。”
有窃窃私语声。
谷雨断霜指的是时间,即谷雨;斩龙汲源意为斩杀‘青龙’夺取土源;沦关取尸则代表沉沦关州,选取魔尸。
叶知秋换了一身棕衫,听到此话,掐指一算,道:“清明刚过不久,照此一算,岂不是十日后便得全手放开行动?”
黑袍人没有说话。
鬼夫子笑道:“屯势三十载余,终朝一时,求厚积而薄发。大势临下,怎么,到了此时,你叶知秋一位分据据长反而退怯了?”
想来鬼夫子还记着那一次吃的苦头的仇。
叶知秋嗤笑一声,甚是不屑,没作辩驳。
“你!”
鬼夫子气得死握骷髅杖。
黑袍人抬起一手,示意鬼夫子适可而止,又道:“蛊毒一事进展如何?”
“培养倒没什么问题,只是屠杀恶兽抽取精血的时候,惹恼了林中几位领主,稍微碰到些麻烦,不过没什么大事。”
鬼夫子压抑下脾气,恭敬回道。
原是横源天网网主的梁书林随之言道:“三日前,欧阳亢传信,信上说藏有蛊毒的水果已分送往南青各地,其中关州水果数量占有四成半。”
黑袍人微微点头,“如此甚好,风之子大人果然料事如神。十日后,服下蛊毒的人应该也化作尸俑了,等到他们吸食血肉成为魔尸后,你们再将母尸放出,召回魔尸。”
黑袍人转而看向叶知秋,道:“风之子大人对你叶知秋十分看重,至于柳珪这枚棋子的失策,并未怪罪于你,好在他们发现魍魉分据为时已晚,无伤大雅,大人只希望你下不为例。因此,十日后的行动,不得有任何的差池。”
叶知秋毕恭毕敬应声,随后郑声道:“林若青与我一战时,被我一爪穿腹,本已是瓮中之鳖,不料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让他脱了身。不过无忧大碍,如今林若青的丹田就像一口缺口大缸,气机不断流失,修为可谓尽失,所以,到时临下柳蕙,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夺取他身上的土源。”
这时,鬼夫子针锋相对道:“话是这么说,可若你当时果断下手,又怎么会让他逃之夭夭,自己反而中了调虎离山计?”
叶知秋一笑置之,冷笑道:“你何尝不也是中了‘庄周梦蝶’之计。此番话,是以五十步笑百步?”
鬼夫子冷哼一声,不以掷词。
黑袍人喝斥一声,控下场面,言道:“话说回来,那柳珪既然是关州地头蛇,此人反出多是隐患,谷雨之前的这几日寻机将其暗杀,柳蕙乃一所繁荣之地,奇人异士多,地下势力可不容小觑,只要将柳珪杀了,到时暗流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这样也少了一块绊脚石。”
听闻此言,座椅上站起一人,正是前不久被文楠三人追杀的王宁,只听他毛遂自荐道:“这等小事,便交给小的来吧。”
众人无异议。
随后,黑袍人出声道:“梁书林,欧阳亢之事一向由你处理,他与魍魉交易,既然已经达成,那么我们应该言而有信,他的女儿欧阳雪便交给你了,然后将他们父女送去关东。后面的事情,我在关东那边已安排好了人手与你交接。”
梁书林躬身领命,喏了一声。
黑袍人转望鬼夫子,问道:“你的六魂阵可有布置?”
“小部分已让和渠的张庭和张震伟两兄弟布置妥善了,只是柳蕙天网有眼线盯着他们,不方便行动,所以,这两日打算另派人去布置剩余部分。”
鬼夫子如实答道。
黑袍人头帽动了几下,看是点头模样。
七人再议其他事宜。
但鬼夫子却心有疑惑,六魂阵的布置不关时事,可黑袍人前几日突然传信,吩咐他在柳蕙城内布下六魂阵,这种复杂的大型阵法,可汇聚方圆千里的煞气,亦称阴气,起初鬼夫子以为尸俑可以吸噬煞气,好奇之下,曾试了一次,可毫无效果,故而不明白黑袍让他布置六魂阵的用意何在,犹豫一番后,忍不住在安静时打岔问道:“大人,小的有一事想问。”
黑袍人微微偏头,默然片刻,淡道:“说。”
“是关于六魂阵的事。”
鬼夫子斗胆说了一句。
魍魉有事之四不令:办事不误,行事不问,处事不乱,犯事不留。
鬼夫子出言相问已是犯了第二条大忌。
然而,黑袍人却出人意料道:“我清楚你想问什么,这也不是什么隐秘,告诉你也无妨。让你布置六魂阵,其实是为了一个人。”
“一个人?”
不仅仅是鬼夫子疑惑不解,连其他人亦是如此。
“这个人,鬼夫子你应该再熟悉不过。”
黑袍人衣帽下一双眼眸深有意味地望着鬼夫子。
鬼夫子脸色大惊,转而阴沉无比,似乎心里已有答案。
黑袍人站起身,不咸不淡道:“三十七年前那场双剑之战后,天下人都称他为……”
几乎同时,在黑袍人卖着关子不急不躁地道出两个字的时候,鬼夫子也从嘴中寒声说了出来。
“剑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