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宙胤
wedjun2915:16:50cst2016
恶兽林一棵千年老树上有一窝木巢，上面栖息的可不是什么鸟禽，而是躺着一位少年。
“唔。”
聂庄睁开略些沉重的眼皮，再躺一会儿，便支起身子，可双臂疼痛感瞬间发作，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叶知秋那一下差点没把双手给弄残废了。”
聂庄嘀咕了一句，心有余悸，可见到手上草草包裹的草药，愣神片刻，应该是有人在他昏迷的时候帮他敷上的，然后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
“这里是哪儿？”
聂庄从木巢望向外边，神情茫然，一时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不过，望见浓浓迷雾时，聂庄便得知了大概位置，再回想昏迷之前，虎貂一路引他进入深林，如果没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处在恶兽林最深处的位置。
恶兽林深处，那可是不乏一些厉害的角色。
登时，聂庄发呆了一会儿，刚还是放松状态，眨眼便全神戒备，警惕万分，左右瞄眼，紧张兮兮样。
可是，细作想想，聂庄又松懈下来，若他要被恶兽吃了的话，早在昏迷期间便已经死了。
“那只虎貂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深林处？”
聂庄脑门上打着几个大问号，愁着一副脸，怎么也想不明白虎貂的目的是什么。
下一个瞬间，聂庄灵敏的感知预兆有一双眼睛正注视着这里，令得他绷紧神经，猛然转身望去。
千年老树上面一处树叉盘卧着一团黑乎乎的肉块，体型之大，令人咋舌，尤其那双拳头般大小的绿眸怪森人，模样似虎，鼻耳小，长须如猫，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头黑豹。
聂庄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脸难以置信，手颤着指着那团黑影，道：“宙胤？！”
黑豹站起身子，可了不得，其高少说有一丈许，长约莫两丈，见它跃下，跳入木巢，俯下身子直勾勾看着聂庄。
可谁也没想到的是，那窝木巢就此轰然瓦解。
随着喀嚓一声，黑豹与聂庄同时坠下，落地两声沉闷，而聂庄的伤口疼痛因此复发，鬼哭狼嚎地哀叫。
“哎哟喂，娘咧，疼死小爷啦！”
聂庄直在地上打滚痛喊，反倒看黑豹安然无恙，抖去身上的灰尘，再次来到聂庄跟前，一脚按住不停翻滚的聂庄，一只脚掌几乎覆盖了他的大半个身躯。
看黑豹嘴唇咧开，张口竟是说出了人话：“安静点儿，吵死人了！”
兴许见着老面孔而欣喜若狂，聂庄嘴上喊着疼，可两眼眯笑成了啥样，抱住黑豹的脚掌，用脸肉使劲儿磨蹭，做着假戏道：“哎呀呀，疼呀，手疼牙疼心肝疼，疼死我啦！”
“你疼就疼，抱着我的脚作甚？”
黑豹摆出一副嫌弃模样，脚掌奋力甩动，可怎么也甩不掉赖着的聂庄这块牛皮糖，张嘴想咬，而聂庄却是趁机一把搂住黑豹，这次是直接挂在它的脖子上了，吓得黑豹惊悚地竖起了皮毛，俨然如一只炸了毛的大黑猫。
“小子，赶紧松手！”
“别啊，久别重逢，我以为你跟无名一起走了呢，害我伤心死了，让我多抱抱。”
“恶不恶心？你我才不过七日不见，什么久别重逢。”
“嘿嘿，这不高兴嘛，又见到你了，你可不知道这七日我有多想你，简直度日如年啊。”
“别扯有的没的。你松不松手？再不松手我可不客气了。”
聂庄依旧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
然后……
然后就见到一人缠着一豹在地上跟个皮球一样滚来滚去。
“松手！”
“我不！”
“松不松手？”
“打死也不！”
“当真？”
“千真万确！”
黑豹算是没辙了，暴跳如雷，两只脚掌使劲儿扳开聂庄的身子，可聂庄偏偏死死抓着不放。
折腾半天，聂庄这才罢休，一人一豹便这么呆在千年老树下。
“宙胤，我昏迷几日了？”
“两日。”
“这样啊。”
聂庄习惯性地叼着一根草，双手枕于脑后，背靠树干，又问：“无名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
名为宙胤的黑豹扑动着两只小耳，微眯着绿眸，道：“无名离去前叫我跟你一同下山，至于他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
说到这儿，宙胤抬起脑袋，望了望天空，而后又趴下打起迷糊。
聂庄淡淡哦了一声，继续问道：“无名叫你和我一起下山，可你怎么到恶兽林来了？”
宙胤给了一个看白痴的眼神，道：“如果我与你同行，不是惹人注目是什么？”
“也对，如果你与我同行，我行动也不方便。”
聂庄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宙胤偏过脑袋，问道：“你是怎么惹上那位凌虚境之人的？”
聂庄长吁短叹，“说来话长啊。”
于是，聂庄大概说了一下事情的大体情况，而宙胤却是听的平淡无奇，一副慵懒模样，淡道：“原来那叶知秋是魍魉的啊。”
听到宙胤的语气，聂庄疑惑道：“你知道魍魉？”
宙胤大开嘴巴，打着哈欠，“知道一点吧，一帮跳梁小丑而已。”
聂庄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话说的，可真不给面子。
宙胤懒散言道：“为了救人，让一个区区的凌虚境把你追杀成这番模样，啧啧，看来无名教你的都白教了，再说了，你不是会千影神行术吗？”
聂庄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没办法啊，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而千影神行术嘛，我才练到了第二层的虚影，分身不具有我的气息，无法以假乱真骗过叶知秋的感知，用了也白用。”
“谁叫你平时练功不用心，船到江心补漏迟了吧？”
宙胤嘲笑了一句聂庄。
聂庄撇了撇嘴，而后凑过身子，用手肘碰了碰宙胤，笑兮兮道：“我一开始还以为那只虎貂跑过来救我安了什么黄鼠狼心，原来是你吩咐它前去救我的啊，连过一品的那一只虎貂都听命于你，看来你在恶兽林混得风生水起啊。”
宙胤摇晃着尾巴，平淡道：“当时来这片恶兽林的时候，没有落脚之地，没办法，恶兽就有恶兽的规矩，我只好入乡随俗，跟这里的数个领主还有这里的王打几架，打赢了，他们就都听命于我了。”
聂庄若有所思点点头，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你这几日居住于此，可否知道魍魉的人都在干些什么？”
随后话转偏锋，言道：“我可不关心这些事。不过听手下说，魍魉这些人似乎在密谋些什么。前阵子，在我来恶兽林之前，他们肆意宰杀林中恶兽，将兽尸成批成批搬回，不知道他们要干些什么。后来闲来无事，我派手下的几只隐蝠前去查探了一下，发现他们好像在培养一种蛊毒。”
“蛊毒？”
聂庄惊色。
宙胤娓娓道来：“不错。这种蛊毒，原名叫尸蛊，能让活人变成活死人，演化成尸俑，继而吸食人血转变成魔尸，而魔尸却可由女子化成的母尸驱使本体。打个比方吧，魔尸如蚂蚁，而母尸便是他们的蚁后。这种尸蛊曾于一千年五百年前的大凉王朝盛行，实用于行军打仗，因为只要将人转变成魔尸后，便可刀枪不入，不知疼痛，俨然如同一个只知道杀戮的器械。但自从大凉王朝被覆灭后，尸蛊的培养秘法随之销声匿迹，也不知道魍魉的人从哪里弄到的秘法，使得如今尸蛊重现人间。”
聂庄如遭雷击，霍然起身，喊道：“他们这么做，是想整出一支大军？那天下不是将要大乱了？”
可宙胤却很无情说道：“天下分分合合，合合分分，再平常不过，得势者得天下，乱起乱定，都是为之所需。”
“理是这个理，可他们制成尸蛊，那这片恶兽林岂不是藏有万千魔尸了？！”
然而，宙胤摇了摇头，道：“这倒没有，他们似乎把尸蛊培养出来后，分送了出去。”
聂庄沉思，心想一番过后，竟是大致推断出了魍魉的目的：“嘶…照你这么说，难道…难道他们是想让百姓自己服下尸蛊，事后再用母尸来收官，坐收渔翁之利？”
闻言，宙胤好奇望着聂庄，笑道：“你以前不是逍遥自在的很，现在怎么反倒沉溺于凡尘了？”
聂庄瞅了宙胤一眼，理所当然道：“那是入世前，如今我已入世，当然得担当起匹夫那份关心天下兴亡的责任。”
可宙胤突然牛头不对马嘴，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我本是同根生，何必这么在意过往的浮云。”
“什么意思？”
聂庄皱着眉头。
宙胤拿出了它的杀手锏，沉默不语。
一人一豹开始沉默。
良久后，宙胤开口道：“你有什么打算？”
聂庄想了想，回道：“这几日先把伤养好，然后再回柳蕙。”
宙胤促狭道：“我还以为你要因为尸蛊一事操起心，今日就要动身了呢。”
“魍魉的人都把尸蛊分送出去了，我现在还瞎操什么心，何况以一己之力能改变得了什么？我不如养伤，静观其变。”
聂庄摆了摆手，辗转过身，闭目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