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希望灭绝人间
sunjun1922:03:50cst2016
现实还有一层面纱等待着许诺轻轻展开。鹅毛般的雪花伴随着一路潜伏在身上的寒冷感簌簌地不断往下落，许诺一步一步走向熟悉的陡坡。
又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尽管星尘森林外围的积雪并没有多少，但许诺的步伐轻而缓慢。这是幻觉吗?许诺全神贯注地盯着陡坡,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他好像看见上面还坐着两个孩子。两个孩子在争抢水壶，又打又闹，银铃般地笑声传入许诺脑海。
许诺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失神地望着企图把自己置身于故事之外，两个孩子的身影渐渐模糊随着纯真地笑声消逝在漆黑的熟悉之地。
许诺摸着他曾经无数次攀爬的陡坡，重回故地。当第一次离开不敢睁开眼睛看这片土地时，到几年后抚摸着装载记忆的老地方，悲怆的心没有激动可言，不争气的泪水榨干了所有的情绪。
如果可以重来，多少次许诺沉迷在如果的幻象里，悲痛欲绝到甚至连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能自责不已。埋怨并不能成为解决问题的方式。
夜深了，许诺躺在陡坡上，寒冷感与他相伴，他试着不去想这些事情，即使出现了最坏的一面,这是他不敢轻易跨过他记忆的围墙。围墙是否还存在，兰茂城是否安然无恙。许诺焦急的心让他无所适从。灵魂被困在寂静之中。他可以选择不回来，留在奥斯汀军事学院，像大多数人一样，随波逐流。
可许诺没有，他心中还有牵挂，即使经历了这么多的不堪，他的内心依然保留着为数不多的善意，或者说对过去的执念，哪怕到了现在这个阶段，许诺依然不觉得魂祭者与他有关系。
天渐渐破晓，银灰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消失在阴冷的雾气中，这个寒风飕飕的清晨，多了几分伤感。银白色的雪地一望无际气势磅礴，是悲壮是毫无生机。许诺在东方吐白的时刻等待，有所期待。
“小姐，您的朋友应该是回家了。”银色的头发白皙的脸庞，俊美的双眉，何遇真真切切算得一个美男子。“什么叫应该是。”不满的声音质疑道，少女的若有所思地盯着远方。“最后一个人见他消失在星尘森林里，所以我猜测他应该会去兰茂城吧。”何遇的神情出现一丝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
“现在，你可以讲故事了吧。”嫣暇似笑非笑地看着何遇，眼神中的冷漠让何遇很不自在。何遇心知肚明，卖起了关子：“小姐，您还对四年前的离开耿耿于怀吗？”嫣暇没有理会他，何遇依旧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攻打兰茂城是有计划的，那个什么国家……”
“翎砂国。”嫣暇打断了他的话，怒视地看着何遇。“翎砂国的目标就是星尘森林。他们背后有一方势力支持，兰茂城只是一个附属品。”何遇的言语中没有愧疚，他继续说道：“其他都我不清楚，但那真是一个巧合。”
嫣暇知道所谓的巧合就是她前脚离去，后脚敌兵就侵袭了兰茂城。少女又想起在许诺生日的时候对她说的话，嫣暇，你看这寒冬种下的种子，它会随风而去，带着我的思念传递给你。每当你看到月亮时，感受月光，那是我在想你，我的热情从不曾消散，等到青色的果实成熟时，就是我们重逢的日子。
许诺鼓起了勇气，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像前走去。尽管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许诺忐忑不安，每前进一步内心的煎熬就会多一分，往日的一幕幕浮现在他的眼前。黑夜中找不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左腿上伤口的血液，阿达因自己而死。而现在许诺必须要重温痛苦，狰狞着，从身至心。
围墙消失了，碎裂成大小不一的石块倒在地上，被积雪覆盖住。这是许诺靠近时看到的第一眼。还残留什么呢，许诺远远望去，他的故乡兰茂城，没有人影也没有烟火，还好许诺能勉强看到几座没被破坏的房屋。死灰复燃的希望从许诺心底升起，事态没有恶化，还没有到最坏的结果。
记忆中的道路如今苍雪茫茫，人烟稠密的声音也无影无踪。许诺脚步轻声，跟随着一呼一吸缓慢的节奏走动着。
冰雪之下有尸骨，许诺蹲在地上，捧起地上的骨头，白骨皑皑。许诺的眼神里刹那变得震惊了，不是魂兽的骨头，而是人类的。他拿起的只是一条肋骨罢了，在冰雪覆盖之下还有多少没被发掘的尸骨呢。许诺并没有破坏这地方，把肋骨轻放在地，继续前行。
走出围墙一段路，积雪明显变少了。荒废的土地，崎岖不平的道路，散乱的军旗。许诺心里愈发没底了。道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大多数尸体呈腐烂状，凝固的血迹，暴露在外的白骨，许诺感到胃部在翻滚，这不是他想见到的画面。
继续往前走，兰茂城的模样已经坍塌。在许诺记忆里的房屋变成了废墟，整个城市荒芜人烟。那些长存与许诺心底的幻想都已破灭。
房屋倒塌，一块一块的木板散落在地上，更离谱的还有一些房屋被火焰燃尽，变为尘埃，留下一点仅存的痕迹。
微光跌入深渊，许诺感到呼吸有些喘不上气来。他一时还不能接受他的故乡变成这样，那是他流进的岁月，倾尽全力守护记忆安慰着自己的故土啊。
一切都被破坏，一切都被糟蹋。他和嫣暇曾经在花丛穿梭，蝴蝶在身旁缠绕，苦苦经营的全部消散。
许诺在兰茂城迷了路，在他的故乡迷了路，许诺的眼泪变成了谎话，他为之努力的一切，变成了灰烬。
为什么？我做的那些梦，仅仅只是梦吗！许诺哀嚎着，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痛苦伴随着每一滴泪水留下。
身边每一寸土地都有尸体吗？房屋都被烧毁了吗？这里变成废墟了吗？许诺的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他无法接受现实。
”你是什么人！“许诺的身后传出一阵叫骂声。许诺抹干眼角的泪水，急忙站起来，转头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小的老妪，骨瘦如柴，面色黝黑，眼神里有些惊慌和愤怒。许诺明白这种心碎的眼神，说话一时有些结巴：‘我，我，兰茂城怎么变得这样了，其他人呢？”
老妪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许诺。许诺调整了一下情绪，：“四年前的时候我逃跑了，离开了兰茂城。”相信许诺说的话，冷笑地看着他：“你这种人渣，死的越干净越好，你怎么不滚回你的国家啊。”
许诺明白面前的老妪误解了他，把他当成了当初侵袭兰茂城的士兵了，他痛苦的内心无法让他平静说话，声嘶力竭地向老妪辩解道：“我的故乡就是兰茂城，我属于这里！当初我成为俘虏侥幸得以逃脱，我的朋友因我而死，我的家人不知所踪。当我再回到兰茂城，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其他人呢？都被杀了吗？”
许诺越说越激动，眼眶的泪水无法控制，情不自禁地留在他麻木的脸颊上。老妪看着许诺，颤抖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许诺有气无力地说这他的名字。
老妪期待许诺能够说出让他惊喜的名字，眼神里的激动转瞬即逝，又沦为失落。她端详地看着许诺，许诺能够读懂她神情中的不甘与悲痛。
老妪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落寞，：“四年前，兰茂城突然受到侵袭，整个城市没有受到一点援助。所有的人，不管老人妇女孩子都成为了苦力。成为了俘虏，负责拆掉围墙。多少人喝不上一口水，吃不上一口饭，累死饿死渴死。那些士兵没有一点人性……”老妪说不下了，当中苦楚只有许诺能体会。
老妪情绪突然不能自控，啜泣地说：“老天不长眼啊，我们都这样艰难了，后来森林里传出了可怕的气体，多少人因此而死，多少人家破人亡。那些人渣说走就走了，可我们呢，死的死，伤的伤，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了，环境变得恶劣，已经无法再居住，更多的人选择离开了，兰茂城变成了一座被遗弃的城市。”老妪的言语里充满了绝望。
许诺环顾着四周，他的故乡，彻底变为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