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之亡魂,第七章,背离
monapr2514:04:45cst2016
误入之亡魂,
第七章,背离
奎尼亚看了看梧儿的手臂,求人?找茬也未必嚣张成这样吧?
“哦,不知是什么样的事,能劳烦傲世两千年的夕照,开口求人?”奎尼亚故意加重了两千年三个字。
“夕照哥哥请你自己结束性命,算是对引者大人你的尊敬。”周于狐假虎威,“如果大人不肯的话,就只好得罪了。”
“好大的口气。”梧儿说,“你们两人合力也不过才伤到吾,而吾不过笼枝,你们有什么可得意的么?”
“梧儿是笼枝级别的啊。”洛念想,“我比她高呢。”
他尝试了各种防寒保暖的方案,最后决定使用白凤一族的特质——寒骨。
一个人,如果自己能生寒,就不必怕寒冷了吧。就像,如果自己是太阳,就会每天都有阳光。
夕照不说话,似乎下了什么决心。
奎尼亚一笑,她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也没打算跟他废话。所以,直接以目示意洛念——索要映刀。
映刀出现,奎尼亚轻轻召去,握在手中。
虽然讨厌战争,但是她不得不承认,战争的东西还是很好用的。
“引者大人这是何意?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夕照一脸无辜,很欠扁。
“夕照,你放心。你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掩盖不了你身上的阴狠之气。”奎尼亚冷冷的说。
“呵呵,是吗?”夕照的脸突然扭曲了,“那就,得罪了!”
恶鬼的行动力极强,速度也是普通亡魂的几十倍。拥有身体可塑性强、柔韧性好、耐打耐磨等优良特性。实在是居家啊啊啊——……(天真,以为还会让你插广告吗?)
“大人小心!”梧儿和洛念一起紧张起来。
奎尼亚轻盈的越过了夕照刺过来的骨剑,一转映刀,对着夕照划去,继而无声无息的着地。
她落地的时候,衣裙还在飘。
轻敌的夕照却受伤了。
“夕照哥哥,你没事吧?”周于紧张了,想过去。却看到夕照冲他摆了摆手,才没去添乱。
“引者大人果然好身手啊,不过……”夕照下了狠心,认真起来。
他连续出招,一招比一招快。只是,什么心法、口诀、剑式,在奎尼亚面前,全部不堪一击。
即使是恶鬼,也不可能一直维持高强度攻击不出漏洞。
他也着急了,一剑对着奎尼亚的脖子砍过去。奎尼亚似乎没料到他会突然改变剑术——一通乱砍,中了一剑。
“大人!”洛念心里一紧,想冲出去帮忙。
可是,以奎尼亚的实力都不能战胜的对手,他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再说了,上次和周于打架的时候,不也是故意受伤了吗?
看着梧儿淡定的站在那,洛念也克制住冲动,不禁感叹:即使治愈之术能愈合伤口,但疼痛和伤害还是真实存在的。为了记忆,她真的是不要命了。
奎尼亚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她想要找的东西。握紧了刀,一弹,弹开了夕照的剑。
“哟,引者大人受伤了?”夕照微微笑,“真是抱歉呢。”
“不用你操心。”奎尼亚说,“你既然没有利用价值,那我就不跟你啰嗦了,因为我还要……”
奎尼亚突然不见了!
夕照一惊,兀的转身,手腕一转,挑起剑直直的对着空气插过去。
“叮——!”两个兵器相撞的声音。
“这个女人不简单,看来是动真格的了……”
夕照把剑一收,在空中翻了几个圈,利用剑势,试探性的向她一刺。
这一刺,他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多大的错误。
奎尼亚对着他的刺而来,被划破衣裳之前,把身子一侧。
随之而来的还有寒气逼人的映。夕照出招太过匆忙,忘记了最基本的防守。两千年不曾有谁伤到过他,这一瞬间被映刀刺穿身体,他才明白,夜郎自大的含义。
“夕照哥哥!”周于吓哭了。
奎尼亚唰的收回映刀,决绝冷酷。仿佛夕照只是她练手的机器。
被映刀划伤的伤口散发着寒气,寒毒已经透进他体内。
一阵温暖的春风吹来,暖心的绿意。他却嘴唇发紫,变得半透明的头发上结满了白霜。
他木讷的看着奎尼亚冰冷的面孔,渐渐散去记忆。
“夕照哥哥!”周于哭着飞过去,颤抖的声音,或许是害怕。
“夕照哥哥,呜呜,你不是说要去救人吗?怎么连自己都救不了?”周于不知所措,只会哭。
救人?
“对啊,我还要去救人……”
但是,我要去救谁呢?
“好像是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人。
”
那为什么还要救她呢……
“因为她是佳木……钮祜禄佳木……”
阳光温暖,初春万物复苏的模样。
被禁足的某个贵人接到一道圣旨。
“……赐自尽……”这便是躲在树上的他唯一听到的词汇。
他救了她三次。她却,还是在他眼前死了。
那么多努力,他拼了命的保她,还是没能护她一世周全。
本来他可以从那些宫人手里救她,却没能。
为什么不能,为什么?为什么他连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可以自欺欺人的借口,都记不起?
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明明她连冷宫里生活都知足。明明她只是想安稳的过一生,和一个地痞流氓样的先生。
那天天气真好。佳木去狼藉的院里散步,在一棵繁茂的大树下停下,不自觉抬头。
一个人影慵懒的横卧在树枝上。
“卞先生。”她疲惫的笑了笑说,“先生这么随意进出本宫宫里,真的没关系吗?”
听出她的话里的嘲讽,夕照轻笑了一声,睁开了眼睛。
钮祜禄佳木被禁足一月后,毫无征兆的就被打入冷宫。
无宫人,无消遣,唯一时不时来看她的,只有自称先生的夕照。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从树杈上坐起,说:“我不过是看上佳贵人宫里这棵树罢了,还想找个机会向佳贵人讨它呢。”
“先生说笑了。”佳木笑笑。与刚入宫比,懂礼了许多,温和了许多。
“这狼狈的地方哪有什么贵人?”
一阵风路过,吹起她朴素的裙摆,也迷了她的眼睛。
她眨巴眨巴眼睛,伸手要揉,却被一只手抓住。
她看不清。脸上的凉风,大概是夕照在帮她吹沙子。
夕照的手好冷啊。呼吸也好冷。一点人类的温度都没有。
等等,呼吸?
佳木脸颊微红:“好近。”
“你想逃出去吗?”夕照在她耳边问她。
悲伤而揪心的声音。
“我……”她当然想,只是,如果出去只能成为别人的负担,她出不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逃不逃出去也没什么区别了吧。”她说,“反正就算我现在能出去,也早过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还要背负流言蜚语,又何必……”
佳木的嘴被夕照一指按住。
他明眸里载满坚定:“我娶你。”
她一颤,眼里终于有了神韵。
那天,夕照说要带她一起逃。然而,他们的计划,却不如一道圣旨来的快。
“贵人钮祜禄佳木,肆意造谣,毒害皇子,欺君罔上,赐自尽。”
她绝望了。
他们铁了心要她死。不然怎么会把那么久以前的,莫须有的罪名搬出来?
她冰冷的手触到酒杯,比她的手更冷的酒杯。
叮哒一声,酒杯被谁踢飞到地上。那个蒙面人立刻被包围了起来。
她黯淡的瞳孔没有因此闪过半分波澜。
“何必呢……”
夕照一柄剑,唰唰两下放倒护卫,又一剑,将漏网之鱼灭了口。
夕照把尸体拖到冷宫草丛里。转身揭下面罩。
佳木静静的坐在那,毫无生气。
“怎么了这是?”他担心吓到她了,“是不是吓着了?”
他向前两步,想拉她起来。她却自己站起来,用空洞的眼看着他。
他僵住了。半晌安静后,他说:“如果要和我一起逃,就与我来,若不想,再来人,我可以不插手。”
说着转身慢吞吞的往树下走。
他没有回头,佳木也没有追来。
他突然觉得好累,或者是失望,她为什么选择作古也不走。
当天皇上就下令,悬赏五仟白银通缉卞夕照。而佳木,还是难逃一死。
当刽子手高扬起大刀时,人群里的夕照一直看着她。他在等,等她一个眼神,一个暗示,就是再死一次,他也会救她。
但她没有。
嘴角微扬,了此一生。情愁已休,自此无忧。
一切都那么可笑,连他声嘶力竭的“刀下留人”也显得可笑,那么多余。
夕照也笑了,痛彻心扉的苦笑。
“钮祜禄佳木!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是要让我永远记住你吗?”他说,“别开玩笑了!我是恶鬼,恶鬼,恶鬼你懂吗!”
他像饿昏的野兽,扑向佳木周围的人群,放开利爪和獠牙,尽情感受撕咬、杀戮的快感。鲜血飞溅,染红了地砖,染红了草木,染红了她素净的面容。
天空开始雷鸣,下起了雨。他的杰作被水一稀释,越发耀眼。
“佳木……”他烧掉手上的污秽,走向佳木。
他用自身修为化作雨伞,替她遮雨。他轻抚她的脸,拨开她脸上的血渍和头发。
他觉得无措。他明明是傲世两千年的恶鬼,呼风唤雨,即使是镰刀死神都拿他没办法。为什么他救不了一个人类?
恶鬼是亡魂化成,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本没有心,只有怨恨。可他却……
是啊,我是恶鬼啊,为什么那么执着于一个人类的事?
我一开始接近她只是为了报仇而已。因为得知了,钮祜禄佳木就是害死我的人的转世,所以我才接近她的。
为了报仇,为了报仇。哎?那个丫头要被别人杀了?那怎么行,滚滚滚,救她?想得美,这丫头杀了我还害我变成了恶鬼,必须由我来杀……
“所以,你就是为了这个佳木要杀我?”奎尼亚的声音唤回他的意识,他渐渐苏醒。
锁魂散发着紫色的光芒,神秘诡异。
“引者大人看了我的记忆?”他一脸委屈,“那能不能可怜可怜我,行行好?”
“我去,打不过就卖萌,你知不知耻啊?”洛念鸡皮疙瘩掉一地。
“还有,管好这家伙,大人吹奏锁魂的时候,他没少添乱。”梧儿提猴似的提着周于,给夕照看。
周于:“夕照格戈~”
洛念顿觉气温骤降,鸡皮疙瘩掉一地。
“把东西交出来。”奎尼亚冷冷的说。
“大人,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又不是。”
“大人,这东西对你没用。”
“交出来。”
“抱歉呢,如果大人非要我交出来的话,夕照就只好与大人玉石俱焚了。”
“……”
奎尼亚安静了几秒,继而又问:“你拿山神的明珠,是为了余佳木?”
“大人真厉害,我们的底子都被您看完了。”
“目的?”
“她快死了,我……”
“救她?”
夕照点头。
洛念似乎受到感动。一看梧儿,她淡淡的提着周于猴子,并不为之所动。
洛念好像明白了,梧儿好像只在乎奎尼亚的事。旁的任何事任何人,不过是拖累或者隐患。
“舍弃你一半的记忆。”奎尼亚略作思考,说,“我给你放水。”
夕照沉思良久,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注视许久。
“用我的修为替她改命,我就答应你。”
奎尼亚伸手一勾,夕照的盒子自动飞到她手里。
“碎成两半的山神珠?”她打开看了看说。
夕照冻得瑟瑟发抖,说:“这东西来之不易,本来我是用来以防万一的。”
“不过,给她也值了。”
山神珠碎掉也可以发挥效力,但碎片必须在一起。如果把珠子分成两份来藏,就算其中一片不小心被人发现,别人也用不了。
“这么想来,他还挺谨慎?”洛念想。
奎尼亚把盒子盖上,丢还给他,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把手放到他额上。开始抽离他的记忆。
他只无力的笑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两千年了,他那么孤独,那么冷清,那么无聊。那些看似不痛苦的记忆,其实就是他最大的痛苦。所以,用不需要的负担救一个重要的人,什么怨言、不满都不须有。
梧儿提着周于的手一软,把周于摔在地上。
“大人……”她能感受到奎尼亚心里的孤独、冷清和无聊。
既然都是一样的感情,那为什么奎尼亚还要夺夕照的呢?
洛念注视着奎尼亚安静的样子,突然觉得她简直美透了。
不是梧儿的那种倾城倾国,也不是妖精的那种妖艳华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透在骨子里的凄美。
“为什么背离,自己的初心?”奎尼亚收回了手,问他。
想到他的记忆已经被奎尼亚看完了,他也不矫情了,说:“因为她吧是个傻瓜啊。”
“我以为我会一直孤苦,一直凌空不坠,没有起点,没有终点的充斥在空气里,像尘埃一样,没有自己的面孔的‘活’下去。”他说,“可是我遇见了她。那个傻瓜,什么都不会,芝麻大点事就手足无措了,还要求我帮忙,真是败给她了……”
“她的方位?”奎尼亚冰冷的语言轻易拉回他的思绪。
夕照顿了一顿,说:“跟我来。”
“夕照哥哥,你用你的修为去救她,如果灰飞烟灭怎么办?”周于有些恼怒的说。
“我不在乎。”夕照说,“如果我活着,她却死了,那此后还会有多少个两千年的不知所措等着我,我一个人熬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哼,你和他们一样!只想到你自己,你们都是坏人——!”周于一时没想开,怨念攻心,竟化身亡魂了。
梧儿手一抬,想要替奎尼亚除掉些垃圾。
夕照赶紧上前,想在梧儿出手前安抚周于的情绪,却被空气中的安魂曲抢先了一步,抚平了他的情绪。
“呜——”奎尼亚的锁魂呜咽,强制安抚周于的脾气。
一旦他想破开这层音壁,只需十分之一秒的时刻,他就会魂飞魄散。
“周于,我对不起你那声哥哥。”夕照说,“所以,你乖点在忆海等,等下一个好心人吧。”
“真是粗糙的安慰。”洛念叹。
“哦。”周于突然安静了,并恢复了亡魂态。
“就……这样就安慰成功……”洛念表示根本搭不上他们的调。
“大人,拜托了。”夕照说。
奎尼亚又吹响了锁魂,将周于的魂收入其中。
而后奎尼亚把锁魂交给梧儿,交代了她几句,就让她走了。
晚风袭袭,夜色朦胧。
余佳木的窗外飘着三个人影。这个晚上,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是那整部完整的宫斗剧。
夕照直接将山神珠放入她身体里。
只要她快乐,我无所谓危险。
第二天,佳木早早到校,留意繁阴的踪迹,未果。
“你去哪了……”
“会不会无论是我的关心,还是我,都不重要……”
这时,夕照化身的繁阴已经到门口了,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
“你很重要。”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对她说。
“不是不重要,是很……”
她一时激动,呼呼的冲过去,狠狠打了他几拳。
“你这家伙跑哪去了你?招呼都不打就走啊?敢有下次,我绝对打不死你!”
说完,她就后悔了。
“完了完了,我在说什么,太凶了吧?”
“臭不要脸,繁阴可不会喜欢别人管他,我这么说又有什么意义?精神病吧,昨天没睡好吗,早饭没吃好吗?好吧虽然的确没有,但这都不是借口,到底我为什么,要说这些让人误会的话啊?”她不淡定了。
“嗯。”繁阴浅笑着,尽全力维持往常状态。
“你不舒服吗?”她问。
奎尼亚并没有取走他一半的记忆,只是把他最孤独的五百年带走了。
他只是受了些影响。没想到,他自认为无懈可击的伪装,居然被她一眼识破。
“是啊。”繁阴故作病态。
“生病了吗?要不要去拿药?会很难受吗……”
他喜欢听她絮絮不止,喜欢她为自己紧张,喜欢她在乎自己的样子。而这些,都是前世她被尘世禁锢所不能做的事。
“你答应我,陪我去漫展还算不算数?”繁阴虚弱的说。
“好好好,我答应你行了吧。”佳木脸红的样子其实很可爱。
“大人,谢谢你。”他千里传信给奎尼亚,“我才能继续留在她身边。”
这一次,我不会背离。不止初心,还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