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缘起缘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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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越境而战，所以能战胜，也并非奇迹。
顾浩被称作是夺命剑，绝非浪得虚名之辈，之所以会死在赵天生的刀下，完全是大意的缘故。
谁能想到，一位炼体境的病少年，身上居然有传说中的极品护身法器。
且不说赵天生的身上是否真的有这样的法器，但顾浩那一剑，让赵天生的受了极重的伤。
好在这许多年来，一路东行，他经历过太多的绝境，在伤痛和病痛的夹缝中求生存，早已让他的心志坚若金石，这才能在众人面前坚持下来。
唐府的人退了，赵天生便准备离开，只是他才刚刚转身，亭中的两名少女便带着那位老人走了过来。
“大侠请留步。”
赵天生转过头，看着钟府大小姐清丽的俏脸，他的眼神分外的清明，没有任何的情绪表露，他只是默默的看着她，静待下文。
“大侠准备去星风城？”
钟雪灵脸色微红，只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脸上的表情有些许担忧。
赵天生颌首。
“先前你所杀之人，乃是唐家的三公子，倍受家族宠爱，你现在去星风城，不是自投罗网吗？”钟雪灵说道。
赵天生沉吟片刻，说道：“我要去帝都，这星风城便是必经之路，我不知道唐家的人究竟有多厉害，但人要杀我，我总不能束手待毙。”
钟雪灵苦笑道：“话虽不错，但唐家势大，这星风城中的城卫营统领唐昧，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此去星风城，实在是太过凶险。”
赵天生想了想，说道：“多谢姑娘，但星风城，我总还是要去的。”
“对了，你去帝都做什么？投亲访友？”钟雪灵问道。
赵天生摇摇头：“我去春考。”
“春考？”
钟雪灵眼神有些羡慕，帝国每年有两次科考，秋考是传统意义上的科考，想要进入仕途，必须经过秋考，而所谓的春考，是帝国三大学院召收学生，只针对有修行潜质的年轻人，一旦进入三大学院，将来成就不可限量，自不是秋考所能比的，因此，每年的春考，绝对是帝都最热闹的一件大事，每至初春，大陆各地的年轻人，便会涌向帝都博取前程。
“你从西边来，难道不知道每年的冬季，天水河都会停渡三月？”钟雪灵一愣，问道。
赵天生也愣住了，忍不住皱眉：“停渡三个月？”
“没错，天水河早已上冻，船只难以通行，每年的冬季，便会停渡，所有船只都会进入码头，待来年开春时，再恢复漕运，所以，你若要去帝都，还要再等一个多月的时间，等开春之时，方可通行。”钟雪灵说道。
赵天生的眉头皱得更紧，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他一路东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风餐露宿，在山林间穿梭，偶尔运气好遇到山贼时，才会去山寨中稍事休整。
与山贼拼命，与猛兽争食，更多的时候，他会去寻人，哪里知道天水河停渡的消息。
此时想来，倒真有些茫然无措。
接下来这一个多月，他该做什么？该住哪里？
“如果大侠没有去处，倒不如与我一道回府。”钟府大小姐犹豫了一阵，见婉儿一直给自己使眼色，终于鼓足勇气说道，说完，她有些忐忑的看着赵天生的眼睛。
她觉得赵天生的眼睛真的很好看，清沏无一丝杂质，若天生的宝石一般。
赵天生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既然你说唐家在星风城势大，难道你就不怕给你们家带来麻烦甚至是灾难？”
钟雪灵说道：“唐府虽然势大，倒还不至于向我们钟家为难，这其中的原因，三言两语也说不清，算是生意上有往来吧，再说，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出了这样的事情，谁会想到你会躲在我们钟家，这样反而更安全。”
吴姓老人欲言又止，婉儿则一脸期盼的看着赵天生。
赵天生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想帮我。”
钟雪灵说道：“因为我也很讨厌唐文，虽然我父亲已经被迫答应开春之后便将我嫁入唐家，但我心中是不愿意的，他死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作罢，说起来，你便是我的恩人，我报答你，也是应该的，更何况，你现在受了伤，需要一处地方养伤，我太爷爷也是修者，去年已经晋升纳灵境，我去求他，也许能帮你治伤，我家还有一些大补的灵药，或许你的伤能恢复得更快，这样对你的春考，或许有不少好处。”
理由似乎很充分。
但赵天生一时却难以作出决定。
他不怕死，却不想死在这星风城中，因为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见他有些犹豫，钟雪灵有几分紧张。
她身边的侍女婉儿，看着赵天生，有些焦急的道：“你就听小姐的话，与我们一道回府吧，估计要不了多久，唐府的人就要到了。”
赵天生看着婉儿，后者勇敢的与他对视，眼神之中，异常的清沏明净。
“好吧，如此，多谢了。”
赵天生终于答应下来。
“大侠不必客气。”
“不要叫我大侠，我叫赵天生。”
钟雪灵唤过一群家丁，眼神有些阴冷的说道：“今日我钟府受辱，你们作为丁钟家丁，我平时待你们如家人，想来心中也很愤慨，幸亏赵大侠出手相助，替我们出了心中这口恶气，但接下来唐府必定不会善罢干休，我请赵大侠去府中暂避，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谁若是不慎走漏了风声，休怪我出手无情，大家都是有家有口的人，想来也不想出事，免得家中妻儿老母挂念伤心，何况若事情泄露出去，城卫营的人，也必定不会放过你们，能做到吗？”
一群家丁赶紧应下来。
钟雪灵转头看向赵天生，眼神温柔了许多，有些为难的说道：“赵大侠与我上车吧，这样进城，也不会引人怀疑，只是你这坐骑――”
赵天生拍拍黑驴的脑袋。
黑驴蹲下，放赵天生下来。
赵天生的身体微微摇晃，脸色更加的苍白，咳嗽几声，看着黑驴，眼神中透着不舍。
黑驴已通人性，或是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有些茫然无措，只拿一张驴脸在赵天生的怀里磨蹭不停。
“我救过你一命，你却救过我好多次，这份情，你早就还了，今日一别，估计再难相见，你自去山中逍遥快活吧！”
赵天生轻声说道。
“啊－呃－啊－呃……”
黑驴叫了几声，驴脸贴得更紧。
赵天生叹了一口气，说道：“开春我便要去帝都春考，用得着你的时候也少了，你便去吧！”
黑驴知道赵天生心意已决，居然前蹄跪地，驴头朝向赵天生，连续叩了三次，这才站起身来，有两滴泪水，从它的眼角落出。
赵天生心情有些沉闷不舍，从驴背上卸下行囊，挥了挥手，将脸转到一边。
黑驴发出啊呃之声，声声催人泪下，最后一步三回头的走向官道旁边的山林，将要消失之时，突然四蹄健硕如飞，如飞马一般跃入山林之中，哪里还有先前的瘦弱病态。
等赵天生回头望去，黑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在极远的山林间，隐隐传来啊呃之声。
赵天生有些难过。
黑驴三年前突然出现，奄奄一息，是他悉心照料，才得以康复，他对人冷酷，对畜牲却心存善念，只是没有想到，一次无意间的救援，却能与黑驴结下这段善缘，更没有想到，这头黑驴，居然通灵性。
在过去的三年里，黑驴救过他三次。
这段缘分，到此终于尽了，难免让他难过。
他又哪里知道，黑驴的出现，并非全是意外。
“赵大侠，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钟雪灵打断了赵天生的回忆，马车已经准备好，几名家丁翻身上马，准备启程。
婉儿很贴心的扶赵天生进了马车，钟雪灵对赶车的吴叔说道：“吴叔，走南门，南城人会少一些，免得被人注意到，也正好可以避开唐昧。”
“是，小姐。”
驾的一声，两匹上等良驹甩开四蹄，朝南门奔去，几名家丁骑马随行。
队伍显得很沉闷，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神情有些警惕，还有淡淡的忧虑。
车厢装饰得很温馨，两张小床铺着温润如玉的青狐皮，炉中炭火烧得通红，车厢内温暖如春，马车疾速前行，车厢内却异常的平稳。
钟雪亮和婉儿并排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赵天生。
赵天生脸色微红，又很快恢复平静，他闭上眼，默默疗伤。
先前顾浩那一剑，让原本就糟糕的身体更加不堪，他却毫无办法，好在这样的遭遇他已经习以为常。
咳嗽几声，他又掏出一根丝帕，轻轻的擦试嘴角的血迹，没有再随手扔掉，免得留下什么线索。
“赵大哥，你没事吧？”婉儿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眼神之中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赵天生突然发现，婉儿真的有些像一个人，但他却很清楚，那只是像，并非真的是。
当失望成了一种习惯，就再也无法打击到他。
只是赵天生的心里，依然有些感动，不喜言语的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颌首表示自己没事。
车厢中的气氛有些沉闷，过了一会儿，钟雪灵忍不住问道：“恩公来自极西之地？”
赵天生依然颌首。
钟雪灵有些无奈，她只是随便问问，想要活跃一下沉闷的气氛，可惜赵天生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兴趣。
在星风城里，钟府小姐的美貌也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让唐文这位花花公子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娶她进府，可在赵天生面前，她却没有找到那份欣赏或惊艳。
从始至终，赵天生看她侍女的次数比看她的次数要多得多，这让她生出一种挫败感，甚至隐隐有些不快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只是她习惯将想法埋藏在心底，脸上的神色依然平常。
“你还有家人吗？”钟雪灵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