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关于生活的选择
wedapr2711:59:33cst2016
家人?
赵天生眉头微皱,稍稍动容。
见赵天生半晌没有回答,钟雪灵小心冀冀的道:“对不起,如果我的话让你难过,我向你道歉。”
摇了摇头,赵天生依然不答。
马车平稳的朝星风城驰去,透过薄薄的车帘,入目处,海天一色,尽是雪白,就算远处雄伟的星风城,也像是披上了银妆。
“你的名字挺有意思。”
“天生天养。”
“……”
聊天需要互动,赵天生却似乎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一直很少言语,钟雪灵问了半天,也没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终于作罢,坐在床上默默发呆。
婉儿一直看着赵天生,这让后者有些不自在。
“我想要休息一下。”
赵天生说完,索性闭目疗伤。
修行对于普通人而言,神秘莫测,对赵天生来说,却并不陌生,这得益于收养他的那位老人本身便是修行界的大能,曾经是神通境强者,这在秦川大陆,也是廖廖无几的存在。
所谓修行,简单来说便是先修气海,再通紫府,接着冲击神府,最后成就不灭元神。
赵天生五岁初识,九岁便晋升夺命境巅锋,他的修炼速度极快,快到让人不敢相信。
但正是九岁那年,一场灾难,让他的紫府受到重创。
按理说,紫府被毁,便绝无生还的可能,他却活了下来,于是他的情况就显得很特殊。
晋升夺命境时,丹田气海已经发生了变化,九口元气池消失,从紫府漏出的元气,再也回不到丹田,大半从体内泄出,小半隐藏在他身体的各处经脉深处。
他的境界,便也成了很特殊的存在,介于炼体与纳灵之间。
依他修行的天赋,如果紫府未毁,如今肯定已经是炼神境颠峰。
生活没有如果。
如今,他的紫府不但无法存储元气,更是牵动了身体其它器官出现问题,他的身体极强,却又常年咳血,便成了病汉。
从修行天才,沦落为无法修行的废材,这便是赵天生最大的问题所在。
他小时候有幸读过许多与修行有关的书籍,对修行一途,研究颇深,知识广博,最终他知道某个方法可以解决他的问题。
找到神通境巅峰的高手,以无上修为,替他修复紫府。
这个办法看似很简单,但对于一个没有身份背景,甚至没有亲戚朋友的人来说,难度就大到难以想象。
神通境大修士,哪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整个大陆,也是屈指可数,而这种人,又哪里可能轻易替他疗伤。
要知道,替他修补破碎的紫府,需要耗损太多的功力,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他才想到去帝都春考。
帝都是大陆的中心,那里的机会或许要大得多,据说三大学院的院长,本身便是神通境强者,如果自己表现得足够优秀,也许真的有机会恢复修为。
当然,他去帝都春考,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顾浩那夺命一剑,因为有胸口的玉佩挡住,没能真正伤及心脉,但元气依然透体而入,让他原本受损一直未曾恢复的紫府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他的脸上有汗珠颗颗落下,表情有些痛苦,试着修复了片刻,却收效甚微。
赵天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如果是在山野中,他只能去深山大泽的险恶地带寻找灵药。
而现在,便只能寄希望于钟府有灵药能送给他疗伤。
……
看着眼前的少年,婉儿很心疼。
为什么会心疼呢?
她也问过自己很多遍,却终是没有找到答案。
或许是眼缘,或许是因为赵天生杀了唐文,又或许她天生就心地善良。
总之,她真的很心疼。
这种心疼的情绪一旦产生,便无法控制。
她取出一只手帕,犹豫了一番,想要替赵天生擦去脸上的汗珠,但她才刚刚伸手,赵天生已经睁开眼。
他的眼神中透着警惕,还有一丝危险。
婉儿的手顿在空中,进退两难,喏喏的说道:“我见你流了好多汗,想替你擦擦。”
“不用。”
赵天生的语气有些生硬,重新闭上了眼。
一边,钟雪灵全当是没有看见,早就闭上了眼睛。
婉儿收回手帕,空气中遗留着淡淡的香味,这马车中一直便有香味萦绕,如女子的闺房,两种香味混在一起,让赵天生许久无法入定。
从南门入城,已是黄昏时分,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进了钟府,马车不停,直入后院。
赵天生被秘密安排在一间客房。
“赵大侠请勿见怪,原本想将你安排到前院,但府中人丁众多,为了不引人注意,便只能委屈你住在这里了,条件虽然差了点,倒也清静。”
钟雪灵这次很郑重的朝赵天生作揖行礼,有些惭愧的说道。
这后院客房,其实布置得相当不错,上等的屏风,床、凳、丝架、盆架、镜台等一应俱全,
赵天生赶紧作揖还礼,说道:“这条件已经很好,小姐客气了。”
“这后院一般人不会来此,我稍后会想办法支会下人,断然不会有人轻易打扰,你且放心休息,晚间我会让婉儿把饭菜送过来,你喜欢吃什么,现在便可以讲给我知道,以便婉儿安排厨房早作准备。”
赵天生皱眉,对他而言,饭菜只是用来填饱肚子补充体力的,哪里有诸多讲究。
“两碗米饭,一碟小菜足矣。”
钟雪灵微微一笑,以为赵天生客套,也不多说,带着婉儿和吴叔一起离开。
后院果真很清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
院子里有一小小天井,栽了几棵梧桐,此时梧桐叶落,只留下枝干,光突突的一片,幸亏旁边还有一片竹林,一座假山,才有些许春意。
隆冬之后便是初春,接着便是春考,赵天生不禁有些向往帝都。
他从胸口摸出一块玉佩。
玉佩的式样简单,上面有六颗星星,原本点亮了五颗,如他所料,先前抵挡了顾浩夺命一剑,此时已经全部点亮。
数年前,当第一颗星星被点亮之时,赵天生便一直试图将其余几颗悉数点亮,通过一番摸索,他终于发现一个规律。
这玉佩有护主的功能,只有修行者全力一击,才能点亮玉佩上的星星。
他自己也试图用这样的办法,可惜,无论他如何用力,也无法将其余的星星点亮。
第六颗如果点亮,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他一直很好奇。
据说当年的某一年某一月的某一天,天雷阵阵,狂风肆虐,极遥远的天空,一枚星辰坠落,他便突然从天而降,将师傅后院种植的药圃都砸得一片狼藉,可他却好端端的没事。
因此师傅才给他取名为天生。
拿师傅的话来说,应天命而生,故名天生。
他不知道这玉佩的来历,只知道师父当初捡到他时,这玉佩便被他随手系带,师傅为大陆有数的高人,对这玉佩也曾研究过,却没有什么结果。
如果不是那年被某人一刀劈中,这玉佩上的六颗星星中突然被点亮了一颗,赵天生也会觉得这玉佩就是街边的寻常货色。
可现在他却很肯定,这玉佩一定大有来历,或许待六颗星星全部被点亮时,便会有秘密被揭开。
对于未知的事情,人人都会充满了好奇。
赵天生也不例外,他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很失望的是,玉佩依然还是很普通,除了六颗闪着微光的星星,再没有特别之处,自然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
……
杀伐果断,只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在赵天生的世界观中,这个世界异常的黑暗。
过往的经历一次次的告诉他,所谓道理,便是比谁的拳头更硬,实力更强。
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
这就是他过去几年来的生活。
至于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一面,曾经有过,但随着落日镇毁,便成了记忆深处的一段回忆,如过烟云烟,一去不复返。
若有人要杀他,不管对方是谁,实力有多强大,他都只会有一种选择。
要么杀死对方,要么被对方杀死。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神经大条,事实上,能在十岁便修成夺命巅峰,这便说明他的脑子不仅不笨,而且比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都更加聪明,若没有当年那场意外的灾难,若没有那人带着玄铁卫打破落日镇的宁静,他或许如今早就跨过夺命,进入炼神境。
杀死唐文,对赵天生而言,那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但他当时并不知道天水河休渡,否则,他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
依然会杀死唐文,只不过不会那么着急的杀死对方,或许会采取更隐秘一些的手段。
但事已至此,接下来他要在这星风城中住上一段时间,便必定会引起唐府的搜捕和报复。
赵天生心中没有惶恐,只想让身体快些好起来。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同样也是保命的本钱。
既然住进了钟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
……
傍晚时分,有人敲门。
赵天生打开房门,将钟雪灵与另外一名中年男子迎进屋。
中年男子五官端正,一身正气,拱手为礼,声音极为温和,却又暗含江湖人士才会有的铿锵:“蔽人钟福山,乃是雪灵的父亲,小友今日所杀之人,是唐府最受宠爱的三公子,平日里嚣张跋扈,要挟在下将小女许配与他,因为种种原因,我也只能虚与委蛇,尽量推托,因此小友今日算是替城中百姓出了一口恶气,为我钟府出了一口恶气,其胆识武功,让人敬佩,在此谢过。”
赵天生不动声色的抱拳回礼,道:“钟老客气,因为有伤在身的缘故,还要在贵府住上一些时日,等开春之后,天水河码头恢复漕运,我自当离去,如果有难言之隐,还望钟老提前告之,我也好搬出去住,免得给贵府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小友但且宽心,唐家在城中虽然霸道,对我钟家,倒还算客气,这城中半数产业,都归我钟家所有,就算城主,也与我关系莫逆,我自当保小友周全,我已经吩咐下人准备药材,稍后我亲自去请老祖替小友诊断,想来小友的身体,不日便可恢复。”
客套一番,钟福山父女离去。
赵天生若有所思。
钟福山回到书房,看了女儿一眼,眼神不再温暧如春,冷若寒冰,皱眉说道:“你真的确定夺命剑顾浩被他一刀斩杀?”
钟雪灵道:“我亲眼所见,吴叔和婉儿及众家丁也在场。”
钟福山点点头,道:“若真是这样,我们倒是值得冒一次险,府中正好缺这么一位人选,但这件事情,还得老祖亲自看过才能决定。”
“一切但凭父亲作主。”钟雪灵道。
钟福山脸色稍缓,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怎么说,你的做法我很满意,只是切不可让他悄悄逃走,就算他不值得栽培,也要物尽其用,先等唐家的人好好在城中搜几天吧,一定要让他们的憋着这口气,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得到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