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新世界
tuemay2414:51:36cst2016
哎?对呀?宴会厅呢?于是阿翔在盯牢那团黑影的同时忍不住在余光中四下找寻,可啥也没瞧见。正疑神疑鬼间,那黑影又转向了。继续跟着它?还是一直游上水面?阿翔稍一犹豫,那黑影便不见了。这下倒令阿翔心里一激,立刻不假思索地朝着黑影消失的方向而去。
可飞游了一段之后却仍没有找到它,阿翔减低速度,四下张望,还是一无所获。连那个声音也不再出现...
随着视野中最后一点物体的消失,世界又回复成了空茫茫的一片,于是脑海中潜藏的某种印记立即与此情此景产生了共振。阿翔对这般的情形似乎已经有点安之若素了,虽说这次连大地都省去了…
他只觉越来越成为一个旁观者...
对于心绪...对于念想...对于身体...对于发生着的一切...
甚至,对于这旁观者本身...
阿翔甚至有点享受这种渐渐无关于一切而又渐渐全然于一切的感觉...
力,某种在前一刻,乃至杳然追溯不到起始的时间里无处不在的“力”也开始悄然消解了...
就在它快要完全消失的时候,阿翔才感觉到这个几无痕迹的变化...只是此时,能察觉那变化的心智本身,也在失去了这“力”之后,变得有点不太像是心智了...
这“力”,好像就是使显像于此的一切得以获得意义而变得真实的本源...是它,让一切意义得以附体到它所对应的影像之上,从而真正能够成为“意义”...
只是此刻...怎么好像连这“此刻”也已经无所谓“此刻”了...
不知何时起阿翔开始感觉到自己在下沉,而且下沉得越来越快。周围的液体也随之变得越来越稀薄、越来越不像是液体。可仍处于一种忘失所以状态下的阿翔却对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反应。
“噗通”一声,像一张刚出炉的大饼被拍到了桌上,阿翔结结实实地仰面着地了。他这才多少被惊醒,下意识地手一撑地,坐了起来。
脑袋仍有些懵。又过了好半天,阿翔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一块实地上。
这里不明明是水底吗?那水去哪儿了?而且头上怎么会是夜空,还有无数光点缀满天幕…这怎么可能?
阿翔下意识地想要搜寻一点线索来确定这是什么地方,可这个动机的力量小得还不足以促使他行动起来,只是在那半梦半醒里加添了一点小小的波澜...
一阵微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毫无阻隔地印上阿翔的肌体,他这才想起自己仍是身无寸缕…以现在这个样子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阿翔心里掠过些许不安,而这不安只是像被风吹落的几片树叶,摇摆着从风中划过,还来不及留下任何注脚,便远去无迹…
自己这还活着吗?方才的经历让阿翔不由又想到这个问题。
可某种模糊不清的感觉使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又仿佛像是重生了一般。如果说香槟之上的那个世界是自己由来的地方,那么这儿似乎就像是重生后落入的新世界…
“落入一个新世界”?这个念头在阿翔心里引起一阵莫名的颤动…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因此显得愈发鲜灵起来...
那原来的那个世界是否也曾被当作过“新世界”?可它又是怎么在岁月中不知不觉地失去了所有鲜活,终而成了一个令人无处可逃的、囚室般的…世界?
唯一的究竟是“世界”还是“唯一”?
忽然间,阿翔隐隐看见一个不可思议乃至无法指认的“唯一”。这个“唯一”似乎具有把它所在的地方变为“真实世界”甚至“唯一世界”的魔力…可它自己却完美地隐藏在那个它所制造的、被指称出的世界背后,没有面目、没有形迹、在无一物不可被指称的世界背后作为最终的、没有任何可能被指称、而又成就一切指称的…唯一…
“新生”?阿翔忽然觉得这个“新”之所指有些不知所谓…在可指称的世界里,一切被称之为“新”的,其实这个“新”作为一个概念,本身是没有任何“新”可言的…在可指称的世界里,一切被当作“不同”的,其实这个“不同”作为一个概念,本身也是没有任何不同的…
以前曾听说过一句话,“太阳底下无新事”...那么,在这“唯一”里...
那个“唯一”像在跟人玩一场永无尽头的捉迷藏或者说恶作剧…可它是无所谓“有心”、无所谓“无心”、及至无所谓“心”的。可在它里面生出“心”来而造出一切指称、并在指称的对面作为亦被指称为“人”而呈现的那个存在,却在这个“唯一”面前莫名地被玩弄得颠倒迷乱、如痴如狂、身不由己、苦不堪言、求出无门、无止无息…可真有谁在玩弄“人”吗?
忽然,这个迷局、这场找不出开始更看不到结束的恶作剧,在阿翔眼里显出某种无法言喻的奇妙,和某种幻如超越一切意义的绝对完美…原来,自己从来都在被这迷局以绝对完美的方式玩弄着。而它其实什么也没做,它也根本不可能做什么…这,就是它的绝对完美所在...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直到离得很近时才被阿翔察觉。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两个人,借着明澈的星光可以依稀可以看出两人的样貌,他们脸上还都带着一点轻柔的笑意――犹如这个世界里方才吹来的那缕微风,透着某种无言的舒润与温和,让阿翔不由觉得他们像是自己的老友,可怎么看都不认识他俩。
两人打量了阿翔一会儿,像是在做某种辨认,然后其中一个人开口说话了,咕哩咕哩,阿翔一点儿也听不懂他在说啥。本来看着他满头蓬蓬的卷发、圆润的五官,阿翔以为这大概是个女人,但听他的语音却更像是男声。
阿翔摇摇头,表示不解。
这时,那人的同伴走上一步,也对阿翔叽里咕噜了一段。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