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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人局】浮生长恨 3:古分七人今何处

  

晚府,山头,石凳,琴。

  一抹残阳,一袭如同残阳的红衣,玉笙静静地抚琴,《秋夜曲》声贯长虹,隐隐带着穿云裂石的凄厉。

  虽凄厉……却也不失柔美。

  晚照坐在他身旁,仰首望着他的侧脸,薄薄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皱着娥眉,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秋夜曲》,《秋夜曲》,《秋夜曲》……

  人间无端是离别,此恨声声有秋夜。

  请君莫恨繁华少,无谓最是相思多。

  玉笙似乎察觉到了她在身畔,回头看了她一眼。昨夜大概是雪光的问题,晚照整个人犹如一块万年寒冰,今日这残阳血色,倒衬出她一种坚韧的美,却仍带着分初冬青霜般的清冷。

  玉笙眼波微微一颤,指下一滞。

  琴音断肠。

  “噌——”那是剑出鞘的声音。晚照缓缓立起,一袭黑衣迎风簌簌而动,但是剑光却如同阳春白雪。

  剑光掠起,如同秋水。

  那亦是望穿三世情缘的情人的眸子吧!玉笙嘴角漫起一丝涩然的微笑,指下之曲更显凄凉。宽大的袖角随风轻展,玉笙微微抬眼,低声吟诵:“几回花下坐吹箫,银汉红墙入望遥。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一曲琴音道沧茫,风渐凉,神犹伤,青山应在绕霓裳。常坐山头望斜阳,故人远去,不过一晌。

  世间诸多纷扰,容不及我细细思量,匆匆转眼的过往,是谁在是与非之间无措彷徨。难为了,青丝白发,岁月指尖的流淌。轮回几载,是梦几场。

  舞毕,晚照已然在地上刻了四个字。

  娟秀的字迹,仍是那句:“弹得真好。”

  玉笙微微一哂,举目望着晚照漆黑的眸子,展颜而笑:“多谢姑娘夸奖。”徐徐收音。晚照轻轻掠发,长长的青丝在血色长空中恣意飘动,仿佛要舞出一生一世的桀骜。

  玉笙静静看着她纤细的背影隐没在无尽斜阳中,喃喃道:“晚照……”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依旧是几度斜阳,依旧是几度缠绵悱恻、婉转低回的黯然神伤,依旧是浓郁的惆怅,依旧是前世今生都无法抛却的牵挂。不禁感叹流年逝去总是最快最无情,总在不经意间触碰到所有曾经认为漫长、美丽的时空——然而它们都在瞬间成为了惊鸿一瞥、昙花一现……玉笙双眸远眺,身影带了一分寂寞的萧索。

  玉笙缓缓起身,转身走下山坡。夕阳如血,一如他披在身上的狐裘,孤寂,寥落。

  这大概是人最矛盾的一点了,孤独是我们的本性,而寂寞却是我们想要逃离的。

  “慢着。”身后突地有人冷冷道。玉笙略有些诧异的转眸,但见一人不知何时已经前来,立于瑟瑟斜阳,身着赤鳞服,腰佩落叶刀,双瞳竟是银白色的,面目清俊,冷若寒霜。

  玉笙双眸微微一颤。

  赤鳞服,落叶刀?

  兴许天下不认识雩州皇帝的人很多,但是这种人,是绝没有一个人不认识。

  惊雁。

  比天子更加有名的天子亲兵,惊雁!

  玉笙徐徐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晚氏族旁系组宅所处地颇为偏远,大人能找到这里来,实属不易。”

  惊雁没有答话,淡淡道:“玉盟主,久仰。”

  暮色在沉沦,玉笙转过身,抬眼望着那个惊雁,笑了笑:“大人千里迢迢远辞神都,赶来找到区区在下,是为何事?”

  惊雁银白色的双眸和他的声音一样冷若寒冰:“你的身份。”

  玉笙眸光一闪,习惯性的紧了紧身上的狐裘。“大人想知道什么,不妨尽数问出来,我必将一一回答。”

  惊雁望着玉笙深深的眸子,银色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表情:“你,是,谁。”

  玉笙笑了,我是谁?谁知道?这一世,终究是玉笙,还是暗临?笑容里带着些许讥诮。“我是谁?大人身为惊雁,竟不知我是谁?大人真是好兴致,肯为区区在下入库寻找档案,可惜的是没有找到在下。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了。”

  这番话说得相当犀利,仿佛一柄利刃,犀利而锋芒毕露。惊雁又是沉默,可能是在思考为何玉笙会说如此重的话,良久方悠悠道:“盟主身份蹊跷。最近妖族数度烦扰我人族边境,疑是盟主与妖族有渊源。”他微微抬起下巴,“盟主,得罪了。”

  玉笙饶有兴致的说:“何以见得?”

  惊雁淡淡道:“其一,盟主于去年突然成名,并一鸣惊人当上武林盟主——如此看来,以盟主能力,在此之前竟没有半点名声显露,极不正常。第一个问题便是,为何盟主先前是无名之人?”

  玉笙哂笑:“大人说笑,在下身为羽人,与妖族勾结却只让妖族去攻打人族,妖族有何好处?在下先前不过玉氏氏族中小卒而已,此次于与朋友一道闯荡江湖罢了。”

  惊雁语气依旧淡淡:“第二个问题,你是羽人,还是鸟妖?”

  玉笙自嘲:“阴州气候恶劣,妖族大多身体强健,有谁会像我一样?估计在那里喝几天西北风就死了。”

  惊雁沉声道:“这便是疑点所在。”玉笙唇边笑意更浓:“所以呢?”惊雁静静道:“盟主能否亲口告诉我你的身份?”玉笙还是笑,答得干净利索:“不能。”惊雁似是早就料到玉笙会这么答,笼着寒霜的嘴角竟是微微抬了一下:“即是如此,请盟主对我人族表现一下忠心,入惊雁如何?”

  原来你这般拐弯抹角的说话,竟是向我递橄榄枝……玉笙脸上笑容未减:“我为羽人,为何要向人族表示忠心?”

  惊雁轻轻吐出几个字:“因为暗临的四魄,都在雩州。”

  暗临?

  玉笙一惊:“你……知道暗临?”

  惊雁淡淡的道:“好,还是不好?”

  玉笙一怔,低眉思索片刻,答道:“好。”

  惊雁面色不变,抬手掷去一物:“我会向圣上禀明。这把落叶刀先给你。我姓琀,琀墨。”

  玉笙抬手接过刀鞘,蓦然闻得“琀墨”二字,单薄的身子轰然巨震,不禁“噔噔噔”后退了几步,眸中尽是惊喜之意,裹在狐裘中的容颜更为苍白。“哦……”他低低道。

  作为暗临转世保留最完整的分身,他当然知道暗临的七具分身是谁。

  浔琴,葬秋,玉笙,琀墨,月涟,九凤净潇,展眉。

  玉笙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却仍是晃动了一下。二百年前,一幕幕,多少悲欢离合、爱恨情仇,都赫然展现在眼前。

  沧海的汇聚,桑田的混淆,注定是没有生根的土地。人来人往,往事注定会这样,飘散在流年岁月里。

  七人会,生死约。

  七人之局,汇于王隐没鸿荒之处。太古约,切莫践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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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笙!玉笙!在吗?”晚霜“砰砰砰”的敲着房门。玉笙指尖一颤,徐徐收音,起身开门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啦?这样急。”

  晚霜挑眉道:“今天爹娘允许我到雩州集市上去一趟,我想玉笙你天天老是闷在这里弹琴,出去走走如何?”

  玉笙望着他的眸子,喃喃道:“以你的武功,令尊竟也敢让你擅自出去?只怕又带上了我这个累赘,令尊怎么可能放心的下?定然是又带上了一个人。你呀大概想要我和她——”

  晚霜讪讪笑道:“好啦好啦,玉笙你就……确实和照姐是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又是面熟的人……爹娘都说有夫妻相呢……”

  玉笙伸指给了他一击栗子,喃喃道:“若我以后当了你姐夫,你有的好日子过……”晚霜吐了吐舌头,忙热切的上前拉起玉笙的手,露出一个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灿烂微笑:“玉笙,走啦。”

  作为一个繁华的城市,这里总是有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来来往往的马车,道路狭小而拥挤,空气潮湿而寒冷。玉笙皱着眉,努力挤过纷纷嚷嚷的人群,走到一处肉铺前挑着猪肉。

  “玉笙!玉笙等等啊!哎呦!”晚霜不知被湮没在了何处,未见其人只能闻其声。玉笙叹了口气,对屠夫道:“给我四两肉。”

  “哎呦!玉笙……”晚霜几乎是撞过来的。玉笙伸手扶住他,这才没让他砸了屠夫的铺子,一手拿过那肉,道:“怎么啦?”

  晚霜抬头东张西望。“今天人怎么这么多……”他咕哝道,“平时倒没见这里这么挤。”

  “想必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玉笙道,挤过人群去对面买花菜。晚霜急忙大呼“等等”,趁着人流稍缓,赶快溜了过去。

  “怎么不见照姐?”晚霜踮起脚尖努力查看。“你难不成怕你照姐走丢了不成?”玉笙扔了几枚铜币给那小贩,失笑道。

  “不是。”晚霜认真的说,“我是怕她找不到我们。”

  “晚姑娘素来不喜热闹,只怕她此时正找路绕过来。”玉笙紧紧身上狐裘,淡淡一笑。

  人群中忽地飘然走出一抹黑影,冷如清霜,傲如星月,发丝不乱,衣衫不乱,两道娥眉紧紧蹙着,仿佛有什么烦心事。

  玉笙道:“晚姑娘有何心事?”

  晚照淡淡看了他一眼,用手在空中划出了三个字:“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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