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白月光
satmar2622:49:43cst2016
序章白月光
血月凌空,加尔斯在哭泣。北风肆虐,大地正悲伤。
横亘于整个北风王国北部边境的加尔斯山脉连绵起伏,蜿蜒千里,是北伦大陆平均海拔最高的山脉,被誉为世界之脊。主峰圣加尔斯坐落于群山环绕之中,如被削去一截的白色峰顶直插云霄,矗立于云端之上。山下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不知繁衍了多少代,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即使在阳光明媚的晴日里,这里也是一片昏暗,光线很难穿过层层枝叶透射到地上,几点被照亮的林地如同灰色底片上曝光的白斑,很是显眼。从树上飘落而下的枝叶,一层覆着一层,经年累月,形成了一片黑褐色的厚实地毯。林中瘴气四溢,猛兽毒虫横行其间,人迹罕至。
向南穿林而过,地势渐起隆成一道高缓的山坡,站在坡顶可鸟瞰森林,远望雪峰。坡上一块灰黑色巨石延伸而出,斑驳的石面上布满了细微的裂缝,让人怀疑稍加重量就会碎裂滚落山底。然而此时上面却并排站立着两人,其中一人稍高一头,身穿白袍,底边上绣着一道道火红色云纹,煞是鲜艳!另外一人则外罩灰布长袍,一头稍长的黑发垂在额前。
“血月凌空,哭泣的加尔斯?”黑发青年拥有一对明亮的黑色眼睛,他望着远处阳光下圣洁庄严的雪峰,似是自问又像是询问。
白袍人微微一笑:”谁知道呢?也许只有等明月变的血红时才知道这句预言的含义吧!“
时值深秋季节,清冷的山风掠过坡顶,吹动两人的衣袍哗哗作响。青年收回眺望的目光,面含忧虑的看着身边手捂嘴唇不停轻咳的男子。男子身形挺拔自称老白,已到了四十不惑的年纪。苍白瘦削的脸颊上此时因咳嗽而浮现出一团红晕,深蓝色眼眸如一汪死水般沉寂,仿若阅尽世事沧桑,再不起半丝波澜。银白色长发垂肩而过,随意地披在白袍上。这是一个从头到脚,彻彻底底的“白”人。
“呼,老毛病了。”感受到青年关心的目光,老白压住气息尽量平稳的说到。
青年摇摇头,转身跳下观峰石,边走边说:“回去了。”老白身体不好,逢阴寒天气就会咳嗽,虽不厉害,却也无法彻底根除病根。他曾问过老白为何会患上这种病,得到的回答只是长久的沉默。日头已西下,再过一会,巨大的山影将笼罩这片山坡,那时这里的空气会变的十分寒冷,老白会咳的更厉害。
老白跟着走下山石,缀在青年身后,望着斜阳下他那拉长的身影,脑中不由得又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是二个月前的一个秋夜,夜凉如水。老白信步走出居住的山洞,连绵的秋雨让山径有些湿滑,稍不小心就是一个踉跄。他缓缓的向观峰石走去,七年的时间,让他对这里每一块山石,每一处草地都十分熟悉,闭着眼睛也能从山洞摸到观峰石上。夜里的山林,除了草丛中昆虫的秋鸣外一片寂静,山脚下的树林被这秋夜泼了墨,染了色,连成一片,一阵风吹过,沙沙作响,树影摇曳如鬼影。登上观峰石的他,静静的望着这冷夜的光景。月光清冷,夜空中那轮银色圆月似乎比往常来的更大更圆了一点,群山披着皎洁的月辉安静的匍匐在圣加尔斯峰脚下,雪色峰顶在月光中散发着白色柔和的光芒。从山的那边吹来的晚风似乎也带上了一丝圣洁光明的味道。
夜色越来越深了,天上那轮原本斜挂的明月也在悄悄的爬升,已是接近雪峰峰顶,似乎比之前又大了一点,亮了一些。原本表面上的些许淡色暗斑都已不见,整轮月圆润如玉盘,没有一丝瑕疵。”咦?!“察觉到异样的老白盯着圆月,暗自诧异!已在此度过数千个夜晚的他,从未见到如此明亮硕大的圆月。时间慢慢流逝着,圆月终于攀升至雪峰上空。霎时,一道浓郁如水银般的白色光柱从月上射出擦着圣加尔斯峰峰顶倾泻而下,眨眼间消失不见。再看时,明月似乎与以前未有两样,让人怀疑那道奇异的光柱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老白皱起眉头,默默沉吟。片刻过后,他一个纵身跳下观峰石,周身环绕着淡青色光芒向森林深处奔去,白袍在风中飞舞,所朝方向正是银色月柱照射的位置。
相比于白天,夜晚的森林更加黑暗也更加危险。黑暗中,你不知道下一秒将遇到什么,也许是出来觅食的凶猛野兽,也许是趴在叶上的细小毒虫。低矮的灌木丛会阻碍你,地面隆起的树根会绊倒你,坑洼的林地会消耗你的体力,让你疲惫。但这一切都未影响到前进的老白,他面色平静眼神专注,不停的变换方向。此时的他身形飘动,活像一个在林中游荡的白色幽灵。在穿过最后一片树林后,一块空地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空地中央有一片小湖泊,平静的湖面如一面镜子,倒映着天上的圆月,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水载着月光穿林而过流入湖中。
在湖边的草地上,老白发现了躺着的青年,刻意加重的脚步声没有惊醒他,走至其身边才确定他是昏迷的。青年一头细碎的黑色短发,偏瘦的身体上白色简洁的短袖衣物以及套在脚上的绿皮厚底鞋子与森林格格不入。这里可是世界之脊,大陆最寒冷的地方之一,这点衣服会让他第二天下不了床的。最奇特的是青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他面色安详的躺在草地上犹如正在熟睡,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在他的周围也未发现脚印及其他东西,就像他是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
老白不信神魔,但在此刻,也不由得把今夜的异象与这名来历不明的青年联系起来。他略一沉吟,俯下身子背起青年向林外走去。只是老白并不知晓,在空地边漆黑的树林中,一直有一双眼睛在默默的注视着他,心中轻声呼唤着……
落日的余晖下,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很快就到了山洞前的平坡上。坡上种满了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其中一些是老白从别处移植过来的。黄褐色草丛间零星开着几朵红色,蓝色小花,平添了几分生动的气息。走过野花圃就到了他们居住的山洞,洞口不大,刚够两人并排进出,走进山洞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洞内干燥整洁分成内外两间,外间摆放着石桌,石墩等一应石制家具,临洞口处还有一堆燃尽的木柴灰烬,内间则只有二张靠墙的石床和一个木箱,床上厚实的干草上铺着柔软的黑色毛皮,这是一处你不能祈求更多的山中居所。
今天的老白似乎很喜欢回忆往事,他坐在石墩上又想起黑发青年第一次醒来时的情景,那时他正在熬粥……
背回青年的次日午后,温暖的阳光斜照进山洞,一缕青烟悠悠的从洞内飘出。老白坐在火堆边,正熬着一锅肉粥,白色粥面上星星点点的散落着一些青绿色颗粒。随着他的搅动,洞内充满了令人食指大动的清香。
似乎是食物香气的原因,从昨晚一直昏迷着的青年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当他看清了灰色的洞顶和石壁,看见了火堆旁熬粥的老白时,眼神震惊迷茫,之后他闭上双眼,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眼神里多了一种叫认命的情绪。洞内,肉粥的香气四溢,不停地挑逗着青年的辘辘饥肠。过了一会,终是敌不过这诱人的香味,他用手臂支起身体,侧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盯着那锅泛着热气的粥。
老白继续熬着肉粥,对于洞内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他缓缓的搅动肉粥,时不时的舀上一点试试味道。如此这般,半晌过后,在青年的咄咄目光中他终于放下银质汤勺,拿起身边的小碗,盛起半碗肉粥,放在床头。
顾不得撑酸的手臂,青年端起小碗便哧溜哧溜的吃了起来,边吃边张嘴向外哈气。不多一会,半碗肉粥便已见底,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出醒来后的第一句话:“这是哪?”声音沙哑干涩!
老白并未回答青年的问题,起身拿回小碗又盛了一碗递给他,这次是满满的一碗。在连续吃完三碗肉粥后,他再次向老白发问,得来的却是眼前一片黑暗。老白收回弹出的手指重新专注于碗中的肉粥,摇头道:“吃饭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话!况且我也听不懂你说的是什么。”
再看青年,已经躺在床上再次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