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风雪夜话
satmar2622:51:49cst2016
卷一第1章风雪夜话
昏睡的青年于第二日清晨再次醒来。本无大碍的他经过一天的修养，已可以下床活动了。他坐在床边，厚实柔软的不知是何种动物的毛皮隔绝了石床的寒意，洞内温度适宜，并没有想象中的阴冷潮湿，唯一的不同是多了一张石床，昨天这里还只有他身下的一张石床。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老白，几次张嘴最后都无奈的闭上嘴巴，鬼才知道坐在石墩上的那人会不会再如昨天一样弹昏自己。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望着闭目养神的老白，青年坐立不安，他急切的想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率先打破洞内宁静的却是老白，他依旧闭着眼睛安稳的坐在那里。
突然听见老白的问话，青年先是一惊，立马举起手掌护住额头向后退去。直退至石壁的他才反应过来：刚才白袍男子在和他说话。只是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他听不懂男子所说的话！白袍男子嘴里吐出的音节，虽十分清晰却与自己印象中的任何一种语言都不相符，连相似的都没有。
久久听不到回答，老白张开眼睛望向苦恼的青年，略一思索，捡起一根火堆旁的树枝在地上写出了刚才的问话。文字字形优美，笔画之间尽是优雅流畅的曲线。
青年睁大眼睛仔细辨认地上那一行短句中的每一个字，抓耳挠腮的拼命回想以前所见过的文字，想了半天，也没找到一种与之类似的。抱着一线希望的他小心翼翼的走到老白身边，拿起另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姓名，满脸希冀的看向老白。令他失望的是白袍男子对此毫无反应，即未出声，也未点头。
对于老白来说，如此方正的文字也是头一次见到。大陆上曾存在过很多种文字，但随着大陆统一，这些文字逐渐消失，只存在于一些古老的文书中，只是消逝的文字多与现在的通用文相似。黑发青年写出的这种横撇竖勾的文字，与他认知中的任何一种文字都截然不同。迥异的文字，怪诞的服装，奇异的月景，老白望着眼前失望彷徨的青年，不禁自问道：他来自于哪里？圣峰背面的世界还是……另一个时空？
“你在想什么？”
“只是一些琐事。”青年的问话打断了老白的回忆，将他从时间的长河拉回到了当下。他看着坐在洞口石墩上的青年，面目含笑。如今的他们已能用大陆语进行简单的交谈了，只是在书写上青年还不是很熟悉，这已经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了，毕竟才两个多月的时间。他转头看向内室，在青年所睡石床靠里的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着一些字，一些他家乡的字，大部分是相同的，只有一个还未写完，今晚会添上最后一笔。青年告诉他相同的字是用来记录日期的，不同的两行字则是他的名字和家乡，翻译成大陆文字的话，就是“正”,“方锐”和“中国”。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秋去冬来，加尔斯山脉的第一场雪就在人们的不经意间飘了下来。阴沉的云层遮住了天空，颗粒般大小的细雪从天上落下，慢慢的变成了鹅毛大雪。呼啸的大风夹着雪，肆虐在山间的每一处，天地间一片白茫茫！老白站在洞口望着漫天风雪，眉头紧锁，喃喃自语：“今年的雪来的又早了点！“
”这不是很正常吗？“方锐一边在地上写划，一边不在意的说道。
”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说完，老白紧了紧身上的白袍，低头钻进风雪中。他从不向方锐解释自己的行为，而方锐也已经习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非要追根究底呢？
直至老白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风雪中，方锐才放下手中的木枝起身走出洞口。冷冽的寒风吹在他的脸上，厚实的衣物也不能阻挡寒意的入侵，他抖了抖身体望着灰暗的天空，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手心的温度立刻使雪融成了水，原来这里的雪也是一样的啊。他回到山洞坐在洞口的石墩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随意捡起一根树枝无聊的上下挥动。他从不担心独自一人出去的老白的安全，相处了这么久，有些东西慢慢的就会浮现出来。曾经有一次，他就亲眼见到老白随手一颗大火球炸飞了扑上来的血纹花豹，那是一种生活在加尔斯山脉体长达三米的大型野兽。掩藏在洞口的野花圃下面的魔法阵也是老白的手笔，自从他住进山洞后，就没在这附近见过一只野兽。只是老白身上的谜团太多了，方锐一个人的时候，思绪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转到他身上：为什么会在此隐居？那件火纹白袍又代表着什么？身上的痼疾又是怎么来的……还有现在产生的一个新谜团――为什么要在这种天气下出去？
沉思中的方锐或许没有意识到，对于老白来说，他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谜。
天色渐暗，风雪似乎一点没有变小的趋势，此时的加尔斯山脉已是一片白色。老白顶着风雪，在山间穿行，耳边是打着哨的风，眼前是撒着欢的雪，紧紧拽住的白袍不停的翻滚，想脱离他的控制，踏出的脚印不多会便被大雪掩埋消失的毫无踪迹。他一步一个脚印快速的向雪峰方向走去，偶尔抬头以确认方向，白色身影与这方天地彻底的融为了一体。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黑暗笼罩中，寂静的山林间只听见咔哧咔哧的踩雪声，风啸声以及树枝上积雪塌落的声音。老白扒开眼前的灌木丛，一个狭窄的只可容一人进出的洞口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停留，他弯腰低头走进了山洞。
洞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老白抖落身上的积雪，伸出手指，一团明亮的火焰浮现在半空中，照亮了周围的山洞。山洞蜿蜒曲折一直往内延伸似乎通往大山中心，那里漆黑如墨。老白继续前行，火光中若隐若现的脸色十分平静。在转过一个弯后，洞内出现了三条岔道，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最右的那条。
倾斜向下的石路开始变得崎岖难行，地面和洞顶也开始出现突起的细小石柱，再往前走，已能听见一二声“滴答”声，那是水珠滴落的声音。“咳咳……咳……”，老白捂住胸口轻声咳了两下，声音在洞内回荡。约莫半小时后，他终于走出了山洞，走进了一座巨大宽阔的拱顶圆形岩石大厅，大厅地面星罗密布着大大小小十多个水潭，潭水清澈剔透，凸起的石笋遍布其间，大小不一，颜色各异，或乳白，或青灰，或铜红，钟乳石垂悬而下，如瀑如云，更有那石笋钟乳联成一体的，宛若一根玉柱。大厅中央的水潭中竖立着一根方形水晶柱，不过半人高，柱内一团跳动的红色火焰，正上下翻滚。
老白拾阶而下走到大厅中央，站在潭边，怔怔的盯着那团他亲手封进去的火焰，眼中充满了忧虑……
夜色愈深，洞内温暖如春，方锐坐在火堆边，时不时的扭头看看洞外，映在石壁上的身影随着火焰晃动而左右摇摆。平常这个时候，两人已围火而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通常是方锐问，老白答，问题也大都是关于这个世界的。因为一旦问到各自的身世过往，这种谈话便会被沉默代替，戛然而止。
洞外响起一阵踩雪声，老白走进山洞，一声不响的坐在火堆边，洁白的衣袍上没有一丝落雪的痕迹。
“出了什么事？”看着老白紧锁的眉头，方锐十分好奇。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从来都是一副风轻云淡模样的他也会碰上烦心事吗？
“没什么！”老白斟酌道：“我在这山里放了一样东西，今天去看看有没有受到大雪的影响。”
“结果呢？”
“影响有一点点，不过不碍事。”
“哦！“方锐没有追根究底，有的时候一个问题追下去，可能就会带出一堆问题。洞内安静了下来，只听见树枝燃烧时发出的”啪嗒“声。他挑了挑火堆，加了根柴进去，挑起的火星顺着火势飘扬向上，消失在空气中。
老白愣愣的望着火堆，缓缓道：“时间过的真快啊！第一次遇见你时，还是在秋天，转眼间，雪都落下了。我清楚的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大很圆……“
方锐睁大了眼睛，侧耳细听。这是老白第一次主动说起那晚的情形。
当老白说完，洞内的气氛变的有点诡异起来，方锐张大嘴巴，满脸惊奇。随即低头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整个山洞充满了他的笑声。他一边摆手一边笑道：“没想到，原来我的出场这么拉风。”
老白无奈的看着火堆边笑的东倒西歪的方锐：“你就没想起什么吗？”
“没，哈……”方锐拍拍脸：“嗯，不笑了。我只记得我在阳台赏月，那夜的月亮也很大很圆，因为是中秋。哦，就是我们那边的一个节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吃月饼，赏秋月。”
“月饼？”
”额“，方锐斜睨着老白，心想这关注点不对吧。但还是一边用双手比划出一个圆，一边说：“嗯，就是这个样子，圆圆的一种带馅的面饼。我坐在阳台上，然后……然后就昏过去了。”
“就这样？”
“对啊，不然还能咋样。醒来后，就在这山洞了。”方锐抬头看着洞顶，叹息道。
“你的父母呢？”问出这句话后，老白立刻后悔了。
方锐的神色立刻黯淡下来，这一次他没有用沉默作答，轻声说道：“老爸老妈肯定伤心着急，好好的一个儿子说不见就不见了，这事搁谁那都受不住，可千万别急坏了身子啊。”他挥着手中树枝，狠狠的在空中抽了几下，继续道：“还好，我有个姐姐。只是现在这种状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以前经常出去旅行，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但至少还有回家的路，如今却连这条路都变的模糊不见了，或许，真的回不去了吧！想到这，方锐的心情更加低落，他努力摇头，希望将这恐慌的念头甩出大脑。
老白瞧着失落的方锐，心中开始考虑一些事情。
一时间，两人各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半晌过后，老白起身从床边箱子中取出一根短棒递给方锐。短棒不过一尺，头圆尾尖，似金非木，单手持握非常轻便。棒身雕刻着繁琐精美的纹路，仔细观察便会发现，所有纹路都是从棒头开始延伸缠绕而下最终汇集成一点于棒尖，而圆形棒头中间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流光溢彩。
方锐非常喜欢这根精美的短棒，不停的上下把玩：“送我的？”
“嗯，送你的。”老白看着方锐欣喜的样子，笑道：“这是我年轻时做出的一个小玩意，后来用不上了，就一直放置在箱子里，你拿去，也好有个防身的手段。“
方锐想着老白话里的意思，突然站起握紧短棒大力一挥，等了许久，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他挠挠头，嘿嘿笑道：“这个不会是放久了，失效了吧？”
“方法不对，自然没有效果，这个以后会教你。在你昏迷的时候，我检查过你的身体，”老白顿了顿，继续道：“没有法能，也没有任何练武的迹象，你就是一个普通人。”
“是啊，我本来就很普通。”似乎触碰到了方锐内心的痛点，他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猛的跑出山洞，胡乱的踢着地上积雪大声吼道：“为什么是我啊？王八蛋，为什么是我，操！“压抑了三个月的情感突然爆发，有些疯狂的他脚下一个踉跄，狠狠的摔倒在雪地里。他脸埋积雪不停的挥拳砸地，痛哭的声音在夜空中传荡：“我想我爸，我想我妈，我想回家，可我该怎么回啊？”
老白走到方锐身边，将他拉起，替他拍去身上的积雪，平静的望着他，沉声道：“没有路就走出一条路！”说完丢下他独自走进了山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