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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苏菈

  

当无夜港的的信使见到东姬瑰梦后,这位桂江的代理公爵当场赏了他一大袋满满的金币。他太想念自己的父母了,事实上,从出身到现在为止,他还从来没有离开过父母这么长的时间。

  当然,母亲为他从双刀林带来的“特产”可真是令他兴奋不已,从他那时的表情便可以看出,恨不得驾上一匹战马便冲到无夜港去见见这个想要曲自己性命的家伙。

  不过这对苏菈来说却真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她自己知道,那个信使口中的什么思爱珊珊肯定没有策划过那日的行刺。事实上她更担心的是桂江夫人出于安全起见胡编乱造出这个名字的,那人也许正是乌尔奥拉。算起来,他也该从伊雅归航了吧?也许在海上被广乐朝琴抓了个正着?

  但是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正像现在一样,她就站在东姬公子的身后,站在桂飘城外,迎着清晨的阳光,迎接即将驾到的桂江夫人。

  虽说桂江的气温在整个帝国里算是比较温和的,但严冬之中不免凛寒,即使是像公子这样的体质,也穿上了厚实的皮袍。而依偎在他身旁的少夫人遥烛妍更是一件袍子套着有一件袍子,本就瘦小的她现在已身怀六甲,一阵风吹来,好像就要倒地不起似的。

  东姬公子本不打算让他那娇弱的妻子一起来的,可遥烛妍却坚持要伴在夫君的身旁。从大队人马踏出桂飘城们的那一刻起,苏菈便默默地忍受着面前这对年轻夫妻的谈笑风生和嘘寒问暖,全然视旁人为无物。在她看来,东姬公子的话依然很多,但说话的对象变了。以前他总是喜欢和自己谈天说地,不知从哪一天起,那原本令他生厌的王室公主成了他掌上明珠。

  我要是白夜悄的话,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这个人了!以前一直觉得东姬瑰梦只是多情,现在才知道这就叫做滥情!还有这个遥烛妍,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迷住他的?怪不得他们从小就和我说遥烛家族的人是世界上最无耻卑鄙的了,就连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都这么会玩弄心机……

  于是,苏菈感到自己完全被忽略了。随着广乐朝琴在大队人马的簇拥下回归桂飘城,那些大大小小的贵族们就像是在迎接自己的母亲一样,迎接桂江夫人。而母子重逢的场面更是温馨,甚至有几个桂江的大臣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在苏菈的印象里,广乐朝琴好像从没有睁眼看过自己一眼;事实上,她们之间唯一的互动,便是那次桂江夫人下令把这个小女奴关进柴房里。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堂堂的桂江夫人哪里会注意到他儿子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奴隶?

  遥烛妍公主就不一样了,虽然两家之间爆发过不小的矛盾,但就凭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足以让这个婆婆消除对这个儿媳的所有成见了。

  不过使命在身,苏菈是故不得这些了,她能不看就不看,能不听便不听,只是紧紧地跟在东姬瑰梦的身后,心烦起来便东张西望。不过正是这东张西望,让她发现被冷落的原来不止有她,在无夜港的士兵堆里的那辆囚车里关着一个衣衫褴褛的胖子,哦,他一定就是夫人信里写到的“幕后黑手”思爱珊珊。

  唉,这个人看上去像是能刺得动东姬瑰梦的吗?看着头发都打结打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梳一梳。不过这样也好,虽然不知道夫人是怎么抓来这个替罪羊的,我的处境算是安全得多了。

  然而正在他们准备进城之时,囚车里的人却突然扯开嗓门大吼一声:

  “东姬瑰梦!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吼太突然,惊出了苏菈一身冷汗,也打断了所有人的谈笑,而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都下意识的将矛尖指向了他。

  东姬瑰梦的面色变得铁青,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扭过脸去,语气里窜出了一股子冥冥之火,

  “难道你的地位比遥烛骥还要高吗?他和我说话都没有如此无礼——”

  “你自己都说了,我只是个无名之辈,而且根本就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刺杀你呢?”

  苏菈可没有想到这个替罪羊会有这样的勇气,通常来说被绑在这种囚车里还能利索地说出话来就已经算是人中豪杰了,向他这般故意冲撞东姬公子,那得有何等的气魄啊!

  而东姬瑰梦却只是轻蔑地一笑,他对囚车里的思爱珊珊随意地摇了摇手指,

  “也许你下去以后问问那个勇敢的男孩就能回忆起来了呢?”

  他扭回了脸去,继续向着桂飘东城门走去,随口向身后指着说道:

  “关到牢里去吧,就把他关在那间房间里,典狱长大人,你知道我指的是哪间……”

  “哈哈哈哈!没想到你们东姬家的人都是这么头脑简单的!仅凭一把匕首就断定一场政治阴谋的凶手,老娘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哦哈哈哈哈哈哈!”

  思爱珊珊止不住地放声大笑,他的笑声简直可以用癫狂来形容,连要都笑弯了。看来东姬瑰梦是已经忍无可忍了,他冷冰冰地走向了囚车,将腰间的泣钢剑抽了出来;终于,剑刃的尖啸声盖过了囚徒的狂笑声,东姬瑰梦径直走去。

  苏菈倒是很希望东姬瑰梦一剑就把这个倒霉的胖子给捅死,那倒利索了;然而此时此刻遥烛妍一个劲地拉住他的衣袖,不住地低声快语着:

  “夫君!夫君!这使不得,使不得啊!”

  既然少夫人都劝了,自己也不好一点表示都没有。于是也拉住了东姬瑰梦东姬瑰梦的衣服,

  “瑰梦大人,不——啊——”

  没想到话连一半都没有说完,便被他一把推开了。本来还是慢慢地走去,被这么一劝,东姬公子就差没有迈开步子朝着思爱珊珊跑过去了。

  广乐朝琴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她对文斯使了个眼神,他便一个箭步上前,从身后抱住了东姬瑰梦。只见东姬瑰梦像条活奔乱跳的鲤鱼一般跃跃欲试,文斯只好将他牢牢擒住,还凑在他耳边不停地说着:

  “冷静,冷静……“

  终于,东姬瑰梦停了下来,他狠狠的瞪了囚牢里的思爱珊珊一眼,愤愤然地转过身去高举着佩剑胡乱挥舞着,

  “关起来!快关起来!“

  然而还没等东姬瑰梦迈出一步,背后又一次响起了那阵令人生厌的笑声:

  “哈哈哈!桂江死到临头了!啊哈哈哈哈哈!“

  “关——起——来——“

  一阵骚乱之后,大臣们都瘪了气,囚犯倒成了第一个进桂飘城的。这位在别人眼里城府极深的公子,今日竟会如此失态,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就连他的母亲都没能料到。

  “儿子,你是喝醉酒了吗?怎么越活越小了?我都不敢相信刚才那样发疯的人会是你?“

  不过这时东姬瑰梦却出奇的淡然,他悠然地一笑:

  “怎么样?母亲,觉得我草包了吧?我想思爱珊珊现在一定吃准我是个大草包了……“

  “你是说——“

  广乐朝琴恍然大悟的表情让苏菈一下子全都想通了,她再看遥烛妍的表情,少夫人的目光里已经泛出了崇拜的神情,她真是嫁了个好男人;再看文斯呢,他好像依旧是一脸茫然……

  “现在要从他的嘴里套出点话来,那可就容易得多了。不过得有个合适的人选……”

  当苏菈的思绪再一次被拉回到眼前时,她发现桂江的夫人、公子和少夫人正在用一种奇怪而略带狡诈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啊——“

  苏菈又一次来到了一个充满了阴森和罪恶的地方,哀嚎是在耳边狂奔,那股潮湿中略带血腥味的气息钻入她的肺里,这些都没有变,唯一变的是她自己。上次来到这里,她的脖子上被拴了一条沉重的铁链,像狗一样被东姬瑰梦牵了进来;而这次,她以耳目的身份被东姬瑰梦派了进了。虽然对此充满了怀疑,苏菈却在竭力告诉自己:

  他信任我。

  “哟,又进来一个。刚才我好像见到过你,就在东姬瑰梦的身后……”

  “我……哎呦……”

  苏菈刚一张嘴,便感到脸颊两侧火烧般的疼痛。用手轻轻一抹,手指上便全是鲜血。回想起之前的情景,她还得“感谢”东姬瑰梦,公子在让士兵扇她耳光之前,还一个劲地道着歉。

  “我是他的贴身侍女,他被你气得暴跳如雷,我只是想劝他消消气,没想到却成了出气筒……这都怪你!你把我给害死了!“

  谁被挨了几十下耳光后还能保持好心情呢?苏菈的气愤还真不是装出来的。但是她却不得不暗自佩服东姬公子的谋略,连她的心情都算到了。而且还有一个好处,只需要在身上涂点鸡血就行了,毕竟思爱珊珊不至于去掀一个女孩的衣服吧?

  “呵,我说你们桂江的人是不是都这么不懂礼数啊?虽说我不是贵族,却好歹也是个大世族,你一个奴隶怎么敢这样和我说话?“

  思爱珊珊的语气显得相当却轻快,就像在郊游一般,丝毫没有身陷囹圄的感觉。苏菈皱起了眉头,她清楚不可能从这个人的嘴里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因为他根本就什么也不知道,

  “有什么不敢,反正都要死了。还有,我不是桂江人,我是瑜谷人。“

  “哈哈,好吧,瑜谷小姐,我可不认为你会死在这里,因为你是过来探我话的。哼,我就说嘛,国王陛下怎么可能把妍公主嫁给那种纨绔呢?原来他在桂飘城外就开始演戏了。唉,我说,他挺信任你得嘛,居然让一个奴隶来做这么重要的事情!“

  他是什么时候看破的,是我在哪里露出破绽了吗?!不应该啊!连个看上去憨憨的胖子都糊弄不了,我还谈什么大计?!不对,他是在虚我,他不可能看穿的……

  就在一瞬间,苏菈的神色变得慌张了,虽然她很快调整了情绪,但她清楚,那个不经意的画面一定被思爱珊珊捕捉到了。可是现在能怎么办?难道向他坦白?这样的话她一定会被东姬瑰梦插在矛尖上的,即使东姬瑰梦放过他,广乐朝琴也放不了她。所以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装出一脸的无辜。

  “你在说什么啊?瑰梦大人要你死,还要我来套话?“

  “不用吗?你觉得他迫切想让南海向桂江宣战吗?还有,瑰梦大人……你平时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吗?难道在桂江,奴隶不用称呼‘主人’吗?“

  “我……“

  “你不是来套话的,我知道;“

  苏菈话未出口便被思爱珊珊打断了,只见他将屁股下的草甸往苏菈那儿拖过去了点,坐到了她的身旁,

  “唉,你觉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啊?“

  苏菈悄悄地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不知不觉间,他感到了一丝丝莫名的紧张,

  “瑰梦大……我的主人?他……我怎么有资格去评论他呢?你这是想害死我!“

  “你不是说本来就要死了吗?那还怕什么?不过他对你应该还不错吧?你看,脸上的伤是新添上去的,身上应该是泼的血吧?不然伤成这样你早就奄奄一息了。还有你的手,一点都不粗糙,肯定没做过重活……哈!他对你很温柔的吧?“

  “他现在只对妍公主温柔……“

  什么?!我为什么要对他说这个?!不是我在套他的话吗?怎么变他在套我的话了?!

  苏菈立马收住了嘴,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思爱珊珊,然而对方早已忍俊不禁,

  “哈哈,他就是你的梦中情人吧?瑜谷小姐,你回去该怎么答复东姬公子呢?就把这件事告诉他?呵,真是个多情的公子啊,怪不得有人想要杀掉他了。不仅有你这样的小玩伴,还留了个女爵在身边;今天怎么没带出来啊,怕被他的老娘看到吧?要是她看到自己儿子这副德行,那可非得气疯了不可啊……“

  “等等,你说什么?什么女爵?“

  一个意外的收获,苏拉压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句话来,而且女爵一词,让她很自然地联想到了——

  “就是那个无夜港的伯爵啊,好像叫什么悄来着……说真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一股久违的愉悦瞬间流遍了苏菈的全身,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白夜悄失踪了,但愿她就此人间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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