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东姬瑰梦
tueoct0609:00:00cst2015
帝国的西面，战火已燃红了夜空；而在帝国的东方，人们一如既往地生活。农民耕着地，渔夫网着鱼，商人做着生意。他们可不管长城是否被攻破，因为数千年来他们从来就只在书场里听说过锋蹄。他们也不关心谁当帝国国王，谁当战时摄政王，谁当桂江公爵；他们只在乎今年的税率如何。很欣慰，新上任的代理公爵暂时还没有提高税收。
“你确定没有被发现？会不会是她们故意在你面前演戏？”
东姬瑰梦站在观景台顶层的窗边，瞭望着繁荣如往昔的桂飘城。这里只有他自己、文斯和阿莲三个人。
阿莲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后，卑微地低着脑袋，显得异常谨慎。
“我一直躲在屋顶上，动都没动，她们不可能发现的……”
“好，继续去盯着。一有情况，立即来报。去吧。”
东姬瑰梦没有回身，对她轻轻地挥了挥手，阿莲便恭敬地鞠了一躬，低着头退了出去。
确认她下楼后，文斯无奈地笑着，给自己续了杯茶，
“你不仅不相信自在亲自挑选的女奴，就连自己的老婆都不信！我很难想象你和她是怎么做……那种事的……就你这种心态，还能有兴趣吗？”
“她的床技不如她姐姐，但是我肯定能在今年让她怀孕。”
东姬把他手中的杯子抢了过来，
“你好歹也给我倒一杯……我如果不随时保持谨慎的话，怕是身上又会被人开几个洞了。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可不确定能不能有上次那样的运气了。”
他喝了一口茶，天气渐渐转凉了，红茶的芬芳让他感到欣慰。不过，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他现在是真正执掌桂江的人了。但一条永恒不变的规则是：权力等于孤独。
其实作为一个贵族，一个九大家族的成员，我从小的生活还是很温馨的。只不过现在我要一个人挑起这么大个担子，着实有点力不从心啊！父亲母亲去首都了，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回来。悄儿也去无夜港了，现在应该已经正式接管了吧？连封信都没有……我现在真是孤家寡人了！就在我房间里有两个间谍，呵呵，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这样下去，我早晚会精神衰弱的。
东姬瑰梦瞟了文斯一眼，
他倒是个实诚的人，值得信赖，我看得出。只不过……
他放下茶杯，眯起眼睛看着文斯，
“既然你谈到我老婆了，那就说说看，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
文斯稍稍愣了一下，
“她是个很小巧的女孩，懂礼貌，有点害羞……”
“不，我是指……这么说吧，你觉得这场政治联姻对哪家更有利，遥烛，还是东姬？”
“哈哈，当然是东姬啦！”
文斯笑着说道，
“你父亲当了战时摄政王，你娶了个才十五岁的姑娘做媳妇，再说她也是人质吧？”
东姬瑰梦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凑在他耳旁说道：
“你还是陪我去练剑吧。”
长时间的政务处理，让这位代理公爵的头脑发涨。而且在这种微妙的时期，他不会让下属帮忙，任何涉及军政的事物。所以他需要释放，需要流汗。
文斯是一个很好的陪练，他的精神状态永远都是最佳的，格斗技术一流，最关键的是，他不会放水。
移动中寻找机会突然出击，东姬瑰梦总是猝不及防。这种运动与战斗相结合的格斗方式对于他来说相当的诡异，好在有良好的格斗功底，不然文斯很可能会被刑狱司逮捕。
虽然用的是木剑，打在身上还是很疼的。即使文斯已经“手下留情”了，瑰梦公子仍然在手臂上留下了几条“荣耀”的淤青。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千叶落雪，这么轻松地打败文斯。有他在，遥烛骥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正当他们在校场上挥汗如雨时，苏菈急急匆匆地小跑了过来。自从白夜悄离开以后，她便不再像以前那样战战兢兢了。而就瑰梦公子的观察来看，她和“女主人”的关系也很不错。
东姬放下了剑，他发现自己的发间已经滴下了水来，长发粘在后颈上，格外凹糟。他喘着粗气，擦干了脸颊上的汗水，
“怎么了，苏菈？又有人想虐待你了？”
他张开双手，苏菈上前替他解下护具，整理着他的衣物，
“瑰梦大人，少夫人让你过去陪她下棋……”
“就为这事？！”
东姬听到苏菈这么说，顿时将衣袖一扯，皱起了眉头，显得非常不快，
“她是当真享受赢我的快感了……整天装疯卖傻的。和她说我在处理政务，去不了！”
“你还是去吧……”
苏菈拉住了他的衣角，显得有些尴尬，
“她今天言行……有些反常。”
潦潦地整理了仪容之后，苏菈拉着东姬回到了他的寝宫。走进以后，他发现遥烛妍已经摆好了棋局，平静地等着他。不过那种微笑却不是以前的那般天真，反倒带有几分她姐姐的那种狡黠。
而在她的身旁，阿莲正瑟瑟发抖地站着，她面色煞白，头沉沉地低着，看到瑰梦公子来了，才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怎么？被发现了？这个阿莲！这点事都办不好！现在她算是完了，别怪我心狠了。
东姬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因为寝宫侍女出现在寝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为何，躲在屋顶，问她么又不说。夫君，你看……”
只见遥烛妍轻盈地站起身来，走到阿莲的身后，用手指卷起她的头发，妩媚地看着东姬瑰梦。
东姬故作严肃，他板着脸对阿莲吼道：
“躲屋顶上？你想干什么？！”
“我，我，我……”
阿莲磕磕巴巴了半天，还是没能“我”出什么名堂来。当然，她该说什么呢？照实了说？再这样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惊喜了，东姬瑰梦决定“帮”她一把。
“你是想找机会偷东西吧？老实交代，是不是？”
他狠狠地瞪着阿莲，好像在说“快承认！”
“是……是的……我想趁少夫人和苏菈不在的时候，偷……偷东西。”
“来人，把这个贱货拉出去插到长矛上！”
阿莲一“招认”，东姬便对门外的侍卫喊着。她留着已经没什么用了，说不定还会是个祸害，不如杀掉了省事。
两名桂江银卫进来便拖着阿莲往门外拽，她西斯底里地哭喊着饶命，整个人赖在地上乱抓一切能购得着的桌腿、椅子等东西。发出的尖叫好像要把她的喉咙给撕裂了似的。
“算了，下不为例吧。”
遥烛妍似乎是被她的挣扎动容了，她站在东姬的身边说道，
“就饶她一命吧，抽几鞭子算了。阿莲，还不快跪谢你的主人？”
阿莲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死死拉住东姬的衣角哭泣。他不想让自己给人留下残暴不仁的印象，只好轻轻踢开阿莲的手，
“自己去领鞭子吧！”
短暂的插曲过后，遥烛妍让侍卫和苏菈都离开了房间，她坐到了棋盘的一端，
“请吧，夫君。”
“哼哼，我下不过你……”
东姬瑰梦温柔地笑着，他的心里也在笑：
真是会有这么不识趣的女人啊！
然而遥烛妍今日确实有些一样，从举手投足间可以看得出来。她是真的识破阿莲了？还是单纯地发现她躲在屋顶上？东姬瑰梦的脑子被各种猜测与怀疑塞满了，他甚至又开始怀疑自己的遥烛妍的判断了。
“夫君，其实我知道你是个棋道高手……”
遥烛妍落下一子，东姬隐约觉得她好像想表达些什么。毕竟，黑白之间的对弈，便为手谈。至于能谈出什么结果，便完全取决于双方的功底如何。
其实人生便如棋局一样，当你想认真的时候，总会感到力不从心，横纵各十九条路，三百六十一个路口，却不知该踏上何处。当你想偷闲时，本能却催促着你认真。一个征服者在实力相当的对手面前，是无论如何也隐藏不住自己的。
遥烛妍的棋路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从以前的荒谬，变得极为诡异。方寸战场间，犹如蛟龙入海，飞鸟入林般游曳自如。东姬瑰梦怎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围追堵截，与遥烛妍展开了一场指尖的生死搏杀！
“那个阿莲太笨了，还是苏菈机灵。其实你派她一个就够了。”
遥烛妍落了一子。
“你在说什么呢？”
东姬瑰梦落了一子。
“你明白的，其实刚才大可不必杀人灭口，现在她肯定对我感激涕零了。”
遥烛妍抬起头来看着她的丈夫，眼神如刀锋般锐利，
“从她第一次偷听我说话开始，我就发现了。不过苏菈，从昨天开始我才发现她有问题。我觉得，夫妻之间之间真的需要这样吗？”
她再次低下头去，寻找着战机，百般思虑之后，她又落了一子。
东姬瑰梦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释怀过，终于，不用伪装了。一直以来，是自己看错了她。他没想到，会是遥烛妍首先摊牌。
“可是你也在伪装，是你先开始的。”
他落下了一子。
“我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独自一人远嫁异乡，换作你会怎么样？”
她的目光在棋盘上狂奔，但是真的已经没有可以走的气了，终于，她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坦然地笑着，
“我输了。你第一次赢我。”
“却是险胜。”
东姬瑰梦绕到了妻子的身后，从背后搂住了她，
“现在你不觉得我们的关系变得很尴尬了吗？我不想惊叹你的聪慧了，你一定知道这场政治联姻背后的无奈。你知道，遥烛家族和东姬家族的……”
“我们可以选择永远互相提防，也可以选择幸福。”
遥烛妍回过头去，无奈地看着她的丈夫，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做遥烛家族的公主。我们生来必须为家族作出牺牲，但是我却不想沦为牺牲品，难道我们两家牺牲的还不够多吗？我知道权力的博弈只有输赢，一旦开始，没有人能中途退出。那就随它去吧。我只想告诉你，你的父母会先你而离开这个世界，你的臣下会随时抛弃你，你的桂江在你死后数千年依然会存在。而能陪伴你共度这一生的，只有我。”
遥烛婉站了起来，她深情地看着丈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踮起了脚尖，将樱花般的双唇凑向了他的脸庞。
东姬瑰梦再也无法拒绝这久违的温情了，他紧紧地抱住了遥烛妍，如同新婚之夜那天一样，亲吻着她。
热吻过后，东姬轻抚着爱妻的面庞，此刻，他只剩最后一个疑虑了，
“妍儿，为什么现在才和我说这些？”
遥烛妍抓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种笑容，好像全世界都在她的手里，
“因为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