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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feb2622:16:39cst2016

  二

  几十年岁月的抹杀让鬼龙村这个偏僻的地方变得更加阴晦,山体滑坡道路受阻,怪树杂草丛生,走的甚是辛苦。又因为这里位于南方,大山深处,气候极为潮湿,每年来这里我都如同受炼一般,身上的怪纹爆现的比任何时候都恐怖,又疼又痒,加上低烧,极为难受,这也正是我不愿到这个地方来的原因。

  两个多小时后,四个人才蹒跚到那片残垣断壁之前。

  月色照的大地惨白一片,历经几十年的残壁到这个时候也看不出什么了,杂草丛生野树遍地,幽蔽的夜里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四周静的离谱,真是不知道当年的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从远处传来的海浪声,空气中混合着一股海腥味儿,与我们那里不同,这种海腥味里头还参杂着另外一种味道,臭臭的,一股多年未经人气的东西。

  这鬼地方给我的感觉,除了阴森就是恐怖。

  按常理来讲,九月的这里应该是燥热的时候,可不知道为什么,每年这时候来这里这地方都冷的很,裹着大衣我还忍不住的哆嗦。找了一个能遮天闭月的地方下脚,生了火,几个人坐在那里倒腾饭食,我则累的躺在那里再也不愿起来。

  “天亮之后,你们三个跟我去后山。”老爷子一边啃着手里的牛肉一边说道,我迷迷糊糊跟着接话,“山都被炸塌了,去那里还做什么?”老爷子看了我一眼,没回我的话,反倒抓起了我脚,我也不挣扎,任他挽起我的裤腿,露出遍布着怪纹的皮肤来。

  这种怪病我从小就有,叫什么“”,娘胎里带出来的,治不好,平时没事儿的时候总爱冒出来吓唬吓唬人,刚开始我对这个还挺敏感,不过这都二十多年了,早就麻木了,除了知道它对自己的寿命有所影响之外,我几乎已经取消了对它的关注。

  “老爷子,小爷儿这病,真的没法治啊?”看着老头儿闷声不语旁边的水生又问了一遍。老头儿将我的裤子抿下来,长叹一口气,面色凝重,不说话,眼神中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闷,氛围一时间有些压抑,我躺在那里去笑了,“治个屁啊,老子这辈子就这样了,早死早脱生,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混说什么呢你!”我话没说完腿上就遭老头儿一巴掌,打的我生疼,忍不住“哎哟”了一声,“这疼着呢,我到底是不是你亲孙子啊,你也下的了手!”

  老头儿瞪了我一会儿,没说话,转头又去默默的啃他的牛肉去了,这个反应却让我更加心酸。

  我是他亲孙子,还是个寿命即将到头的孙子,搞不好他老人家不久以后就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我想我能够明白。

  翻个身,看着老头儿有些憔悴的身子板儿我心里不是滋味儿,脸上却依旧笑,“诶,老头儿,你这回这么忙着来,是不是找到什么东西可以救我了?”老头儿不说话,我瞟了一眼那边的水生和庞伊,想着怎么才能讲这个氛围给打破,便抬手推了推那老爷子,“前两天许云君给我打电话,说他在美国那边又找到了个这方面的教授,让我过去看看。”

  许云君是我大哥,亲生的,不过我们兄弟很少见面,我自打一生下来就因为怪病和另外某些因素被老爷子抱过来养了,他则一直在北京,前两年从美国留学回来就帮衬着家里在北京打理生意,听说跟他爹混的还不错。我不知道他们的公司到底开的有多大,反正小子全世界满地跑,今儿还在亚洲呢,明儿就跑到北美洲浪去了,相对比而言,我跟他的差距着实让人不相信我们之间的关系。

  听了我话老爷子闭眼摇了摇头,放下我的脚皱眉道:“看个屁,赶紧睡觉!”“诶我说老头儿,你就不想让我过去啊,万一能治好呢!”看他的反应我继续道,老头儿瞪了我一眼,“治你爹!我告诉你臭小子,你这病除了我谁也治不好,别瞎想了,睡觉!”“诶我还没吃东西呢……”“吃个屁睡觉……”

  被迫擦了个冷水澡,裹着睡袋窝在那里透过房顶上的窟窿看星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感觉有双手抚上了自己的眼睛,暖暖的,糙糙的,凭感觉,应该是老爷子的。

  老头儿的手多少有些发抖,不知道是不是做梦梦游呢,我隐约还能听见他有些异常的喘息声,好像……在哭。

  这是梦见我死了还是病入膏肓了,一辈子也没见他这样过啊,怎么的,还真为我伤感了。

  躺在那里不敢动,直到老头儿缩回手起身出去,我方才扭头往外面看了,就看着他站在那段残垣跟前抬头望冷月呢,微微佝偻的背影多少有些岁月的沧桑,着实让人受不了的心酸。

  我不怕死,只是怕死了之后这老爷子受不了,以后谁还给他唱戏陪他夜观天象调戏牛郎织女月宫嫦娥啊,不知道,我死了以后,他们的生活会有多少变化……

  一边的庞伊翻个身一只胳膊搭在了我身上,在我脖子后面吹凉气,“老头儿好像又过不去了。”我看着外面那个身影心里酸得不是滋味儿,叹了一口气道:“说句肉麻的,要是哪一天我真走了,这老头儿可就拜托你们俩了。”庞伊轻笑了一声,翻身躺回去,“不用你说,该走就走吧,这也不缺你一个。”被我倒了一胳膊,“你妹的,老子就是死了也忘不了你,每个大年三十还得去找你溜溜呢,到时候小心了!”

  小子勾着那边的水生不再说话,呼吸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听得我又不是个滋味儿,不过心里却也是欣慰,不管别人怎么样,这辈子身边能够有这三个人送自己离开,我这二十多年倒也没白活,嘿嘿。

  小半夜无话,次日一早我就被庞伊推醒了,老爷子不见了。

  三个人慌慌张张的在村子周围晃悠了好几圈,最后就在龙潭那边看见了老头儿,我们过去的时候正坐在岸上的一块大石头上望着潭里那块人形的大石头发愣呢,跟坐化了似得,唬的我心脏扑腾扑腾的。

  “你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吓死我了!”我一边走过去一边埋怨,老爷子不理我,自顾自坐在那里望着那边的石头不声不响。

  直到我和水生庞伊在旁边跟着看了好一会儿,老头儿才慢慢的开了口,“素卿,如果哪一天,爷爷不在了,你会怎样?”冷不丁来的一句话让我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间还笑了,“你不在?你不在能去哪?”

  老头儿不再说话,静默的坐在那里映着初升的照样就跟一尊活佛似得,没等我离近了仔细看看,忽然起身朝潭里的那块石头走了过去,我和水生庞伊赶忙跟上。

  石头有一人多高,我记得很小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在这里了,非人工雕琢,而是当年山体坍塌砸下来的,天长日久风水雨打的偏巧就给弄成个人形了,脑袋瓜子胳膊腿儿什么都有,就差描摹四肢和五官了。

  只说老爷子一路过去,站在石头跟前仰着脑袋看了许久,最后还是被我一声“涨水了”给拉了回来。龙潭在几十年前就被山石填塞,历经岁月,泥石流分吹沙的早就将里面的空间填满了,最近这里既没有地震又没有火山喷发的,没理由再冒出水来啊。

  我蹲下去看了那水,清的透明,摸上去温温的,还是地下水。就在我抓了一捧水打算尝一口的时候,却被老爷子一把打了开去,冲着我瞪眼,“不看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看他那个反应未免有些过激,我笑道:“不就是水么!”老头儿不搭理我,反倒看了一旁的水生,“你尝尝,什么味道。”水生,“……(??;)……”

  ……

  “又苦又涩,还有点儿……”心里不情愿但总不能反抗的水生抿了一口那水,脸色有些难看,老头儿看他那个样子忙问,“还有什么?”“油腻腻的,不是有点儿,很重!”水生拍拍手上的水道。这水问看起来物色问起来无味,怎么尝起来却这么复杂?

  充满好奇的我忍不住凑上去脑袋就想着舔一舔,被老爷子一把又打了开去,“把这石头移开!”

  一人多高的石头怎么说都得有个几百斤,老头儿八十多岁指望不上,我一个凑到棺材边上的人也帮不上什么忙,力气活全靠水生和庞伊来,不过说来也怪,那石头看着挺重,移动起来却轻的要命,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石头下面的东西。

  石头被推开之后水流更急,就见着石头下面有个布包,被水泡的发胀,水生拿棍子捅了几下,没动静,最后吃力跳起来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件衣服,白缎子,上面镶绣着金色的纹络,或许是在水里泡的时间长了,有些破碎,不过老爷子一看却当成了宝贝,忙的拿过来想仔细看看,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却在一旁大叫了一声,“虫!”唬的老爷子差点儿一个跟头栽进水里去。

  看着从刚才衣服那地方冒出来的那些东西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一大团白色的虫子,像是小孩子肚子里的蛔虫,不过要比那个头儿大上许多,挤成一团从水生拿走衣服的那地方钻出来,说不出的恶心。

  这时候老爷子也顾不上研究他的衣服了,指挥着水生和庞伊将那边几块小石头搬开,这么一来更多的虫子便随着水流从下面涌了出来,一个个够着尖脑袋朝天望日呢,那阵势,看的我鸡皮疙瘩起三层。

  老头儿的注意力不在这些虫子身上,而是随着虫子翻上来的那一个鼓包,还是白料子,上面绣着金丝线,偶尔还能看见有红色的东西。等到水生将那东西拿棍子捅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脑袋就一阵发麻,那竟然是一具还没有腐烂的孩子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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