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变
monnov0204:33:14cst2015
十一月初三，因为前两天三国会的名额已经决定，所以书院回复了往日的宁静。当初要除了那十个被选中的人，因为他们已经整装待发，明天一早，李眉和岑峰就要带他们出发，前往京师，天佑城。如果姬羽宁入选大家还能接受，那么陈喆和冼凡两个新人的入选就跌破了大家的眼镜。不过没有办法，最终决定的人是刘守义，还没有谁的胆子肥到敢去质问，大家最多也只能暗自后悔没有足够重视这两个来历不明的插班生了。
吃完小食大概是下午四点左右，十个人都暗暗期待太阳快点下山，明天的太阳早点升起。没想到这种毫无道理的期望居然真的实现了。
天真的黑了。西斜的太阳本来还挂在西边的山顶上，天边红色的晚霞还没有出现，林间的鸟儿也没有归巢，天忽然就黑了。就像挂在天上的不是太阳，而是一根蜡烛，不知道被谁一吹，光芒瞬间就消失了。没有前奏，没有缓冲，没有过程，什么也没有，结果就出现了。那种黑是彻底的黑，一如没有星月的午夜，没有出口的地宫。而且还有静，黑和静是同时降临的，世间万物的声音一瞬间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些声音就像走到一半，忽然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渊，消失了，不见了，被吞噬了。宛如到了世界的尽头一般，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摸不到，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了感觉，大脑也停止的思考，也可以这样说，那个瞬间，整个世界都已经死了。
过后就是巨大的骚动，所有动物的叫声都响了起来，无论是家禽还是野兽，都发出来歇斯底里的声音，似乎要把镶入体内的死亡发泄出来。一时间地动山摇。这种骚动整整持续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世界又一次彻底的失声，才在某个时刻恢复平静。天上的星星出来了，那如同细线描绘的月亮也出来了，一切又恢复往日的宁静。之前发生的一切，就像被剪切了。都被世界万物默契的遗忘掉了。当然，不能包括某些人。
刘守义知道事情终于发生了，他首先让弟子们带着照明的工具下山去安抚学生，自己跑到书房，打开那扇石门，石门里面似乎也是书房，和外面不同的是屏风特别多，书却寥寥无几。刘守义进去之后从身上取出一颗牛眼大小的石头，黑暗中那颗石头渐渐发出白色的光，光芒并不算强，只能照亮三尺的空间，凭借微弱的光线，挪动起屏风的位子，再移动了二十一张屏风后，房间东北角的地上开了一个三尺宽的洞口，洞口似乎有向下的阶梯。
那是间不大的方形密室，方圆不过两丈，高不过一丈，密室墙角各有灯台，灯台上的照明物的夜明石，每颗夜明石都有拳头大小，这些价值不菲的石头把密室照得如同白昼般明亮。密室刻满了图案，头上地下还有四壁都是密密麻麻的刻痕，刻痕里似乎有蓝色液体在流动，似缓似急如梦似幻。
刘守义盘腿坐在中间的一块草铺上，就如每日早上静思一般。他的呼吸越来越慢，越来越长，每个呼吸都仿佛没有尽头，似把全世界的空气全部吸入肺中，又似让体内的空气把世界撑破。过了一个时辰左右，他的呼吸便完全禁止了。犹如一个死人。
“允直兄，你还是自己来了。”一个身穿紫杉的人说道。
“三弟，此地到底发生了什么。”刘守义的身影出现在另一个空间里，借着四壁上的萤光石微弱的光，根本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地方，密闭的四壁非石非土，非金非木。那个紫衣男子就站在类似一个祭坛的小平台上，平台上有一具石棺，盖子已经被人完全掀开，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有两具骸骨。
“哈哈哈……”冼予直忽然放声大笑，“我终于明白了。”笑着笑着，血就从他眼中留了出来，然后是耳朵，鼻孔，嘴巴。他那的脸色也开始慢慢出现皱纹，鲜血从他脸上的皱纹流向两鬓，乌黑的头发也开始变成白色，缓慢而坚定。
“你什么都别问，听我说，我时间不多了。”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就发现自己是不完整的。所以我必须要找到缺失的部分。现在，我终于找到了，那两具骸骨中，其中之一就是我。”
“南海族的祖先拥有强大的灵力，可以轻易获得上天的指示。他们团结起其他人族，经过长达两百年的奋战，终于将统治这片土地的妖族驱赶到死亡沼泽深处，建立了南海帝国。”
“我就是南海帝国的最后一位王子。虽然我们拥有远超其他人族的灵力，可是却只能依照上天的启示行事，半点不能违背。我有一个深爱的女人，来年我们就将结成夫妻，按照祖训，皇族会向上天寻问她的命势。得到的启示却是她三个月后的今天就要死去，这当然是不能成为未来皇后的。我不愿意她离我而去，就打算一直保护她，直到度过上天预示她会死亡的那天。为此，我和父皇差点决裂。没想到他们居然假意妥协，暗地却将事情的原委告诉那个傻女人，并且欺骗她，说如果她没有在那天死去，上天就会惩罚我，女人怕拖累于我便同意躲到一个我找不到的地方。他们不惜以耗尽四位贤士的全部灵力为代价，布置了小乾坤阵法。所以无论我怎么也搜寻不到她是踪迹。后来，我的一位人族朋友提供了线索给我，说她很可能就在南海起源的南荒之地。于是我终于在上天启示那天找到了那个小乾坤阵。”
“为了破小乾坤阵，我几乎耗尽全部灵力，不过最后我还是破了小乾坤阵，进到了开辟出的空间里。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那个女人就在棺材里躺着，她说我不该来找她，这样会被上天惩罚的。我说不会有事的，就算上天要她死，也要经过我同意才可以。没多久父皇带着皇族卫队来了。他告诉我，如果非要阻挠上天就旨意，就会连我也封印在小乾坤阵里。我没有理会他们，一心只想过了今天就行了，后来父皇就亲自启动了阵法。最令我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女人自尽了，上天的预示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我出生的时候，上天也给过预示，说我的生命将超过一百五十年。因为女人的死我心里既难过又愤怒，上天既然说我会活那么久，我偏不信一切都是上天注定。就施展了血肉解体秘法。结果却是出现这个时代。”
“我们南海一族也因为我的事失去了上天的联系，身体的灵力也开始慢慢消失，整个南海帝国也倒塌了。人族害怕我们族人哪天会卷土重来，就干脆决定彻底对我们采取灭族行动，就像当时我们对妖族所做的一样。妖族因为本身就强大，所以到了死亡沼泽还能勉强生存，失去灵力和上天指示的南海人和普通人族没有太大差别。所以南海人没有妖族幸运，从此消失在这片土地上。”
“我发现一个现象，首先是南海族先人，上天可以主动给与他们指示，然而到了我生活的时代，只有我们认真祈求才会得到回应，到了现在，即使用尽各种手段，从上天哪里得到的提示往往也是模糊不清的。这到底是我们人族出了问题，还是上天出现了问题呢，我猜想，可能是上天对我们人族的掌控能力越来越弱了。我曾经无意间翻查过妖族当年的典籍，似乎他们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咳咳。”说到这里，冼予直压制不住身体里翻涌的血液，咳出一大片黑色的液体。头发眉毛变成银白后开始掉落，皮肤失去了水分就像晒干的橘子皮。看上去非常狰狞恐怖。
“这个空间是被我强行破坏后进入的，所以很快就会崩塌，最后请求你件事情，那就是我的内子。你……咳咳，我能感觉到，上天已经注意到她了。芳兰她的来历也是非同寻常，凡儿不能再呆在她的身边了。相信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你去书让她回到燕国就行，具体内容你酌情而定吧。还有我的凡儿，”说到这里，冼予直抬起头，似乎半空中出现了冼凡的身影，然后才喃喃地说道，“我的凡儿啊，父亲只帮你到这了，如果上天都不能相信的话，能祈求的，也只有自己了吧。”
说到这里，冼予直几乎灰白的瞳孔忽然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光芒中他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凭空而立，宛若嫡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