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破烂水母
“今天我请客！好好吃吧！”
“不……不能再麻烦你了……我不能白吃……”
在一个海边渔村的小饭店里，我虽然有些萎靡不振，但还是拒绝了司马幽为我负担午餐费用的提议。
自从离开教堂后，心中便空荡荡的，一点精神也打不起来。
我想起来自己忘掉什么了：自己流泪是因为听到那首琴曲，结果我居然忘记打听弹琴人的事情了！明明很肯能找到重要线索的，可我这不中用的脑子，居然一下给忘掉了……
莫非是因为受过伤吗？那可不妙了……要是下次再受伤，或许又会发生类似的破事……我是不是应该找一种方法来确保自己的记忆？
“这是北方特色！冰藻汤！”在肩上搭着一块麻布的店小二眉飞色舞地端上来一大碗淡蓝的热汤，我的兴趣也暂时转移到了这种色泽奇妙的鲜汤上。
汤中还漂浮着不少长而细的藻类，有些像草，却又有些微小的叶片。自己对这种食物完全没有印象。
“冰藻是一种水系魔力植物，但因大量生长在较寒冷地区，渔民平时可以大量采摘，价格并不昂贵。”见我有些好奇，司马幽热情的讲解再度开始，“相比于普通的绿藻和海带，冰藻因为具有魔力而有着良好的清热去火的功效，也不像很多鱼一样有毒。它既可以单独烧汤，也能与其他食材混搭烹饪，算得上是物美价廉吧！”
“哦，是这样啊！”
也好，暂时就先把注意力转移了吧！一直思考那种问题毫无意义，见不到那些人，自然是无从询问的，还是不要去伤脑筋了吧！
店小二又拿来两个还算干净的白陶瓷碗和一柄木勺，我们先后自行盛了一碗汤，然后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来。
“很奇妙的感觉……”汤味略有咸腥，入腹后却顿觉清凉。被太阳暴晒一个上午后沾染的暑气，似乎迅速被汤汁化解除尽，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
不一会儿，店小二又送来一些面饼，我们就这样就着汤靠吃饼填饱了肚子。虽然邻桌人大多点了鱼虾类食物，但我不以为意，心中还暗暗感激司马幽的体贴。她知道我不想被请客，所以故意选择了便宜划算的食物，以使平摊付款时我不必花费太多的钱。
最后一共只花了十二枚铜币，花费虽比住宿少了许多，但对于金钱的危机意识，还是在脑中加深了不少。这种问题，终于也到了不得不咨询的地步。
“司马姑娘，请问西边有什么可以赚钱的方法吗？”饭后，暂时在饭店里躲避炽热的阳光时，我忧心忡忡地道出了自己的疑惑。店外的乡间土地上，有些小孩子在来往嬉戏，行人不是很多，而外国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据说自己手中各地通用的神圣天鹅帝国钱币，一般的三币种间价值是的一比十。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光是到西边的船票，恐怕都不容小觑，加之不能省的饭钱，还有意料外的开销。我很担心自己兄长给的钱用不了多久便会败光在自己手中。
“嗯，你没问题的。”司马幽却轻松地笑了，“虽然你因为记忆原因不能发挥出自身应有的战力，但要去应聘商队护卫呀、卫兵什么的，也绰绰有余了，最不济，也可以去投军，不过那样根本就没必要到西边去了。”
“哦，这样啊。”细细一想，到西边去麻烦可能还不少，至少语言就是个无比巨大的问题……那么自称是我兄长的人，又为什么想让我到西边去呢？
这件事明明昨天早上才发生，现在思考起来却感觉经过了好几年似的久远。
“说不定你还可以成为一名骑士呢！我看你人品没什么问题，实力也很快可以进步的。放心好了。”
“谢谢。呃，对了，司马姑娘又打算怎么办呢？”
“嗯，这个，我想要试图去接触教会，总觉得自己的失忆和教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所以必须去教会寻找某些机密了吧。如果有机会，我都会试着拉近与教会之间的关系的……”
“听说昨晚的事情了吗？幸亏那些鸟没有飞到城里去。前天是火狼，半个月前又是什么巨蟒，这魔怪出现的频率简直是高得令人难以置信啊！”旁边客人的聊天声顿时吸引了我的兴趣，毕竟我完全不清楚两天以前的事情，他们的谈话也许能过作为可靠的参考。
“是啊！我正好在进城的路上，还好走得慢，没有被它们缠上。哎，那黑压压的一片，就从眼前那样飞过去，可我连魔师都不是，真要有一两只鸟盯上自己，怕是凶多吉少……”
确实很可怕，我虽然是个魔力量并不低的魔师，可回想起昨夜惊险的战斗，仍是心有余悸。倘若司马幽的法术再慢个一秒钟，我都没有坐在这里聊天的机会了吧。
“啊啊啊啊！！！！！”远处，突如其来的女孩尖叫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饭店里的人一下子就哑口无言了，脸上甚至还流露出有些惊惧的神情。
也是，如果有魔兽出没，在场的大多数普通人恐怕会倒不小的霉。
相顾无言，我们立刻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疾步奔向声源。
周围也有不少平民跟着去看热闹，可没跑几步，便听到更多的惊叫声，跑在前面的人也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回逃。
情况不妙！看来确实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了！
经过数间茅屋，转过几个拐角，几十只漂浮在空中的，恐怖而奇异的生物赫然入目：身体外部透明而柔软，内部有一团奇形怪状的红色物质，看起来有点像蘑菇。数只淡红的触须从其底部伸出，微微蠕动着，收缩后又自然伸直。每完成一次这种动作后，它飘动的速度便突然提升了一些，尔后又慢慢减速，动作再次开始循环。
但总而言之，它们向前浮动的速度还是比较缓慢的，离地高度不过四五尺。大多数人都能从它们的追杀中逃开，只有少数几人僵卧在“红蘑菇”群之下，身体似乎也因遭受毒物的腐蚀而略略变形。
可魔怪仿佛对他们的尸体毫无兴趣一样，依旧缓慢却坚定地向着我们涌来。
“这是烈血水母，一种被人改造出来的魔物。本来水母只能在水中生存，但某些法师依然想方设法地把它们变成了陆地上的战斗工具。”镇定自若的司马幽再次快速辨认出了魔怪的种类。
“烈血？水？母？”我听得有些不明所以。“血”没有问题，它们那殷红的色彩的确跟鲜血十分相似。随着距离的拉近，我渐渐能感知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火系魔力。
所以感觉“水母”这种跟水有关的称呼，跟这种魔怪本身有些矛盾了。
看着密密麻麻地挤在这条小巷里的敌人，迅速从背上把刀取下，除去裹在刀上的灰布，将土系魔力注入其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虽然看上去很诡异，但除了会喷射火系的毒液和半虚半实的身体，它们也没什么太大的危险。”司马幽退到我身后，开始做着法术的准备，“单纯的物理攻击对它们几乎没有伤害，不过注入魔力后就可以击伤它们。”
能够站在她身前，保护她施放法术，说明现在的自己还是有一定的存在价值。战斗前略微紧张的心情中也有了一丝愉悦感。
但还是多亏了司马幽的讲解，自己已经没有太多的畏惧了。只要留神闪避，防止被毒液击中，便可以利用他们的迟缓进行反击。其实这种魔怪只是普通人的天敌吧！
不一会儿，原本在数十步外的水母们渐渐飘到了眼前十多步处，我决心先发制人，抢先出击。
用力蹬地，拉近与第一只水母的距离，尝试着将魔力注入身体各处，但魔力大多只是四处流动着，难以被凝聚，自然也就不能指望能大幅提升自身的移动能力了。
全神贯注，轻而易举地发现了第一只水母喷出的淡红毒液，一侧左身便将其躲过，右手中汇聚了魔力的长刀立刻横挥而出。
刀子狠狠地劈入水母的身体，却像是挥空了一般毫无感觉。但淡黄的土系魔力却成功地进入其中，将它内部的红色物质搅得一片混乱。水母很快便不再行动，从空中无力地跌落在地，尔后形体渐渐消散，仅留下一滩红水。
依法炮制，再度劈落了三只水母。它们排成三三两两的队形，毫无章法地前进，自然也给了我进行各个击破的机会。果然比对付密密麻麻的冰雀容易多了。
“漂亮！”见我战斗顺利，司马幽暂时没有出手相助，只是在后面给予鼓励。可能她也想让我多锻炼一下战斗能力吧。
然而正当我要冲向第五只水母时，它却突然将触须向前一探，身体随即向后飘去。触须看上去没有什么攻击的效果。
但我见状还是心头起疑，也中断了进攻。
只见水母们在小巷正中聚集，随后开始融合。透明的外罩逐渐溶解，每个个体内部鲜红的块状物质向中间汇集起来，组成了体积更为巨大的红块。
整个过程进行的速度很快，几十只水母眨眼间便形成了一只体积更为庞大的巨型水母，离地的高度上升到数丈，下体伸出的触须同时变得更为修长，已然成为了我们新的威胁。
“合体吗？我倒不知道还能这样……”与我的惊异相比，司马幽只是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便闭上眼睛开始念念有词。
脑中忽然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力量在缓缓流过。
巨型烈血水母却并未如我想象的那样发起进攻，触须略微抬起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向我们飞来。硕大的躯体，竟然缓缓飘向大海的方向。
难道是撤退了？特意变成一种难以用近战方式攻击的状态，就只是为了逃跑？
疑惑很快得到解答，水母飘离渔村后，忽然直接解体。爆响声中，内容物稀里哗啦地四处飞溅，如同下起了一场小血雨。
“解决了。让它自我凋亡了。”身后的司马幽轻描淡写地展现了自己惊人的战力，难道刚才真的是她控制着那条大水母离开村庄，然后直接死亡吗？
根本就没看到她使用什么法术，或者说，她所使用的魔技，根本就不是肉眼可见的吗？
一下想起她昨晚的情状，似乎也是用相似的手法消灭了无数冰雀，但她昨晚也由于发动了大规模法术而晕倒。看来她今天耗费的魔力量并不是太大。
事情实在太多了，话说到现在，我连自己战友的属性都没有注意到。但要像这样，于无形之中悄然将敌人毁灭，恐怕不是正常法师能做到的事。难道是……
回过头去，却见司马幽微闭的双眼猛然睁开，脸上出现紧张神色：“当心！那个召唤水母的家伙，恐怕就要出现了……”
“啊？”第一次见她如此惊惶，我原本已经放松的心弦重新绷紧。确实，自己考虑有些不周，昨天晚上的那两个跟幕后黑手沆瀣一气的火系法师，便是最好的例证……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