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逆天
sunjun0713:48:29cst2015
“我便是被人在这片雪原上捡到的，所以，我对这片雪原，还有这里的雪狼颇有些感情。”苏小舒看着刘翊凡，然后笑了笑，认真道，“其实，我还蛮欣赏你。”
刘翊凡似乎被苏小舒的情绪感染，也笑了笑，道，“杀意自百米之外就可将我惊醒，又何来的欣赏？”说话间，左手捏碎了蜡丸，右手更加握紧了龙吟剑，嘴里却打趣道，“更何况，还是一份距离不下三十尺的欣赏？”
苏小舒没有听出刘翊凡的嘲讽，用手轻轻揉了揉鼻子，继续着自己的逻辑，道，“我第一次跟这里的狼群厮杀，是12岁的时候，杀死了三只，伤了两只，然后被人救出来的时候，浑身是伤，足足修养了四个来月。等到我有能力毫发无伤的杀退狼群，我已经16岁，比你足足大了3岁。”
“看来，阁下对我的情况了解不少。”
“有人与我说起过你的情况，但看到刚才你与狼群的战斗，不得不承认，比我想象中更为精彩。”苏小舒眯了眯眼，温和的道，“只是连续的剑芒放了出来，想必也消耗巨大。“
刘翊凡也不接话，只是倔强的朝苏小舒晃了晃手里的清香墨绿的药丸。
“你手里的，应该便是传说中的聚元丹。“苏小舒颇为欣赏刘翊凡的那份倔强，不由笑了，很诚恳的分析道，“你的境界是“凝神”巅峰，在这个年龄有这个成就，很了不起，但不妨告诉你，我的境界是“天合”，所以，即便你用了聚元丹，也不会有太大的用处，而实际上，现在我并不想杀你，只是想跟你聊聊天，所以，你可以尝试着放轻松一些。”
“凝神”之上是“藏身”，“藏身”之上是“天合”。
如果说“凝神”与“藏身”的区别就如同小孩与成人，那“凝神”与“天合”的区别就如同婴儿与力士。所以，幽狼的意思很明显，婴儿面对力士，再如何努力，也是白费。
能近距离观测自己消灭狼群而不被察觉，其境界一定远高于“凝神”，更何况，苏小舒怎么看也不像是那种擅长诈鸡的龌龊之人，于是，刘翊凡判断苏小舒说的是实话，便不在境界的问题上盘桓，而是笑着道，“既然提议放松些，那何不过来一叙，隔着三十余尺聊天，阁下不嫌嗓子疼么？”
三十尺，也就是十米，而刘翊凡的剑芒虽然犀利，但有效的杀伤距离也只有得五米。
刘翊凡鏖战群狼，元气几乎消耗殆尽。
而苏小舒更是超越刘翊凡两个境界。
但苏小舒却在刘翊凡倒地后，耐心的等待着变化，直到确认刘翊凡的虚弱不是陷阱，才显露杀气，而这一刻，苏小舒依旧站在了十米之外。
“你也无需反复的嘲讽，我确实有些谨慎，这和性格无关。”说完，苏小舒便又温和的笑了笑，“年纪大了，以往看到过太多的怪异，便习惯性的谨慎了些，虽然会让进度变得慢一点，但你变成一片狼藉总比我被一剑两段要好。”
进度，自然指的是刺杀的进度。
会慢一点，只是个时间的概念，于结果，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一片狼藉，四个字便勾勒出了最终的结局。
而这么句冰冷残忍的话，从苏小舒的嘴里说出来，再配合着温和的笑容，便无端端的多了一丝诡异。
刘翊凡自然听得明白，却不理会苏小舒的那份算计，淡淡的问道，“在“天合”境的眼里，“凝神”何来的怪异？”
“以“凝神“之境，便凝练如此庞大的剑意，便是其一，以“凝神”巅峰也可勉强做到剑芒外放，但要达到你这个程度，元气的充沛只怕说有“藏身”巅峰也不为过，这便是其二，但我最意外的，还是你的冷静，”说道这里，苏小舒顿了顿，看了一眼刘翊凡的双手，接着道，“还有你的聚元丹，你的剑，再加上你不可而知的玄脉，变数未免有些太多，我本就是很有耐心的人，所以，我不妨再等一等。”
“冰原之上，风雪连天，干等实在有些不应景，”刘翊凡边说边用龙吟剑拍了拍衣垂上的雪花，又笑了笑，道，“不如去了这份长相厮守，各走各路如何？”
对刘翊凡的提议，苏小舒笑而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刘翊凡。
苏小舒可以等，刘翊凡却等不起。
“凝神”境的元气，永远耗不过“天合”，剑芒，需要拉近到五米以内，玄脉，需要的距离更近，而聚元丹，只剩下两颗。
所以，见得苏小舒不理会自己的提议，刘翊凡便很认真的将聚元丹放入了嘴里，然后提着剑，朝着苏小舒走了过去。
但刘翊凡只迈开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
然后，刘翊凡便看到了苏小舒的意。
吴痕的意藏于刀势之中，清冷如月，而刘翊凡的意气势磅礴，化身为龙，苏小舒的意，则凝形成一朵巨大的梅花，绚烂中带着一丝清冷，死死的锁定了刘翊凡。
“看来，只好向阁下请教一下“天合”之境了。”刘翊凡边说，边举起了手中的龙吟剑，遥指苏小舒，然后一条巨龙也自刘翊凡的身后升起，盘旋而上，与雪梅对峙了起来。
苏小舒依旧不说话，却把双手背到了身后，但嘴角却微微上扬，带出了一丝戏谑。
一息，十息，十数息，数十息，时间就这么过去。
苏小舒就这么站着，身体笔直，没有一丝动作。
刘翊凡就这么举着，手臂有些僵硬，身体也没有一丝动作。
苏小舒是懒得动，而刘翊凡却是动不了。
在刘翊凡的感觉里，安静站在那里的苏小舒一直在变化，或者像天空飘下来的雪，或者如远方吹来的风，前一刻，有些像雪原上矗立了几万年的岩石，后一刻，似乎又化作了冰川下默默流淌的河水。
然后，刘翊凡便无奈的发现，自己面对的不再是苏小舒，是雪，是风，是山，是水，是天地万物，是道法自然。
剑可以斩断岩石，却斩不断流水斩不断风，剑意可以感觉、影响神识，却影响不了万物自然，所以，刘翊凡这一刻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出招。更是在数十息之后，刘翊凡忽然脸色一阵阴郁，哇的吐出一口血来。
这，便是“凝神”与“天合”之间的差距。
“自“藏身”起，便是修炼神识，”这时候，苏小舒的声音轻轻响起，“入“藏身”境，便可以神识感觉万物大道，便可借万物大道修炼壮大神识，也可藏匿神识于万物大道之中，而再进一步，便可让神识体悟到自然万物的大道根本，神识的修炼遵循自然根本之道，神识便可化身万物，与天地万物不再分割，是以谓之“天合”。以“凝神”之境，连对方的神识都无法辨别，随时自己的神识也会遭到反噬，期间相差不可以道理计算，又何来的请教。”
苏小舒的话，温和平静，犹如师长在教导弟子，刘翊凡便很认真的听完。
刘翊凡明白苏小舒所说的道理。就好比自己现在虽然拥有威力无穷的导弹，但可惜，导弹的制导系统却出了些问题，完全搞不清楚目标在哪里，导弹打了出去，不说能不能收到效果，只怕还会将一些致命的破绽留给对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想得过这些道理，刘翊凡擦了擦嘴角的血痕，点了点头。
看得刘翊凡的表现，苏小舒不禁用手捋了捋颚前的短须，点头微赞，脸上也浮现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慈爱神情。
风雪中，一个教得温和仔细，一个终于想得透彻明白，端的是一组名师高徒的温情画面。
只是，教完了，学完了，便该是怎样的结局？
这一刻，刘翊凡似乎认命的闭上了眼。
而苏小舒却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也放回了身前。
纸是雪，笔是剑，苏小舒准备为这个风雪中的温情桥段画上血肉狼藉。
就在苏小舒的手轻轻搭上腰袢剑柄的时候，刘翊凡却又睁开了眼睛。
很认真的看了一会苏小舒，刘翊凡很认真道，“我想了一想，既然如苏前辈所说，“凝神”与“天合差距太大”，那……，我破境到“天合”，如何？”
话音一落，一股庞大的气息便冲天而起，整个世间便紊乱了起来。
随着气息的爆发，盘旋在刘翊凡上空的巨龙瞬间向四周溃散，如同临空引发了一场大爆炸，气浪将周身的风雪吹得支离破碎，而以刘翊凡为中心，一股气旋又快速形成，震起漫天的风雪，形成一道圆柱形的风墙，将刘翊凡的身形隐匿在了其中。
不过片刻，自气旋之中，传出一声清脆的龙吟，一条更为庞大凝练的巨龙至风雪中再度升起，发出一股比之前不知强大多少倍的神识，瞬间便遥遥锁定了苏小舒，而神识锁定的那一刻，竟是有三道金色的半月型剑芒自气旋中陆续激射而出，带着厉啸，分属不同方位，前后有致的朝着苏小舒斩了过去。
第一道剑芒取的是拦腰而斩之势，第二道剑芒封住了向上跃起的退路，第三道剑芒则是刺向了苏小舒的右侧。
刘翊凡说要破境的那一刻，苏小舒不由眉头一挑，一时对于刘翊凡所言的破镜到“天合”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所以并未有什么动作。
待得刘翊凡气息爆发，苏小舒却完全沉浸在无比惊骇之中，几乎忘记了战斗，直到神识被锁定，苏小舒立刻便感觉到了极大的不妥，才生生反应过来。刚想有所动作，却又被三道剑芒攻到了眼前。
好在“天合”之境便是感悟万物自然的根本之道，对神识气机尤为敏感，虽然遭遇巨变，苏小舒却也在极短的时间做出了判断反应，右脚一个发力，身躯朝着左侧剑芒的空档区鱼跃而去，在雪地上翻滚了一周，才左掌撑地，右手杵剑，单膝半跪的定下身形。
苏小舒刚刚落定，便听见对面传来刘翊凡有些慵懒的声音，戏谑道，“本以为苏前辈这般风轻云淡，温文尔雅，断然使不出懒驴打滚这一式，现在看来，倒是着实有些让人失望。”
苏小舒并未理会刘翊凡的打趣，只是缓缓站起身来，脸色苍白而阴郁，沉声道，“这便是你的玄脉？”
刘翊凡也不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现在，你要如何？”
你要如何？
先前，以得“凝神”之境，苏小舒亦不敢冒然行事，而这一刻，刘翊凡瞬间便连破两境，同为“天合”，苏小舒便要如何？
苏小舒没有如何，良久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刘翊凡。
刘翊凡也不再说话，静静的回看着苏小舒。
一息，十息，十数息，数十息，时间又这么过去。
忽然，苏小舒笑了，然后整了整有些起皱的衣摆，道，“玄月宗刘氏的玄脉，确实神妙无比，念想之间，便可连破两境，着实令人惊叹，但功法再是神妙，终究也逃不过世间道理，这种强行跨境，不知道你能支持多久？”
刘翊凡点了点头，恭敬道，“苏前辈所言极是。”
说完，刘翊凡便散去了漫天剑意，然后，境界又回到了“凝神”。
“诚如苏前辈所言，强行破镜，需要巨大的元气消耗，不可长久。”刘翊凡倒拎龙吟剑，双手拱了拱道，“实际上，即便有聚元丹的支持，刚才那三道剑芒，也是将小子我的元气耗了个七七八八。”
刘翊凡的神情诚恳，语调谦逊。
所以，苏小舒不由笑了，道，“倒也不必太过谦虚，虽然不可长久，但能动念之间便连破两境，世间只怕也只有你一人而已，足以值得骄傲。”
苏小舒的神情温和，语调慈爱，只是右手又再一次轻轻的握住了剑柄。
刘翊凡看得苏小舒的动作，却耸了耸肩，道，“恐怕苏前辈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边说，刘翊凡边向苏小舒张开了左手，手心手背的展示了两次，
苏小舒看着刘翊凡的动作，不明其意，不由眉头紧蹙。
刘翊凡看得苏小舒的反应，笑了笑，然后，做兰花状收拢左手，道，“现在，便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说完，刘翊凡便又打开了手掌，掌心中却是多了一颗蜡丸。
“啵”的一声闷响，刘翊凡捏碎了蜡丸，取出其中墨绿清香的药丸，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再朝着苏小舒晃了晃，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便轻轻放入嘴里。
苏小舒脸色顿时有些难看，过了半晌，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嘴角扯了扯，道，“我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