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新笔趣阁 >封魔创神纪 >四 不能和尚
字体:     护眼 关灯

四 不能和尚

  走出几步,心念忽有所动,凭着感觉东转西转,居然走到了狄珊奶奶居住的竹楼前。

  那竹楼的门儿掩起,此时周围也没什么人,静悄悄的,曾二廿就想要推门进去。才朝着那门走近几步,听身后传来叫喊,自然听不明白意思,却听得出来那叫喊声中的语气,一定是喝止他不能进入。

  曾二廿转身,见那叫喊的女声来自一个少女,着了苗人的盛装,满头的银饰,明媚的大眼,翘挺的鼻尖,还有丰润的面颊,立时生出亲切之感:这少女连生气的模样都依稀有些像她啊!

  少女来到他面前,自然看出他的外乡人身份,两手不断比划,曾二廿也自然看得清楚明白:竹楼不能进!

  可是为什么呢?

  少女听不懂他说的,更加回答不出。

  “算了……”曾二廿叹道,望向竹楼旁平静的河水,心里是多么希望这片舒缓的景致中间,多上那个婷婷而立的身影——就如同三年前的那个傍晚一样。

  “也许再也看不到了吧……”他心里默默念着,想到该是离开这的时候了。

  转身之际,忽然瞥见河对岸似乎有个身影,心念一动,又回头去看上一眼,赫然发现是个乱发蓬松的汉子。那人行动之间似有些癫狂之意,面相生得凶恶,目光却有些呆滞,总感觉那张脸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只见那汉子一时手舞足蹈,一时又仰躺地上一动不动——无怪之前没看到他,曾二廿在脑中暗暗回忆:“这南疆地方我认识的人本也没有几个,应该很容易记起来才对。”忽见那汉子又站起身来,继而双手合十,又跪拜在地,口中喃喃不知念着什么。

  “是那个疯和尚!”曾二廿想到:“已经过去三年了,无怪长出了那么长的头发,可是,他怎么还是疯疯颠颠的?竟也还没有离开这里!”

  曾二廿微一迟疑,即朝着河对岸一跃而去。

  河面本就不宽,算上河岸边的湿地,也不过十多丈长,他轻轻一跃,刚好跳到和尚身边,随即抓起和尚臂膊,也不同他说话,拉着他就是一通狂奔。

  边跑边在想着:“刚才一见这和尚,立时就想清楚了很多原来一直不明白的事,无涯寺的僧人们接二连三地疯癫,原因一定是无涯寺内的那杆降魔杵!因为降魔杵本是魔族的魔器,其中器灵,也就是那护殿韦陀,继承了魔器主人,也就是那魔族长老的意志和能为,就算佛陀以毕生功力和佛法能压制其中魔性,想要彻底洗去魔性,似乎也根本没有那个可能,更何况那魔器器身之中还蕴含了魔族长老的精血,所以,一定是那杵中的魔性不时突破佛力的压制,进而影响到寺中的僧人,所以僧人才会疯癫,才会都朝着禁地而去——因为那降魔杵本就出自万神劫阵!降魔杵中器灵的意志里,一定包含了回到魔阵的强烈念头。”

  片刻之后,他已拖着疯和尚奔到鹤瑶身边。鹤瑶默默看着他,又看了一眼疯和尚,仍同过去一样,并不主动说话,只等着曾二廿先说。

  曾二廿道:“妹子,你一定瞧出他生了什么毛病,他是被那无涯寺中降魔杵的魔性沾染,神智昏乱,所以疯疯癫癫,但我有些话需问他求证,你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清醒?”心里想的,自然是鹤瑶的出身既同魔类大有关联,应该有办法才对。

  果然就听鹤瑶答道:“有的。”抓起曾二廿的一只手,将之覆于疯和尚的天灵盖上,继而伸出一指点在疯和尚眉心,又凝视他双眼,过得片刻,说道:“成了。”

  曾二廿没想到这治疗的过程如此简单,当下先不问鹤瑶是如何治的,只去看那疯和尚,果然见他面现迷惘之色,又过片刻,那和尚瞧了瞧曾二廿和鹤瑶,又将周遭环境四面扫视了一圈,喃喃自语道:“这是在哪儿?我怎会在这里?”

  曾二廿接口答道:“这里在无涯寺以南大约千里的地方,你会在这里是因为你曾经疯了,至于你怎样疯的,就只有问你自己了。”

  疯和尚茫然道:“我疯了吗?我怎会疯呢……”皱着眉头,显然陷入了苦苦回忆之中,忽又抬头问道:“你是谁?”

  曾二廿道:“我名叫曾二廿,说起来,也算你半个同门,我曾在无涯寺后山跟随厚谦大师三年,学习无涯寺的佛法和武功。”

  疯和尚有些吃惊地道:“厚谦大师!啊,我知道了,我听不辨提起过,确实曾有个少年在后山跟随着厚谦大师,真的是你吗?不辨跟我说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你的年纪好像要大一些吧?”

  曾二廿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因为你已经疯了三年了,我也是在三年前离开的无涯寺。”

  疯和尚自语道:“我竟疯了那么久吗?”不解之际,本能地去挠头皮,入手却尽是脏乱的长发,扯了一绺到眼前,终于明悟过来,说道:“这么长的头发,看来你没确实没骗我,可我怎会疯了呢?”

  曾二廿高声喝道:“佛陀像!降魔杵!”

  疯和尚呆了一呆,继而回过神来,说道:“我知道了,确实,确实是……”身子已然颤抖起来,似想起了什么极为可怖之事。

  曾二廿安慰道:“你无需害怕,既然我们能把你救过来,就不怕那降魔杵再引动你脑中的魔障。”顿了顿,又道:“敢问大师名讳?”

  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答道:“贫僧法号不能,是不辨的师兄,真要算起来,还得称您一声师叔呢。”

  曾二廿立时说道:“可不敢当,我其实从没拜过师,算不得无涯寺的正式弟子,不能大师,你称我二廿就好。”

  不能道:“不敢,厚谦大师能不重名分亲自教你,更可见他对你的重视,是连正式弟子们都比不上的,因此,我称你师叔,不仅是敬你,更是敬厚谦师叔祖。”

  曾二廿听他这话说得有理,暗想自己过去竟没想到这层,“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憎,厚德、厚谦两位大师看似不求回报地栽培我,他们内心于我真正的所求,又是什么呢?”再看不能,瞧他面色慈悲,哪还有半分的凶戾之气?也是不由感叹佛法的妙力。

  曾二廿道:“那我也就称你不能了。”见不能微微点头,又接着道:“你可知无涯寺在三年前忽然人去寺空?你可知道其中原因?”

  不能一怔,继而答道:“这……怎有可能?我记得我念经念得乏了,就去睡了一觉,这……这事我确实不知。”拍拍脑袋,又皱起眉头,开始深思回忆。

  曾二廿道:“一时半刻恐也想不明白,不能,你就随我们去一趟无涯寺看看可好?沿路也可边走边想。唉,说起来,我也已离开无涯寺三年多了,不知那寺中境况现今如何了?”

  不能立时答道:“好,我本也正有此意。”

  三人立时出发北行,路上曾二廿同不能聊了许久,不能都是有问必答,将他自己的来历和关于无涯寺的所知都和盘相告。

  原来不能和尚的出身也颇为传奇。

  他本是豫州南部唐州乡下一介屠夫,祖传的营生,那时也还是个二十多岁的光棍汉,父母都先后死了,他也不想着成家,卖肉赚了钱就去唐州城里吃吃花酒,乐呵乐呵,觉得平生惬意不过如此。他平日里杀猪宰羊惯了的,因而对于杀生向来不以为忤。

  有一日,一个病怏怏的消瘦和尚路过化缘,不能瞧那和尚样子,就知他已饿得快挺不住了,但家里没有现成的饭食,只有一副煮好待卖的卤肝,便切下一块递给那和尚。

  和尚坚决不要,说道:“施主一番好意,但和尚宁死不愿破戒。我观施主杀戮之气虽重,但心有善念,还是想规劝一句:少造杀孽吧。”蹒跚着走了。

  不能不以为意,因为大凡和尚都是这幅说辞,谁知后来不久,就发生了一桩怪事。

  他平日都是下午去各村镇里收买猪羊牲畜,晚间饲喂一顿清水,隔日天不亮就宰杀好了,准备天亮后再挑去贩卖。那一日他收了一头肥猪回来,晚间去别家吃酒,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天不亮,照例起来杀猪,虽然仍是酒意未醒,醉醺醺的,但毕竟杀惯了的,睁着醉眼也就将那头肥猪杀了,又将猪头、猪骨、猪肉还有下水分别摆在宰案上,就等天亮之后挑出去贩卖,他自己看天色尚早,就又回屋睡了一觉,醒醒酒意。

  天一亮他也就起来了,酒意也去得差不多了,就挑了挑子,要去装宰好的肉,哪只往那宰案上一瞧,立时吓得瘫坐在地。

  这哪里是猪啊,分明是个人!

  宰案上的人头、人骨、还有一堆脏器,都摆在他杀猪后惯放的位置上。那颗人头双目圆睁,直直地盯着他,眼角还流出了一行血泪。

  他虽一时被吓得不轻,但毕竟杀气重,胆子大,没过多久,脑子里就能正常思考了:“那猪昨日收回来时绝对没有异样,今早宰杀时自己虽然神智昏沉,但也不至于认不出来那是个人,尤其那猪的獠牙呲出老长,有些像野猪,自己将那猪头跺下来时还多看了一眼,有些印象的。既然自己不可能宰错了,那这人是哪里来的?难道……是谁要陷害我?嗯……一定是这样,我跟人无冤无仇,一定是谁杀了人,偷偷把尸块放到这里,栽赃陷害给我!”

  他想到这里,就怕有心陷害之人来指认告发自己,觉得得先把这人的尸块给藏起来才行,于是就将之一股脑埋到自家的粪坑下面。之后,出去官府附近望风,果然见贴出了告示,说是唐王府中的管家失踪,还附了那管家的画像。他一看画像,立时吓得全身都快僵住了,又赶紧强装镇定,故意慢吞吞地走了。

  唐王乃是姜家封到当地唐州的藩王,那一代的唐王可是当今皇帝的亲堂弟,不能晓得事态严重,再不迟疑,收拾了钱物吃食,天一黑就跑了。

  往哪里跑呢?他心里自然早就有了计较:唐州向西南方向,经过邓州,就到了大巴山余脉,进了山里,到处都是树林,官府就找不到自己了。躲上几年,等风平浪静了,再出来,到另一处地方隐姓埋名过活。

  主意定得好,赶不上变化快。他进了大巴山,阴差阳错竟然进了匪帮,后来又阴差阳错,竟当上了匪寨老大。

  虽然只是一寨之主,但眼界、见识比之做屠夫时自然高出了许多,回想他在唐州经历过的怪事,暗觉之前那个和尚所说的也是不错,自己双亲早死,也许便和杀戮过重有关,“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虽然难以说清其中道理,却往往能够应验。于是在寨中定下尽量不杀人的规矩,实际抢劫起来自然难免杀人,但所造的杀孽,确是少了许多了。

  再后来,官军进来大巴山里剿匪,大约是觉得他这一处寨子不大爱杀人,应是容易打的,就专门打他。后来又有手下人暗中叛变,投靠了官军,他那一个寨子,也就被官军里应外合,给剿灭了。

  他一人又往西南方向奔逃,逃到现今的思州地界,竟然又偶遇到当年所见的那个瘦弱和尚,之后,就随和尚一起,进了无涯寺。

  他初在无涯寺出家,觉得寺中古怪之处甚多,不过那时已看惯生死,一心向佛,对那些异处并未太过在意。再往后,久而久之,也就见惯不怪了。

  曾二廿又问起那尊奇怪造型的佛陀像,不能说道:“无涯寺的僧众们确是日日都要围坐在那佛陀像四周的蒲团上念经的,可其中的门道我也不知。”曾二廿就晓得之前的推断无误。


『点此报错』 『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