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潮汐褪尽不可闻
wedjul1510:36:58cst2015
在离开小半个时辰之后，萧晴提着一个小瓦罐回来找方玥哓。离开方玥哓的期间萧晴其实不止一次地想到要撇下方玥哓自己一个人离开，心想就算方玥哓要找她恐怕也要费些功夫了，但是萧晴又想到方玥哓对她应该还算不错，虽然萧晴现在还一直感觉方玥哓不喜欢自己，不过这与方玥哓的实际行为并没有多大关系。萧晴仔细权衡了自己内心的两种声音，最后还是决定跟着方玥哓。
回到方玥哓所在的地点的时候，萧晴发现在场的不仅仅只是方玥哓而已，还有两个男子。一个是儒生打扮羽扇纶巾，另一个则是一脸剽悍，尚武之气明显，萧晴还发现这个家伙的两只手都缠满了绷带，看样子应该是受了什么伤。两个人对方玥哓都很是恭敬。萧晴盯着两个人看了一阵子，对着方玥哓说：“是你的人吗？”方玥哓见到萧晴回来显得很是高兴，指着旁边两个人说：“这两位是我的属下，拿羽扇的这个名叫田乐吉，从我出生之后便守在我的身边，算是我的一个家人吧。另一位名叫狮子敬，不敢说是我的属下，不过我们要做的事情他也有参与，你现在眼前的这些人，便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咱们以后翻盘全靠着这点家当呢。”狮子敬当初被方玥哓狠心斩下四根手指，好在经方玥哓指点，被狮乐云及时送到了东皇城神医韩柳处，手指终于接了回去，当然，完全恢复到伤前的水平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此事一出，按理说原来就对方玥哓很不屑的狮子敬应该会与方玥哓结下很深的梁子，甚至是势不两立才对，但是人就是一种无法完全用理性来衡量的动物，不知道方玥哓究竟用了怎样的手段，总之事情的发展是：狮子敬的伤还没有完全好，但是狮子敬已经向方玥哓宣誓效忠，此后多年，方玥哓的势力起起伏伏历经风雨，狮子敬成为了方玥哓最为信赖的人，只要方玥哓意志所指，便是狮子敬长刀所向。当然，现在狮子敬和方玥哓的关系还远远没有多年以后那样搞得人尽皆知，所谓效忠，也绝对没有其他人知道。
田乐吉和狮子敬向萧晴齐声问好。
萧晴很别扭地皱了一下眉头，只说道：“你们吃过饭了没有？我带的东西可能不够你们三个人的量。”她手中提着的罐子里面盛着的是当地的一种小吃，叫做“粽罐儿”，口感很像是肉粽，不过米没有那么黏。
萧晴再一次回来的时候手中又提了一个瓦罐，不过比之前的那个大了一圈。而之前的那个小罐已经被三个人打开分而食之。
“呃，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做事情？”萧晴在一旁看着其他三个人吃东西，觉得有些无聊，于是随口问道。回答的是田乐吉，他说道：“萧姑娘问得也忒早了些，我和狮老三也不知道呐。”
萧晴感到很是诧异，又转而问方玥哓道：“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家人吗？怎么连他也不知道？”
方玥哓放下了手中的碗，说道：“因为他没有问啊，如果他主动问我的话，我又不是不告诉他。不过话说回来，我的属下，不会主动问我下一步该怎么走。如果你以后和我们待的久一些，你也会被他们影响。话说其实我的计划也是刚刚想好的，就在遇到你之前。”
萧晴感到很是不屑，回答道：“不是都说谋定而后动么，你刚刚想好的事情总会有一些漏洞吧？如果身边的亲信知道了你的计划，也会能看到你忽略掉的部分。你就这么自信自己的计划会万无一失吗？”
方玥哓也不和萧晴争辩，说道：“也许你是对的。反正我迟早要告诉你们的，大概是十天之内，我打算到墨衣堂总部去接大表姐回来。到时候便有三枚玉了，再用十天时间将狮王清理干净，差不多就这样。”
萧晴想了想说道：“你要去墨衣堂接人，指的是要去劫狱，可能也是你的一个属下，那你说的‘三枚玉’是指什么，我却没有听懂。”
方玥哓摇了摇头，说道：“刚才我也说过，我的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至多还有一个叫做张升的小跟班儿，不过作用实在是有限得很，现在身在墨衣堂的大表姐其实并不是我的属下。我说的玉是指什么意思其实也挺不好解释的，你可以理解为某种天才，不过不是像你这种普通意义上的天才，而是我心中的另一种特别的标准来衡量出来的天才。当然，慢慢地你就会发现他们身上的可取之处。田乐吉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人，我偶然间发现他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能力是别人所忽略的。这种感觉很特别，使我感到很安心，很小的时候我便感觉到田乐吉是我所需要的人，所以我将他们称之为玉。大表姐这个人一直让我很讨厌，不过她确实也是我遇到的第二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后来她被墨衣堂囚禁了，我在得知她没有性命之忧之后，也想用这种困境磨一磨她的锐气，反正那个时候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所以就没有去救她出来。后来我也时常有留心身边的人，却再也没有看到过玉了。当然，第三枚玉就是狮老三了，既然有了三枚玉，我想做的事情便可以去做了。好几年过去了，想必大表姐的锐气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所以咱们就去救她出来好了。”
萧晴感觉方玥哓说的很是轻巧，不过内心想必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这一盘计划。看了看方玥哓的表情，萧晴也没有读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现在在意的，是你的修为能不能达到我的要求。刚才让你练一练你感觉怎么样？”方玥哓问道。
萧晴点头道：“我确实有试过‘手刃’这一招，内息变化有了你刚才的引导估计我也不会轻易忘掉了，学会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不过，听你的意思是还想让我参与到其中吗？”萧晴一直觉得自己只不过是迫不得已才跟在方玥哓身边的，仅做到自保就好。
方玥哓对着她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确实把你也考虑进了计划之中，我觉得吧，三枚玉以后要当你的属下，田乐吉和狮老三倒还罢了，大表姐的脾气则是难以捉摸，若让她臣服于你很有难度，我是想先让你参加救她出来的行动，而我们只不过是奉你之命而已，大表姐这个人虽然乖张，不过还算恩怨分明，这么做的话她应该对你会有一些好感吧？以后收编的时候就好做多了。”
萧晴越听越觉得不对，感觉方玥哓是早有预谋，而自己也正在慢慢陷进他的计划之中，不禁说道：“我们之前没有商量过这件事情吧？我好像也没有答应你什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话说要不是你拿出自己的证明的话，我完全觉得你就是一个人贩子嘛。”
方玥哓脸上浮现过一丝不好意思，又发现其他两个人也看着他，不禁脸上更红了，说道：“你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这样做有点不合适。我们要重新收编狮门这个帮派，总得有一个新主立在那里当旗杆儿，我因为身份特殊不宜抛头露面，几块玉地位平等，好像谁坐那个位子也不太合适，原来我是想选我身边一个叫张升的小子做掌门，不过他一点功夫也不会，一直在当跟班，毕竟没有一个一派之主的气度和面相，想来想去还是不太合适。其实做我们这一行也是不容易的，几乎没有什么人可以去相信，能帮上忙的就那么几个人，所以人选难找。幸亏遇到了你。其实说实话这件事情你不用置身其中，算是一个我的请求好了。”
萧晴听完方玥哓的想法之后缓缓说道：“你是说我还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当然有得选。”方玥哓回答道。
“那我现在要走可以吗？”萧晴故意这么说道。
而方玥哓明显地回绝了：“不是这一个，你只能在做不做狮王的掌门上面才有的选，就算你选择不做这个掌门，我们也会把你一直留在身边直到我们的事情做完为止。”萧晴本人其实蛮聪明，知道方玥哓是想让她当一个傀儡掌门，至于实权则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中，外界对于狮王日后的评价，只会加在萧晴的身上，究竟是毁誉参半还是别的什么完全取决于背后的方玥哓在做什么。萧晴感觉把自己放在那个虚有其表的位子上的话必定有多种束缚落在她的身上，这种事情是她无法容忍的。另一方面，其实萧晴今天半强迫地跟在方玥哓身边已经让萧晴有所不满和委屈，因为方玥哓的实力摆在那里萧晴也没有办法坚持自己的原则，这种情况下萧晴的内心会自动的形成一种暗示“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不是他们胁迫我去做，而是我自愿去做的”，只有在这种暗示下萧晴才会接受自己被挟持的事实而不至于精神失常。（作者ps：用现代科学的角度来解释的话，叫做逆向心理解释机制，即人们总是要给自己将要做的不符合自己价值观的事情找一个站得住脚的理由，从而使自己更为心安理得，常见的例子有：欠别人钱的人因为不想还债从而觉得债主是一个恶棍。其实萧晴之前没有趁着吃饭而逃跑也是鉴于这一心理机制，原因是萧晴对于自由的崇拜，这一点以后会另加着墨，总之这对于她来说很重要。）这是一种自我欺骗，但是如果完全被隔离在方玥哓他们做的事情之外的话，这个自我欺骗的谎言也会不攻自破，显然这也是萧晴不愿意看到的。最后，萧晴对方玥哓说道：“这个掌门让我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个条件就是我要真正地掌握一个掌门的权力，我不能和一个傀儡一样尸位素餐。”
方玥哓听至此处虽然有些诧然，不过仍然很豪爽地回答可以。后来方玥哓又提出看一看萧晴的技术练得怎么样，他叫田乐吉和萧晴拆招。萧晴有意全力出击，所以便照着之前方玥哓引导的那样引内力在手臂上反复荡漾，然后像退潮那样慢慢退出了自己的手臂。整个过程很是缓慢，若是在实战之中早被敌人看出所以然来了，只不过对面站着的是田乐吉，这个家伙看上去还算斯文，一直站在萧晴面前等着萧晴。第一步完成之后，紧接着就是第二步，第二步便与寻常的手刃的法门没有区别，用手上的内力布满手掌然后便可以全力挥出，尽管此时手掌之上已经没有内力供给，但还是能做到相同的效果。
田乐吉见萧晴久久未动，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萧姑娘，小哥的这一招手刃我也是见过的，讲究一个出其不意，但是之前的准备工作也用不了这么久，你直接上便好了。”
“好吧。”萧晴忽然诡异的笑了笑，右手两根手指率先探了出来。田乐吉瞬间回忆了一下方玥哓的手刃，其中似乎并没有这一招，而且用自己灵识感应起来发现双指之间并没有什么内力的波动，于是便料定萧晴这一招是虚晃一枪，注意力还是集中在萧晴可能中途变招出掌上。“姑娘莫要欺我无知，还是以真功夫相试才好......”田乐吉正说着，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安，虽然知道眼前的这两根手指毫无威慑力，但还是以自己的轻功迅速后撤。萧晴脚步上的功夫几乎还是空白的状态，田乐吉一后撤她便再也没有办法追上，只好说道：“你这个家伙，跑什么跑？”田乐吉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好不说话。而方玥哓却还是发现了什么，对萧晴说道：“你果然是个大才，方才田乐吉若是轻敌的话这个时候便危险了。”萧晴跟着点了点头，心中想到：还是被这个家伙看出来了。
话说此中缘由，还是萧晴之前试招时发生的事情。萧晴曾试着用手刃砍树，渐渐发现树干不能接触到自己手上的皮肤，这分明就是手掌之上包裹内力的表现，内力结成保护层之后，便会像盔甲一样包裹着手掌，手掌挥出的时候外边的这一层特殊的盔甲既是提供了保护，又可以增强挥出的威力，这便是寻常手刃的原理，后来这一层内力保护膜会随着本人的实力上升而一点一点慢慢变得更薄和锐利，到了郭灿那种地步的时候，几乎就不能够用肉眼看到保护层的存在，却可以削断一些较为普通的金属了。而自己手掌上，明明是因为之前地那种潮汐般的反复将内力全部褪去了，却在出招的时候又初现了和有内力同样的情景。略微思索，萧晴忽然想到，这一门手刃的本质其实或许就是将自己身体内部的内力变得几不可闻的状态，内力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送到手掌然后又退去，这是没有问题的。然而潮起潮落，却会在沙滩上留下贝壳，这些“贝壳”由于不是运动的，它们很巧妙地躲到了沙子里，所以别人很难发现。这一式手刃，其实并不是像方玥哓说的那样不用耗费自己的内力便可以用出，只不过内力已经在一次次的荡漾反复之中深入到手掌的每一个毛孔里，所以别人看不出来。而后一阶段使用同样的手法，便是将原本隐藏在手掌之中的内力抽出结成保护层而已。既然如此的话，萧晴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既然利用手掌之中的内力可以使用手刃，那么只用手掌之中的内力也应该可以使用类似于《焚天决》这样的功法。不过看样子几乎这种存储内力的方式很有限，所以才只能用手刃这样简单的功夫吧？萧晴这样想到，随后便用手刃中那种反复荡漾内力的法子先将内力藏好，不过萧晴这一次花的时间是上一次的数倍，自然，所谓的贝壳也藏了更多，然后萧晴开始运用起焚天决中最为简单耗能最小的一种常温的墨焰，心念所动，熟悉的淡淡黑烟从手上腾起，随后便化为乌有，象征着萧晴的猜想是正确的。关于这个，萧晴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含金量到底如何，早在张无敌传授她《焚天决》的时候便告诉她焚天决的一大优势在于隐蔽性良好，现在利用方玥哓教给她的手刃的原理，便可以用出别人无法察觉到的墨焰，实战之中，如果她要偷袭，偷偷地在别人身上燃起一团墨焰的话，别人甚至不知道是她所为。毕竟，“所有稍微厉害的招式都需要内力的配合”这一条是整个武林公认的常识，现在她虽然没有打破常识，但是别人也看不出她内力的波动。而前一天和萧晴打的孙谦，就是因为在最后一刻才运起内力出招，结果就让萧晴猝不及防，而在别人眼中萧晴如果一直不用内力的话，这一场对决的胜负也便揭晓了。萧晴也恍然大悟怪不得方玥哓称这一门手刃为“技术”而非“招式”，原来这一招的重点是隐藏内力的方法而非单纯的攻击招式。
萧晴感到很是欣喜，接下来对抗田乐吉的时候，萧晴便有意试了试自己的这一招“无影焚天决”，田乐吉果然没有发现其中的玄机，只不过用自己的第六感感觉到危险而已，换一个莽撞点的人应该就会中了。萧晴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谁知自己的小算盘却被方玥哓看个清楚。方玥哓撇了撇嘴，压住自己内心的激动，说道：“你知道吗，这一招是我创造出来的，其中原理我是最明白的，但我确实没有想到过会有人这么快看出此中玄机来。你很让我吃惊。老师为什么要收你，我可能有些明白了。”
“你是怎么看的出来的？”萧晴虽然知道了面前的这个人是手刃的创造者，却还有些不解。方玥哓回答道：“我的眼睛比其他人好一些，看得到你手指上腾起的一点点黑烟，这种程度的黑烟常人是观察不到的，你也不用担心，这一招确实算是偷袭的上乘之选。”
“那就好。”萧晴心情大好，便问道，“你这些年来隐藏在青花道之中，也是用的这种法子来隐藏自己的实力吗？怪不得你只说自己是三级化玉，这只不过是你表面的实力吧？”
方玥哓却不给萧晴面子，直直地说道：“并没有，我的实力的的确确只有三级，而且这种潮汐变化的方法也并不能隐藏自己本源的级数，这你可说错了。”萧晴只好自嘲地笑了笑作罢。“老田。”方玥哓叫了田乐吉过来，“你的预感还是那么灵，刚才这个丫头真的给你用了一招让你吃不消的，不过也幸亏你的轻功不错，而这位丫头并不会轻功，否则她追上你你还是躲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