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草、黑铁和娘
monjun2220:41:21cst2015
太华城外西北三十里，赤渡军营，中军大帐。
“你真的想好了，卸去卫将军一职，去那劳什子江湖？”在军营却不穿铠甲而是身着白底豆绿边的袍子的年轻人出声道。
年轻人丝毫没有军队中兵卒的悍勇之气，清朗的脸，颀长的身材，手持羽扇，倒是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韵味。
“嗯，我已经答应了皇帝。”太子殿下楚淮声也不计较年轻人直呼“你”，在军营中两人就是这样相互称呼，两人本就是生死之交。
“你真的想好了？”年轻人不甘心，也不摇手中那把羽扇了，仍旧在追问。
“陆小草，你好歹是堂堂大楚军师中郎将，怎么婆婆妈妈的，平时你一下算计几千几万人毫不犹豫的那股子决绝的气概呢？”太子殿下笑骂之下叫出这智计冠绝天下的大楚镇北军师陆子房的绰号。
宫内外的太子的确不一样，仿佛是两个人。
这外号当然是这太子殿下给起的，犹记得当年两个人见面时的场景，那时候，名不见经传的大军师还只是个腼腆的小小年轻人：
“你叫什么？”
“陆子房。”
“子房？小花？”在地球学过生物的太子殿下转瞬反应了一下，看着那张脸拧巴在一起的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年轻人，太子殿下有意调笑。
“小花不好听，像个女孩子，就叫小草吧，嘿，陆小草。”
那张秀气的小脸更加拧巴在一起，苦着。
如今这腼腆的年轻人已经成熟了，已经长成能运筹帷幄算计千万人的决胜智者了。
“不是我婆妈，要是你走了，谁还陪我玩啊，营里面那些个魁梧大汉？嗤，得了吧！一个个只知道吃酒吃肉杀人，不懂风情的很！”
“那你就找一个懂风情的，什么时候努努力给我带个弟妹回来？啊哈哈！”太子殿下打着哈哈。
“不说了，军中的事你多费费脑子，恶来那个蛮牛只听我和你的，你多照看一下，还有那个名义上的正将军说到底是朝廷派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其他的你都该知道怎么办，我还要进宫去再看看我娘。”不等陆子房说话，离开座位，掀开帐门就走。
陆子房嘴角噙着笑，轻摇羽扇，端起茶杯，呷一口清香小茶，也不拦他。
“将军――”外面响起一阵雷鸣声，陆子房终于笑起来。
楚淮声看着面前这个黑铁般又高又壮的光头大个子，擐吞天犀牛铠，系狮蛮宝带，左肩上两只巨角狰狞可怖。
大个子约莫有一丈高了，楚淮声的身高也只能够到大个子胸上颈下。
“将军，听陆小草说你不当将军了？你要去哪，让俺跟着！”大个子瓮声瓮气，在楚淮声公开身份之后仍叫着将军，一叫就是多年。
“典恶来，本将军要去哪还需要向你汇报？”楚淮声笑着问道。
“嘿嘿，俺不敢，俺就想跟着将军。”典恶来摸着大光头，憨憨傻笑。
“皇帝叫我去江湖上玩玩，玩玩就玩玩，玩透它！”楚淮声不在那个男人面前绝不称呼他带一个“父”字，而显然周边这些人也习惯了。
“带俺去带俺去啊。”典恶来搓着双手，要不是打不过面前这个人而且自己又佩服他，早就拎起衣襟开始揍他了。
“俺绝不给将军添麻烦。”典恶来一脸郑重其事，看起来滑稽可笑。
“不行！”楚淮声拒绝的很果断。
“为啥？”典恶来苦着脸，本来就不好看的一张脸更加丑了。“每次打仗俺都是冲在最前头，都是俺杀的人多，俺可厉害了！”
本来真不打算带上这个毛手毛脚的大个子的楚淮声突然有个主意，“你真要去？”
“将军你肯带我了？”典恶来欣喜若狂。
“不行！因为你要领着我的龙象军去豫州。”楚淮声吩咐道。
“啊？去豫州做什么？”这么没大没小的跟太子殿下说话恐怕就眼前这个活宝加上大帐内的那株小草了。
楚淮声不解释不说话，看了典恶来一眼，大个子立刻脑袋一缩，像个小媳妇似的噤声，轻声“哦”了一声。
楚淮声驾着那匹雪白色的神驹“白义”离开军营，一路飞奔向皇宫，到了宫门也不停，侍卫也不敢拦，曾经有两个新来的仗着皇帝撑腰壮着胆子拦了一下，立刻两颗斗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而之后也不见上头有什么风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第二天就换了新的侍卫。
安乐宫，对于这个名字，楚淮声心中不喜已经很久了，有好几次跟母亲说将名字换了，母亲总是笑着说平安快乐多好，他也就不再提这件事。
里面的宫女看见这个皇后最宠爱的太子殿下来了立刻去禀报，楚淮声也不等宫女来请就径直走进去，在母亲哪里他才没那么多规矩――尽管这里有那个男人的眼线。
“淮声，你来了。”女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娘，孩儿是来向你辞行的。”楚淮声轻声说道。
女人的笑容渐渐淡去，“你父皇只是恼你当着那么多人拂了他的面子，才对你大声呵斥的，你可不要记恨他。”
“孩儿知道，孩儿离开的这些日子娘你就养些鸟溜溜狗来解解闷。”楚淮声压低声音来掩住情绪。
女人轻笑：“你早些年去军中娘还不是就这样过来了？不碍事的。”
就像平常人家的母子谈话，女人不称“本宫”，楚淮声也不称“儿臣”。
就像小时候一样，母亲为孩子穿衣服，戴帽子，整理头发。
“常年在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委屈自己。”女人为楚淮声轻轻整理着衣服。
“有什么事让人传信过来，娘给你做主。”女人为楚淮声轻轻整理着衣领。
“冷了要添衣服，多吃点饭，以前总是吃的很少。”女人为楚淮声轻轻整理着发髻。
“娘，我走了。”声音颤抖着的楚淮声走的很决绝。
女人怔怔望着远去的背影，喃喃道“淮声，你要小心啊”
言语间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