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巫巫器
tuemay2623:55:05cst2015
大巫殿通往巫台的阶梯上，白色的雾气越来越浓，周围的温度也是越来越冷，一离周身都是一层薄薄的白霜，而楚承觋却是让汗水浸湿了衣服。
面对最后一阶台阶，在灵魂的冥冥中，楚承觋正对着这道台阶做着最后的观视，同时也让身体进行最后一次休整。
总共十七道空间的折皱，在台阶上依次排开，只留下仅仅一尺左右的范围可以通行。
看似不长的距离，已经花费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耗费了太多精气神的楚承觋并不心急，阶梯上长久的迈步看似简单，却是每一步都无比凶险，一步踏错之后运气好的话是叠化到其它的阶梯上。运气要是不好，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舒吐出胸中浊气，死死拖住一离的楚承觋一步踏出，空间的置换随之而来。起初空间变换时还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此刻在无数次的适应下，这种感觉早已经消退。
拖着一离踏出了空间叠化，踩在并不是很宽敞的大巫台上。红袍妖物早就是没有了踪影。只剩下巫台上内陷下去直通地下的幽泉，以及一尊鼓形巫器。
幽泉边上还有一些被冻住，并逐渐消融的秽物，还没来得及被巫殿的力量净化干净。
抱着膀子不住打着寒颤的一离，慢慢的来到幽泉边上的秽物前蹲下。面对能够将灵魂都冻裂的流阴水，显得并不是十分小心。
大巫台上虽然没有阶梯间暗藏无数空间叠加一起的凶险，但明面上的流阴水就是不能轻视的存在，更别说一旁还立起地诡秘大鼓巫器。
只不过大巫台上虽然是整所巫殿最危险的地方，但是既然已经登顶了，相对来说只要小心一些不去触碰巫器，跟失足滚下幽泉，就不会有什么大的危险。
况且一离的灵魂印记还掌握在楚承觋的手中。只要他不是迷失在类似阶梯上空间叠化的夹缝，或者是被强大的力量瞬间抹灭灵魂。那么就算他跳进幽泉里，楚承觋都会在灵魂冥冥映射中给予帮助，顶多是多受些来自灵魂的煎熬，多消耗一些灵魂能量。
大巫台上淡淡的光亮，让视野不再如先前进入巫殿一般受到限制。并没有急于去查看幽泉红袍妖物留下的蛛丝马迹，楚承觋站在巫台边缘，将整个巫殿的情况尽收眼底，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没有一块完整的墙皮。
进入巫殿之后听到龙婆的话语，楚承觋便是明白了在自己的灵魂冥冥中，映射不到红袍妖物印记的原因。
大巫殿将属于他的印记给屏蔽了。
虽然不知道龙婆怎么能够进入巫殿，并且将红袍妖物带上巫台疗养，但是楚承觋能够确定一点。
龙婆跟红袍妖物已经不在这座，可能是世间遗留的唯一一座巫殿里，只要等到他自身从巫殿里出去，在外面的世界里，没有了巫殿力量的干预，楚承觋便是能够十分精准的映照到红袍妖物的所在。
至于楚承觋师尊失踪前，唯一留下的线索那张图，他也不担心会被毁去。图的材料里有一股连他这个青珪巫，都无法浸入巫力探查根源的力量阻隔。就更别说寻常的水火，以及一些其它技法能够办到了。
感受着巫殿特有的苍凉，楚承觋视线从巫殿里无数闪烁着灵魂光亮的残魂中收了回来。转过身去细细观察起来传说中的巫器。
架起大鼓巫器的骨架，不是现今存在动物的骨骼制成，楚承觋并不认识。放置鼓槌的小骨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而空置着。
但是这具大鼓巫器的覆盖鼓面，却是一张嵌入牛头的完整人皮。
牛头就处于鼓面正中，整个鼓面泛着殷红色调，隐隐有着一股血腥味道，从人皮上细小的裂纹跟一道几乎横跨整个鼓面的狰狞裂纹中浸透出来。
从懵懵懂懂的孩提时期，一个温和的声音便是反复在耳边告诫着，‘任何时候都要收起自己的好奇心，不要以实体去触碰一切别人的法器，特别是与巫有关的事物，否则便会丢失灵魂的钥匙。’这句话楚承觋一直牢牢记着，并一直遵守着。
围着大鼓巫器转了两圈，楚承觋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细细的观察着。
属于大巫的巫器，是很难损坏的，而巫器与大巫又是相互作用的，即使是在与自然或猛兽对抗中，巫器受到了损伤或者大巫本人受到了伤害。
只要大巫灵魂不灭，相连的巫器就会在大巫复原时，恢复最初的模样。而由这具大鼓上人皮鼓面的无数细小裂纹来看，这位大巫生前必定带着它不停征战。
一次又一次的杀戮，导致大巫没有太多的时间疗养，而那道几乎横跨整个鼓面的裂纹，就是这名大巫所经历的最后一战，也是身陨一战。
巫殿里无数的灵魂残片便是是大巫所属部落的战士。
楚承觋细细打量着大鼓的每一处细节，根据这具大鼓上的蛛丝马迹来推断，吴大友先前说的梯玛古经上记录的古战场，应该就是发生在这座巫殿里。
巫殿即战场！
可见当时战况的惨烈程度，已经不能用部族对立的常规战争来形容。
在那个遥远暴虐的年代，大巫殿是根本无法存在的，那个时候的巫们只会竭尽心力发展部族。
当人族在暴虐天地中占据主导地位之后，大巫殿才彰显峥嵘。
即使是人族占据了主导地位，大巫殿也是十分罕有的存在，通常只有统御十万沃土的大部落联盟里才有。
一方部落一直打到另一方部落所属的大巫殿里，对于这种级别的战争，在楚承觋灵魂链接传承繁杂无比的巫海浩瀚中，只有巫教双分后期时才存在过那么一次，便是争夺天下初统时那场毁天灭地，险些让天地不再清平的大战，即是蚩尤所率的九黎部落，与炎帝黄帝率领的炎黄殊死一战。
那场战争最终以炎黄部落胜出而落下帷幕。
也正是因为这场战争，才引燃了巫在往后的岁月里，逐渐退出人族视线的根源。
按下心中对于这座巫殿主人身份的猜疑，楚承觋回过身去，看着一离早就不在观察地上红袍妖物遗留下的秽物，而是盘坐在幽泉边上，姿势销魂的吸收着流阴水所散发的寒气。
地涧流阴水虽然有着极大的伤害力，乃至可以冻裂灵魂。但是世间的事物从来都不只有一面。红袍妖物可以借由流阴水的寒气疗伤，同样作为灵体的一离，也能利用这股寒气来增强自己的灵魂。
走过去轻轻拉起一离，也不怕他走火入魔。楚承觋就是像刚才在来时路上拖着他一样，将其拖下大巫台。
被猛然拖离幽泉旁的一离，一字一句说道：“楚，承，觋，你……”
“别闹了，被红袍妖物抢走图还没有找到，既然她不在这里，我们也要赶快离开，毕竟大巫殿不是能够久留的地方。”打断一离话语的楚承觋，说完便是没有再去理会他。
任由一离的叫嚣声在阶梯上回荡：“楚承觋，你离爷爷现在严重警告你，快放我下来，不然，不然…………”还没等想好不然什么，几个极强的灵魂残片便是哭嚎而来，吓得一离赶紧闭嘴，一个翻身紧紧跟在了楚承觋身后。
通往大巫台的阶梯上来十分艰难，每一阶都有着几个或十几个空间叠加，然而下去的路就十分容易，就跟寻常阶梯一样，并没有什么隐藏的空间叠加，不比害怕一步小心就陷入其中。
随着两人离开通往巫台的阶梯，整个巫殿又变得黑暗起来，楚承觋快速施展巫诀手印，反手一引便是将先前印记在一离眉心的巫术抽离。
感受着体内几近枯竭的巫力稍是得到恢复，楚承觋擦去额头的汗水，单手擎天幽绿巫焰又是亮起不大的范围，照亮着离去的道路，同时也避免大巫殿里无处不在的灵魂残片侵袭。
朝着光亮出口行进的两人，很快便是走出了巫殿。
巫殿之外多年疯长的藤蔓植物，已经被巫术魂灼燃烧殆尽，没有留下一丁点的灰烬，全部都是被完全分解化作点点绿芒回归天地之间。
久违的阳光照进峡谷，夕阳特有的残红映衬出巫殿苍凉。
出了巫殿口的一离，一屁股就是坐在的地上。因为借体化生的缘故，他可以无视一切肉体创伤痛楚，但是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冲击，却是他最大的弊端。
巫殿里的那些残魂，纵然是已经过了万年消磨，失去了本来面貌，可自身的强大却不是一离能够抗衡的。不要说这些残魂直接来攻击他，就是在楚承觋保护下，残魂一次又一次呼啸冲击，就吓得他浑身哆嗦。
没有欣赏眼前景色，出了巫殿的楚承觋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后，便是坐在地上恢复体内枯竭的巫力来。
释、道、儒三家都讲究一口生气犹在，体内气机就能如大堤放水一般奔腾不息。要是能够随时换那一口生气，那么体内气机就更为雄壮，犹如小河入大湖，大湖汇江海一般循环往复永不干枯。
巫虽然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不需要去换体内那口生气。只要灵魂强大到完全暴露在天地中，也不惧天地暗藏罡风吹拂的时候，肉身的死亡对于大巫来说根本就不算伤害。随时可以凝聚游走天地间的无数能量，铸就一具躯壳。何况巫，还有着无数诡秘术法，能够保证大巫将肉体的伤害，降到最低限度。这种上古支撑一方天地清平的大巫，巫力已经不是衡量他们高低的标准，信仰才是支撑他们的基石。
只是楚承觋虽然身为最初巫的正统传承，但是境界上的修为精进，还远远没有到达如此地步，依旧需要需要在体内巫力枯竭的时候，需要换一口生气，以来缓和巫力枯竭时对于身体造成的不适感。
几年游走所积攒的信仰愿力，在没了大巫殿阻隔后，从四方虚空中零零散散传来。楚承觋闭目沉入灵魂冥冥当中，汲取这些信仰愿力快速的回复着。
获取自由的信仰是正统大巫唯一的修行方式，汲取信仰愿力则是正统大巫唯一的恢复跟壮大的方法。
青圭境的巫无法长时间在灵魂冥冥中映射事物，但在灵魂冥冥中照见自身修行，是却是不会被限制。
随着体内巫力快速的恢复，楚承觋也开始在灵魂冥冥中，映射红袍妖物身上的印记。
茫茫黑白的冥冥灵魂世界中，照见那一抹刺眼的红，正朝着夯吉青寨中老巴代宗的法堂移动。楚承觋随即从灵魂冥冥中浮出，拍了拍一离，就是往回赶去。
刚才走上几步，猛然停下脚步的楚承觋转身去，又是来到大巫殿口。右手握拳拇指伸出，左手跟着成拳抵住拇指根部，遥遥印向天际。
这是巫，祭天的起手。
早就没了大巫主持的大巫殿，已经在岁月的长河中沉落，那属于大巫殿里无数残魂的安宁，最好就不要再被人打扰。
巫起手祭天，并不是怯懦的期许着天的允许，而只是出于对天地的尊敬，告诉他们巫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
起手祭天的楚承觋，他接下来便是要封印这个入口，不允许任何生灵再度踏进，从而打扰它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