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巫殿纪事
thumay2100:22:54cst2015
抚着斑驳青石上雕刻的纹路,楚承觋自巫传承而来的知识,确定这里并不是什么古战场,而是一座大巫殿。是这边先民为他们的傩巫所建造的大巫殿。
大巫殿自第一名巫诞生开始,就不是一名大巫想建便能建成的,只有在无数族人翘首盼平稳安定时,融合整个部族的希望达到了极致,让希望、美好、祝福等情绪渗透进开采的石料中,才能够建立起来。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建立的大巫殿,在融合了部族无限的信仰愿力加持下,每一块建筑的石料才会蕴含族人们最纯粹的信仰。
也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大巫才能进行仪式,向天地宣告在这一方方圆内,所有的生灵由这名大巫守护!
这样以来巫殿每一块建筑石料上凝聚的愿力,能够在巫的主持下,冥冥中庇佑着这方生灵,不使他们受到猛兽侵袭病痛折磨,不使这方天地再度狂肆暴虐。
如果猛兽不理会冥冥中巫的誓言宣告,巫持器斩之!
如果天地不遵从冥冥中巫对于部族安稳的意志,巫持器逆天!
凡是巫殿所涵盖的范围内,一切生灵不论人、兽、精、妖,他们无私的将自己的信仰交付与巫,那么巫便要肩负起他们安稳繁衍下去的一切。
巫代表了他们,他们也代表着巫。
闭上眼抚摸着青石上斑驳纹路的楚承觋,灵魂冥冥仿佛回到了过去,看着这所巫殿一点一点被满怀对安稳期盼的部族建起。
终年笼罩在白雾中的峡谷,远远望去像一座空中之城,这里是附近六百里苗域以内最大的城邦,城邦里最美的少女叫菁凤,此刻她正站在一颗银杏树下,望着刚建起雏形的巫殿愣愣发呆。
她的身前还站着一个人,眼神中闪烁着一股狂热。
她不理解哥哥为什么会听一个陌生人的言语,发动族人建立这不知名的殿堂,特别是在最近跟东边一个不小的氏族大战在即!
这会儿应该加紧采集果实储存兽肉,以来应付东边氏族的侵入。
天突然下起了暴雨,褐色洪水从山头、石缝、隘口、树桠纷纷溢出,只是她站在银杏树下一丈范围里却没有半点风雨。
站在身前的汉子回过头来笑了笑,眼尖的菁凤看见头顶周边的乌云也随之抖了抖。
菁凤从懂事起,就知道这人是大哥的左臂右膀,但她不知道这人姓氏名谁,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袍,头上的丝帕也是白色,就连脸色也是一片冷灰。她隐约得知大哥已将自己许配给这个神秘的男人,但她却不理解大哥又在去年万里苗域里所有头人大会上放出“菁凤只嫁给苗域第一勇士”的话来。
这时一道身影凭空慢慢浮现在菁凤跟前,白袍汉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赶忙收起手诀转过身来匍匐在地,不敢抬头迎向这凭空出现的枯瘦老人严厉目光。
隐忍的雨水从上空落下,啪啦啪啦打在菁凤头上,浸湿她长长地头发。
“巫,是部族的希望,巫殿更是部族安稳繁衍的保证。而巫的力量只能用来守护部族”枯瘦老人说完,身形又是缓缓淡去。
看着眼前啪啦落下的雨水,菁凤有些怀疑老人是否出现过,只不过匍匐在地的白袍汉子邹起了眉头。
这时菁凤皮肤黝黑大哥从建筑里捊起袖子走了出来,隆起的肌肉远远看去好似铁臂铜拳,一点也不会有人怀疑,要是一拳下去足可以开山裂石。
菁凤的大哥快步走来,轻轻拍了拍一直匍匐在地的白袍汉子,便是带着她离开。
在白袍汉子也跟着离开后,整个巫殿的建造依旧继续着。
蕴含着浓重愿力的一方方青石,当落在框架上的那一刻起,就开始泛起淡淡华光。等到华光散去后,古朴沧桑的刻纹便是出现在青石表面,好像这些刻纹一早就烙印在青石上一般。
随着巫殿一点一点拔高,那些古朴沧桑的刻纹散发出一种沟通天地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将峡谷里的所有劳作的人疲劳洗刷干净,让他们手上充满了无穷的气力,更让这些劳作的人们心中只剩下最为纯净的虔诚。
只不过天光驱影如浪花逐岸,古今多少事早已往复回澜,艳成一桩桩憾事,漂流在岁月当中兀自呜叹。
这边楚承觋依旧深浸其中,而一离也没有打扰的意思。
此刻在圣山下的五个村落,整个天空都被这边的这场熊熊幽焰,映成淡淡青色。
跟吴大友在家里吵了一架的吴梦媛,这会正在寨口跟着程东说着话,一旁求刑却是坐在先前白日里祭拜的香案旁,也不怕触怒了神明。就那样愣愣的望着有些发青的天空出神。偶尔撇过头去看向两人,目光中总是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一闪而过。
“程东,你说我父亲是不是有病?我这才刚回来就那样说我。我有时候都怀疑我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吴梦媛趴在程东的肩膀,看着青色的天空发呆。
听着身后抱怨的话语,程东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转过身来搂住吴梦媛说道:“梦媛,别这样说你父亲,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只是方法方式不对而已。你想一下如果我们以后结婚生孩子以后,我们的女儿突然一天这样回来,你会怎么样?”
不断眨动长睫毛的吴梦媛,盯住面容清秀带着一抹俊俏的程东,并没有去听他说了些什么,只是点点头。眼神与那双幽暗深邃的冰眸对视,顷刻间便是迷失在那股邪魅当中。
“听见了吗梦媛,等会儿回去跟你父亲道个歉,毕竟你们是亲人,以前就算天大的事情都过去了。要是你继续这样对待你的父亲,你要我怎么去博得我未来岳父的好感?”说话间程东摇动着吴梦媛,希望她能够听进自己说的话。
“你的眼睛真美,我喜欢盯着你的眼睛,暂时别说我父亲好吗?”吴梦媛说着同时,整个身体就是朝程东靠去。
闭上双眼的吴梦媛,轻微抬起下巴抿着嘴,只不过程东并没有跟着节奏走下去,而是一本正经的说道:“好啦,梦媛别闹,边上还有人看着呢,你这样不好。要是传到你父亲哪里,你又会挨骂的。”
“都说了不要提我父亲好吗?如果不是他我会从小就没了母亲吗?”一提到吴大友,吴梦媛就是气不打一处来,推开程东后偏向一边。
“每一个人都说我父亲是为我好,如果他真对我好,会在我一回来的时候就骂我?会当着那么多人骂我?甚至今天在房间里还差点打我,要不是求刑走进了拼死拦着,我不敢想象后果。”越说越气的吴梦媛索性来到求刑身旁蹲下并排坐着,不再去理会程东。
见吴梦媛挨着自己坐下,刑则傻呵呵的一个劲的笑着。平时在村寨里不擅言语的他,经常被人当成傻子一般,加上村里人不论说些什么,他都是傻呵呵的笑着听,即使别人骂他,他还是傻呵呵的不答话,久而久之村里人就认定了这孩子脑袋有问题。
“不要生气嘛,梦媛,我也是为我们以后打算。你想想我们婚礼的时候要是你父亲也能在场祝福我们,那该多好?”见着吴梦媛生气了,程东赶忙走去哄了起来。
在吴梦媛身旁坐下后,程东又是继续描绘未来道:“你想一下,到时我们生一对儿女,男孩子我教他考古,女孩子你教刺绣,就绣以前你在学校常绣的那个西兰卡普。你说好不好?”
听着程东一人的言语,求刑傻笑的面容有了一刻停顿,随后又是继续笑着。
“说得比唱得好听,在一起这么久,我现在连一点安全感也没有。”双手托住下巴的吴梦媛,痴痴的望向泛绿的夜空。
在省港大学里第二年两人便是在了一起,随着时间的流逝转眼已经到了第四个年头。再过半年就要毕业了,这期间两人一直没有打破那一层关系。一开始吴梦媛以为这样挺好,程东是个不错的男人,不会像其他男人那样没多久就会提出过分的要求。
一直到这种关系持续到了大学第三年,吴梦媛开始觉得没有安全感。不论自己怎么暗示,乃至留着程东在实习的单人公寓里过夜,程东都不会去碰她。
这让她很是懊恼,趁着一次吃饭的时候,吴梦媛将这个话题摆了出来,然而程东只是很淡然的说要等他们结婚之后,他是一个很传统的男人,不喜欢也不会在婚前有关系,希望这种圣洁的爱在婚后得到升华,而不是在婚前泛滥。
起初这种说辞让人很是感动,但随着时间流逝,吴梦媛越来越感觉不到安全感,要不是每次程东都在身旁陪伴,并且没有任何不良记录,她几乎就要认为自己只不过是可有可无一直被人调侃的存在。
“梦媛,我说了很多次了,我们结婚后我会让你感受到所谓的安全感的,我一直忍受着并不是不爱你,正因为我爱你,才会一直忍着,希望你能明白。”脸上有些不自然的把话说完,程东便是伸手朝吴梦媛环去。
坐在一旁一直听着两人说话的求刑,在这时反撑在地上的手不由紧了一紧。随后站起身来,转过头笑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便是头也不回的朝着村寨里走去。
本来抬手想拉回求刑的吴梦媛还没来得及喊出声来,就被程东强行吻下。
两人并没有看见暗处求刑的拳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如此反复几次后,终于低着头彻底消失在黑暗中。
“梦媛,我在网上查过西兰卡普的本来图案,并不是你绣在校园bbs上发布的那个样子,你说是有原形,能不能找来让我看看?你知道你那个图案很有考古价值,我怀疑是没有被发现,属于四千年某个部族所特有的图腾崇拜。”勉强推开吴梦媛的程东,险些没有背过气去。
“就知道你肯答应来我家,就是为了这个什么西兰卡普,并不是真心想来的,哼!”本来俏皮看着程东呼气的吴梦媛,听着这么一说又是有些生气。
弄得程东不得不再开次一个狠狠的长吻之后才开口说道:“根本没有的事,只是来都来了,顺带看一看呗。看你绣得图案好像并没有绣完全,我总觉得少些什么,要是能看到原形就好了。这样我的毕业论文就有着落了。”
有些逗趣程东此刻一本正经的样子,吴梦媛捏着他的脸说道:“那个原形是我小时候在家里看见过,家里的那块都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丢那里去了,我也不大记得原图样板的模样,只是凭大概记忆绣了一半。到时候我去找族老借来,不说只是看看,你复制一份走都没有问题。”
“真的?等我论文一通过毕业了,咱们就结婚。”见西兰卡普的原形有了着落,程东高兴的对着吴梦媛就是一阵猛亲。
等得吴梦媛喘不过气来推开的时候,两人才靠在一起谈论为什么天上是幽绿色的,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现象。
当两人还坐在村口,借着天空谈论些情侣间的蜜语时,老巴代雄法师龙青耀跟吴大友却是来到巴代宗的法堂前,安静的坐在那里。
四周肃穆的巴代们纷纷停下诵唱,跟着两人这样盘坐着巴代宗法身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