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五年
thumay2816:10:00cst2015
火车站外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一位不起眼的白发老人注视着出口方向。
卡尔斯作为阿尔斯利亚家私人马车的车夫兼管家已经多年，头发也从当年的乌黑渐渐花白。曾几何时的热血也早已平静下来，现在的他只想好好担任这份管家的职务，直到退休后安度晚年。
终身未娶的他，对于秋蝶这位从其呱呱坠地起就开始照看的大小姐，已经当做了自己的亲孙女。而今天，来到火车站去迎接客人，他还是略感惊讶。直到从这个有些宅，不爱热闹的女孩嘴里得知要迎接的是谁后才恍然大悟。
果然没过多久，大小姐领着一位黑发少年走向自己这边，仔细看去，分明看见两个人的手很自然地牵在一起。如果此时和自己家小姐牵手的是别人，卡尔斯务必是要和老爷汇报的。不过如果是他的话，倒是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甚至可以说是某种期望之中。
遐想之际，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马车旁边，看起来行李只有个手提箱，并不需要下马车帮忙帮运。
“久等了，卡尔斯爷爷。”秋蝶几步登上马车。由于是夏季，所以马车的车厢是半开放式的，能很方便地和卡尔斯说上话，“上次托瓦和您见面的时候应该是五年前吧？”
“呵呵，是啊。毕竟托瓦少爷很少来首都，倒是小姐经常去拜访夏塞那边呢。”卡尔斯和蔼地笑道。
跟着登上马车的托瓦也朝卡尔斯露出微笑，道：“还是像五年前一样管我叫少爷呢，真是头疼啊……这次也麻烦您了。”
“人老了，脑袋也不容易转弯，就让我这老家伙一直这么称呼你吧，哈哈。”卡尔斯一边说着，一边驾马启程，脱离纷乱的人群，驶上干道。
坐在马车里的托瓦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不断位移的景色，虽然刚下火车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这五年间首都的变化，直到此时坐在马车上，走着五年前一样的路线前往秋蝶家时才发现，这种变化超乎他的想像。
身边坐着的秋蝶也没打扰托瓦观赏城市的兴致，只是将身体靠向托瓦，开心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感受到女孩温软的体触，以及淡淡的幽香，托瓦回过头看向身旁这位已经把眼睛眯起来，一双小手静静放在膝盖上压着裙子的美丽女孩。
似乎是由于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秋蝶对待托瓦没有保持任何的距离，有时候外人看来就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而事实上，两个人之间至今也没有确立任何关系，也并没有任何承诺。不过这次久别后的重逢，也确实令人高兴。
想到这里，托瓦突然想起来为了这次见面，自己还特意准备了份礼物。
“说起来……”他打开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款咖啡色的八角帽，递给秋蝶，“这次的礼物。”
“哎？”接过帽子的秋蝶先是脸上露出开心的神色，之后又用那双水灵灵的双眸打量了手里的帽子片刻，才抬头问道：“很少见的款式啊。”
“我在龙尔顿游历的时候发现那边的女孩都喜欢戴这种帽子，感觉看着不错就买了一副。”托瓦一边说着，又将手里的行李箱放回角落，等回过头时发现秋蝶已经戴好了帽子，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看来是买对了。”
被称赞的秋蝶开心地晃晃头，又把帽子摘下，放在了膝盖上。看着托瓦轻声笑道：“龙尔顿吗？据说是个好地方。”
“只是据说而已。”托瓦眯着眼睛笑道，伸个懒腰，仰头向后倚着座位，双手顺势平伸到两侧靠背上。自己在秋蝶眼里还是个四处游历，磨砺自己的苦修者吧……虽然实际上也差不多就是了。
“那……”感受到肩后的胳膊，秋蝶捏帽子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马车外金色的阳光照在乌黑秀发上，泛出微微秋天麦田般的光泽，“这次会待多久……？”
“不知道啊，看你爸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喽。”这次来首都，明面上的理由是秋蝶的父亲有事找自己谈谈，才从游历苦修的生活中暂时脱身，临时拜访秋蝶家，并停留一段时间。至少计划中的设定是这样的，但是具体要谈的事情内容，托瓦自己也不知道。反正也都是些幌子，早知晚知也没什么差别。
说到这里，秋蝶的脸色却突然一红，噤声再也不说话了……
马车徐徐行驶。
……
位于约纳斯帝国东部亚瑟峡谷的某处森林，一个清灵的声音徘徊在中心处的小湖之上，缠上湖边拔地而起的大树枝头，仿佛飞翔在更远的长空……
湖边光洁平坦的白石上，一身上仅穿着素色连衣裙的貌美女孩坐在边缘处，雪腻修长的双腿自然地垂在石外，精致的小脚悬在平静的湖面上，距离不到半米。
女孩大概二十来岁的样子，有着刚刚过肩的栗色长发，面色较红润更趋近于白，本应妩媚勾人的红色美眸此时却平淡如水，平视着远景。轻启着玲珑的仿佛透有果香的小嘴，用天籁般的声音唱着那空灵的歌。
美女配佳景，却在无形中多出了一份诡异……
阳光下，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无比明亮，倘若细心观察，便会发现这一片区域，竟然没有阴影的存在！
树下无树荫，石下无石影，就连女孩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影子。
绝对的光明，没有分毫阴影，让人面对光亮无处可藏。
“我不知道你天天唱这个过时的歌到底有什么意义。”没有任何征兆，一身穿白色敞链风衣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白石的另一个边缘，和女孩背对背地坐着。阳光下，那个男人雪白的衣领上镶着的暗红色复杂纹章在反射着粼粼波光……
歌声戛然而止，那空灵的意境如同狂风中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天际，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恐怖压迫感。
“好久不见。”女子头也不回地问道，语气中不带有任何情感，“你不来，我都忘了在这个破地方待了多久。”
中年男子英俊沧桑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五年而已。”
“这是女人的五年。”女子毫不在意地说着，同时用白皙的双手拢了拢被湖面清风吹的些许散乱的柔发。
中年男子无言，仅是缓缓抬起右手，伸出食指虚空一点，霎时间，一轮金色的魔法阵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在运转了片刻之后，便突然崩碎成无数光斑，落入湖水中……
女子终于忍不住好奇回头看去，却发现男子已经站起了身，雪白耀眼的风衣此时正无风而飘动。
“没有我，你连这五年都活不过。”他的声音荡漾在空气中，震摄的却是女子的心灵。
不到一个呼吸的工夫，从湖底深处透射出浮动的金芒，相互连缀成覆盖整个湖面的浩大魔法阵，周围的空间在波动中逐渐脱落原来的假象，晴朗的天空被橘黄的夕阳取代，阴影重归这方土地。
很快，湖面的魔法阵也随水波消散。时间同步，原本与外界的阻隔土崩瓦解。
“现在，你自由了”男子的声音字字洞穿女子的幻想，惊醒了她。
自由……女子呢喃着，脑海中原本已经尘封的记忆伴随着久违的一声凄厉的嚎叫，像是被龙卷风掠过的地皮一样逐一揭起。深褐色的眼睛却瞬间转为血红，瞳孔由圆变尖！
脚下那属于自己的阴影逐渐顺着雪腻的腿攀沿而上，缓缓将连衣裙下玲珑的娇躯包裹，并逐渐质化。
黑色立领长袖……黑色宛若轻纱的外套……黑色拥有皮革光泽的短裙……黑色腰带……黑色长筒皮靴……
素色连衣裙已经被一身漆黑的劲装替代！
女子垂下的右手虚空一抓，一团漆黑的火焰凭空聚集在了手中，抬眸的瞬间，无数疯狂的杀意从那血红色的眼睛间聚为狭长细缝的瞳孔中爆发而出。
滔天的杀意与黑色能量却没有锁定在男人身上，而是疯狂地席卷整个森林。却在片刻后又消散得无影无踪，只是惊动了几片在这黑色能量中枯萎的落叶，飘落在她身边，满地凄凉。
“说吧，让我去做什么……”女孩轻叹一口气，幽幽道。
中年男子转过身，双手插在雪白的大风衣的衣兜，扫了一眼女孩落寞而绝美的脸庞，道：“长久的囚禁会让人怀疑自由，是吗？”
“我只是怀疑你。”
“欣然接受吧。”男子走到女孩面前，从衣兜里取出一块水晶和一对黑色的耳坠，“那个人的信息都在这记忆水晶里。五年前的仇恨，你也该亲手了结了。”
女孩接过了这个这两件物品，“那这个是什么？”她将那对毫不反光的黑色耳坠放在了另一只手的手心，妩媚笑道，“没想到你的品味这么差。”
男子的眼中满是戏谑，“至少这东西能救你命。”
说完，男子向后退开一步，整个人仿佛是被晚霞的凉风吹得灰飞烟灭般悄然消失，独留那一身黑衣的女子，缓缓戴上那两个黑色小巧精致的耳坠，那一头宛若丝绸的栗色柔发在夕阳下映射出更迷人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