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幻梦留女(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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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打断道:“别说了,我已经知道。今天的宿命,难以避免,逆天而为,实属无可奈何,将来难保不会重演,但这一切都不重要。否则我太对不起父王的重托和期望。”
“迦南,速去弄清敌情。”巫女指挥道。
“是。”迦南唤起灵力,捕捉着前方的战况。
这是巫女对一次面对如此惨烈的交战,百感交集。我已经等不到黎明的那一刻了,我也无法等到岛可重见曙光的那一刻了。一旦惊雷起,大片的土地将沦陷。希望你能够原谅我,平息了异族的侵略。我只愿留下淡淡的忧愁和你们的一丁点回忆。看着我身边的战士因为我阵亡,我将没有颜面再见大家。
迦南道:“此次,敌人好像很了解岛可的一山一水,避实就虚,轻易破了我们御敌设下的层层陷井和屏障。我一时无处猜想。”
在迦南不断送回前方战况画面,巫女梦神立刻断定异族为什么会这么快地闯过岛可复杂而强大的屏障,因为日屿族出了一个叛徒,带领着敌人过五关斩六将。在那些画面里面,她看到一个蒙面的人轻松地指挥着异族大军避开机关陷阱,前面更有灵力强大的敌人以一敌百。
“四大护法带人堵住他们前进的东路,十大长老带队去拦住他们的后路,我这就去他们的必经之路百花深谷。”
“是!”众人异口同声,士气大涨。
曙辉城里的战士越来越少。当赶到百花深谷的隘口时,敌人已经离巫女梦神不远了,随之而来的滚滚的巨雷声。她摇身一变从容换上金色的战袍,手中握出光芒四射的权杖。当她回望那美丽的花草,她的眼眶湿润了。因为她知道,此战过后,它们再漂亮也将付之一炬,变为焦土。可眼泪最终还是没有流出,因为战争不相信眼泪。
战火很快蔓延到她的跟前,无数的火光映照到她们脸上。一只只乌鸦从对方阵地枝桠上腾空而起。原本美好的一切事物被战火吹成了模糊的轮廓,好像每一声尖叫都要在大地上凿出黑色的焦痕。
当时她站在一个很高的有利位置,下面就是两方的人在彼此厮杀。地面喷涌出大量的疾风,她的长发,她的战袍,都翻卷着朝后飞舞。
巫女梦神连忙下令后撤防守。为了掩护他们,她高举着权杖,驱动着灵力,周围骤然升起浓重的白色雾气,沉甸甸地悬浮在前方的半空中。接着是一声一声尖锐的鸣叫回荡在整个空旷的战场上,一只只乌鸦重伤坠落。可还是有一些断后的战士留在了外面,最后消散在熊熊火焰中,一点一点变成雾气散尽。
巫女梦神面对着黑压压的敌军,而身边的日屿族多半是可怜的伤残败将。她弯腰坐了下来,土地升起一长一短两块石方,化为与之身高匹配的椅凳。而后抚手便将横拿的权杖化为一把七弦瑶琴正好放在石桌上。因为每根琴弦的颜色与七色彩虹的排列相对,它也称七色瑶琴。
拨琴发声,调弦声响,停了一会,再次奏响瑶琴,琴韵竟化险为夷,如履平地。巫女梦神很快就举重若轻,一曲《萤窗夜雨》,时而温柔婉雅,忽高忽低;时而慷慨激昂,忽缓忽急,渐渐地琴音中偶有玉珠落盘,此起彼伏,梵音渐增,先如鸣泉暗潮涌动,继而如群蜂争舞,花团锦簇,更夹着百鸟归巢,曲调平和中正,若有若无,最后万籁俱静。奏响良久,战场的敌人竟个个听得如痴如醉,虽手持武器,但全无战斗意识,戾气锐减,面朝着百花深谷呆呆地站在。百花深谷几乎所有蜜蜂和蝴蝶都飞了出来,它们盘旋在盛开的奇花异草的上空,久久没有离去。
“今日留你性命,他日必去首级。”巫女梦神的喊话声响彻战场的上空,骷髅士们个个心惊胆战,如大梦初醒,纷纷丢盔弃甲而逃。
身后的迦南道:“尊贵的女王,你太仁慈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们只是些行尸走肉罢了。”
“可是……”
“可是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我心里有数。”
“是属下多嘴,属下不敢。”巫女梦神依旧心事重重,面容没有任何解冻的迹象。她叮嘱道:“让部下做好城防,不可轻敌松懈,更不可轻举妄动。”她看到周围战士们疲惫却振奋的脸,也看到了尸横遍野的战场。巫女低着头,轻声说:“把他们安葬了吧。”
“是!”众多战士见到她兵不血刃便逼退了千军万马,无不暗生钦佩,信心倍增。
三天短暂的平静之后,那夜无星也无月。黑色的力量颤抖着逼近,发出渴血的,阴沉沉的威胁。异族偷袭曙辉城,在城周围放起了大火。火焰借着灵力怒吼着一眨眼的功夫就烧到了城边,大火像阳光一样抚摩过原本生机盎然的大地。火光扬起的灰烬,像柳絮一样纷纷笼罩着整个王城。由于戒备森严,许多人们都躲在城里。大家只能眼睁睁看着王城外无数张棱角锐利却模糊的身影倒下一一呼喊的,惨叫的,哭泣的,沉没的,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诡异的笑声。血腥带着火焰的热气再次笼罩在城外的上空。
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满身飞灰的战士跑进来,年轻的脸上满是悲怆的表情,他摊开双手,报告道:“敌人放的火已经逼近曙辉城。”
巫女淡淡地说:“非要你死我活吗?”她的眼前出现山脉桑田沦陷成沧海,万物,由诞生,长大,发展,成熟,衰老,死亡,再出生。所有的一切稍纵即逝,带着快速而混乱的光景,汹涌地冲进她的视线,最后在视网膜上只留下眼前火红跳跃的痕迹。
巫女梦神镇定自若地坐在灵曦宫的最高处,望着天空纷繁杂乱的星象,发呆了一会。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在那些近乎绝望的呼喊中,她唤出瑶琴,连弹数声,琴音随风传去,忽而悄然无声,忽而铮然大作,突然琴声高亢越弹越急。她弹得是遇佛杀佛遇神杀神的《十面埋伏》。
白天百花深谷中所有因为听到《萤窗夜雨》而盛开花草,都随着琴音的再次响起而沸腾,纷涌而出变成无数雨点般密密麻麻的飞花飞叶,花瓣绿叶如枪林弹雨般随着音符冲向敌军,苍穹上的流云也飞速地随之变动。一个杀人于无形的花乐阵以排山倒海之势铺展开来。飞花飞叶翻滚着击倒一片片敌军,所向披靡,防不慎防。整个天空上都飘荡着花与影的精魂,骷髅士的身体击穿撕扯成残骸碎片。
突然,一声轰然的巨响,晴空霹雳,而后一切迅速地归于平静。
远处,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施展着强大的灵力。两方的将士都闭住了气息,拭目以待这次空前的灵力对决。
黑色的天空,先是起冷风,若有若无;而后寒雨,三点两点。接着鹅毛般的大雪凌空出现,被凛冽的风卷起来,遮天蔽日,黑暗里寒冷的光芒全部遁形。所有飞花飞叶都在寒气的重压下软了下来,失去了战斗力,成为真正的只能够赏玩的花草。
而七色瑶琴也被震断了蓝色的琴弦。
天渐渐明朗了,雪却还是越下越大,如刀的风雪围绕在曙辉城的上空飞旋。花乐阵已经失去了进攻效用,只能抵挡幻雪的锋芒。阴沉的云幕下隐隐有两道白虹掠过,白虹之间,还有惊雷闪电的光芒。死亡沿着大雪飘落的地方推进,一寸一寸地侵蚀着大地。迦南说:“这是敌人的幻雪泫冰阵,我们必须快点想办法。过不了多久,城池就会被冰雪封印。”
在与敌人交战的时候,多一分,多一秒,多一刹那,都可能多一人死去。巫女梦神觉得心跳突然漏跳了几拍,觉得自己不能再优柔寡断了。一些汗水沿着额头流下来,很快结成冰棱。她站了起来,动动手指,所有冰棱瞬间破碎融化,而后吹来的风雪在身体周围被隔开了。耳边是嗡嗡的风雪声没有停下来。邪恶的寒冷开始肆意吞噬着岛可的生灵,人们个个冻得瑟瑟发抖,他们撑不了多久了。无数的女人和孩子的哭喊,鹔鹴的嘶哑割裂了天空。
巫女梦神猛然睁大眼睛,高举权杖,振臂一呼。
时间顿时凝固,空间此刻扭曲。周围先是咆哮翻滚的气流,里面夹杂着刚刚融化成的水汽,所有的气流都朝着一个方向旋转滚动着,仿佛天地间被凿出了一个漏风的孔,巨大的旋涡拉扯得周边万物都随之摇晃起来。
无数光影编织成的金黄色丝线,千丝万缕的金色从权杖从飞出,权杖上的宝石发出太阳般强烈的光芒,光芒射出后即变为也悬浮的万千光泡,一些光泡被风雪击破,但更多的是积聚着,形成一个巨大的旋涡。
天空随之彻底亮了起来。
一瞬间,仿佛世界里所有的黑暗和寒冷都消失了。城里也传来人们惊叹的吵嚷声,密密麻麻地挤在曙辉城的上空。
结冰的河面突然浮动起来,激烈地翻涌起来,成为一条咆哮奔腾的巨蛇在逶迤着。每一个光泡里,都蜷缩着一个发热发光的小太阳。从天空俯视下去,这些光泡看起来动作缓慢,但又极其迅捷地移动着,它们以一种飓风般的姿态飘浮着打旋,都朝着同样一个地方游去,那是风雪的中心幻雪泫冰阵。
满天浮动的巨大光泡,拖动着模糊的影子,仿佛一群游动着的白色幽灵,冲击着敌方的一切。整个城池被耀眼得睁开的光芒盖过,像是在一张疲倦的面容上,硬生生地推过一张巨大的白巾。
如此诡谲膨胀的场景,持续了几十秒钟就达到顶点高潮,最后“砰”的一声,幻雪泫冰阵瞬间彻底瓦解,敌方死伤无数,无数骷髅被震到心湖沉底了。
曙辉城全城都沸腾了。
“好在陛下安然无恙。”迦南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
巫女梦神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大地,一片狼藉,心中万分怜惜,突然泪流满面。接着,她把曙辉城的事情全部交给四大护法和十大长老。
不顾精疲力尽的她飞身来到百花深谷。这里的花草经过冰火两重天后也成为一片焦土,四周的树木此刻也已经残败不全。
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她的背后,她的表情柔和下来,因为她知道这个人一定是金劫。他们的默契,等到战事结束后就在百花深谷会面。正当她转身想找寻金劫时,一把锋利无比的骨棱恰好击穿了她的身体,她的玉手在对方的引导下如一把金光四色的利刃带着强大的惯性插进自己的胸口击碎脆弱的心脏,几乎也是同时,巫女也看清了手握骨棱的骷髅现出真容——金劫——眉眼里沉淀着一种无奈、愧疚和疲惫。
“你是骷髅异族的人?”
“不是,至少现在不是。因为此生我不愿做简单的行尸走肉。”
四目相对,彼此带着点点忧伤的坦然,仿佛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伤口在慢慢愈合,她的嘴角却渗出鲜血,染红了她苍白的嘴唇:“你完全有能力躲避的,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你这样是杀不死我的,你知道我的软肋不再那。”嘴角的鲜血不是因金劫的那一击,而是因伤心。她留下了一颗晶莹的眼泪,泪水滴落的地方,焕发出生机勃勃的景象。她抬头怒视对着苍穹,伸出左手,右手腾空取出匕首在左手臂上划了一刀,殷红的鲜血直流,鲜血流过的土地恰似播过了种子获得重生。
金劫奄奄一息道:“心是精气之源,神明之所。我没忘,你说的每句话我都没忘。你也本可以躲过的。金色一劫,我若不死,骷髅士们就会卷土重来。其实……其实……这是我的宿命……”他昏死过去,巫女拼尽全力将灵力输入其其内,他行将枯萎的心脉像是被打了最后一剂强心针,暂时缓了过来,但也只是暂时:“你的心死了,我的也活不了……对不起……我亲手埋葬了我们破碎的梦……相信我,我没有背叛你……男人不该让女人流泪的,可这真的很难。下辈子如果可能,我一定要做一回……”
……
突然,一只巨大鹔鹴,灵活有力的幻翼展翅四射,在云霄留下完美的金色曲线,传出阵阵刺穿天际的悲鸣,余音冲破了真实与梦境的界限将兰陵儿带回了现实。
深交是梦醒的神交,深情是隔世的余情。
兰陵儿感觉心头一震酸楚,御幻师?辰卜师?巫女梦神?
为什么巫女的神色与赤练门的绿衣少女如此相像?她两是什么关系?
无数疑问涌来,兰陵儿回过神,这才发现独自一人在榕屋,身上小斯跳入我怀中撒娇:“胆小鬼,你跑去哪了?进狼谷前就溜掉了。你有没有见过两位漂亮的姐姐。她们人呢?”
小斯跳到桌上,奉上信笺。兰陵儿打开一看,是刘璃和清屏留下的。大意是见她一睡半月依旧没有醒来,清屏急于回狼谷查看,而刘璃见她呼吸顺畅均匀知其没有大碍,想回一趟素石渊,希望可以帮她治愈这嗜睡症。
“是你带她们出去的?”
小斯点点头。
兰陵儿自言自语道:“你说我现在该去哪?去找爷爷吗?去素石渊?还是先去一趟狼谷。天狼也在素石城失踪,清屏没准可以与我同行。好,就先去狼谷,反正顺路。”她思前想后,犹豫再三,最后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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