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的觉醒
感觉好像是被浸泡在什么液体里面一样。
皮肤上覆盖着冰凉而且粘稠的液体，顺着皮肤缓缓地流淌着。其实说得不文雅点，就是像被浸泡在一大滩刚从鼻腔里喷出来的鼻涕里面一样，亦或是某种爬行动物分泌的粘液。总之，浑身都不自在。
下意识地睁开眼——这个在泳池里从来只有戴上泳镜才能睁开眼睛的家伙居然毫无阻碍地把双眼睁开了，在这种奇怪的粘稠液体里。
“我在哪？”
环顾四周：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圆柱形的空心柱体之内，赤身裸体，周围流淌着奇怪的淡蓝色液体，时不时还能看见从底下缓慢浮上来的液泡。
这里貌似是个地下室，也可能是实验室之类的地方。蒸汽朋克式的铜色铁管和铁皮、互相带动着转动的齿轮以及贴纸一样的仪表盘和身患多动症一样的红色指针。这些东西像是浮雕一样遍布着每一寸墙面，乃至地面。铁皮上尽是些难懂的文字。也可能是英文，不过他一样看不懂。
他就**着身子站在这种一看就是用来培养某种丧尸、怪兽或是从哪个墙角里挖出来的标本的培养槽里，却用异常平静的目光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哪怕是他的心中充满着疑惑。
“我记得……我刚才在亡灵古堡的底下藏宝室里……刚和一具两米高的傀儡打了一架……又被一个瘦的只剩骨头架的家伙捅了一刀……”
旁边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哟，你醒了。”
一个人不知从墙角里冒了出来，脸上带着一张欧洲中世纪黑死病横行时出现的鸟嘴面具，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亚麻长袍，头顶带着黑帽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这里还真是可怕，刚看到的时候差点就把我吓死了，还给我换上了这么一身奇怪的衣服。不过这个鸟嘴面具挺好看的，我喜欢。”
“你是……谁？”
“比起这个，你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处境。”
“……我在哪？”
“这你可别问我。把这里创造出来的人可并非是我，我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房客。”
“……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你快死了啊。”
“……什么意思？”
“回光返照，听说过没有？人在死之前积蓄的所有能量在瞬间爆发，导致你大脑的运行速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以至于外界的时间现在对你来说几乎是静止的状态。我们在这里闲聊个十几二十分钟，外面可能才过了几秒不到。”
“不过这也意味着，你身体储存的能量将会被彻底耗光。等你离开这里的时候，也差不多该死了。”
“……这样啊。”他微微仰起头，脸上竟是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你好象，很期待死亡？”
“也许吧。可能这对我来说会是一种解脱。”
“或者你只是在憎恨这个弱小的自己，想要迫不及待地抹杀掉它？”
“……不排除这个可能。”
“要我说，你并不是弱小，你是白痴。只是单纯的傻而已。居然放着手上的尖刀不用，抄起根破木棒就跟去人火拼。你还想能怎么样？用棒子上面的木刺扎死敌人？”
“……我觉得我已经把所有的实力都用光了。它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强了。能活下来都是万幸。”
他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傀儡血量条旁边清楚标示这的等级：15级。对于普遍只有8到9级的他们来说，跟这种等级的敌人战斗，就好比一个刚会走路的婴儿跟一个初中生打架一眼。实力太悬殊了。
“可你唯独没有用它。”
带着鸟嘴面具的人走到一个保险箱前，连密码都没按，把箱门一拽就把它给拉开了。里面装的并不是现金，也不是什么珠宝首饰，而是一个光滑的球状物体。它违反了万有引力定律悬浮在保险柜的中间。
“这是……”
“你几个小时前弄到手的东西，就把它丢在这里不管不问了。”
带着鸟嘴面具的人突然恍然大悟地用右拳击了一下左掌，大声说道：“哦对了，你现在连‘势’都不知道是什么，也难怪不会用它。抱歉是我误会你了，你确实是纯粹的弱小而已。”
“……就算你这么说，现在还来得及吗？等能量耗完，我可就得归西了。”
戴鸟嘴面具的人沉默了半晌，突然仰起头说道：“如果我给你个机会，让你活下来，你要吗？”
“……当然。我……还有些事没完成。而且，我不能把我的队员仍在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可是会经历很大的痛苦的。那种精神几近崩溃的感觉，我相信你还没有忘记吧？”
戴鸟嘴面具的人伸出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轻轻地从那枚黑色的圆球状物体中舀出了一小部分。被舀出的那部分黑色物质立刻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漂浮在他的手上。
“而且，这会让你的灵魂中多出一点东西。你确定，还要这么做？”
“痛苦我已经不介意了，又不是没完全崩溃过。灵魂多出些东西我也没兴趣在意，只要不会危及到我的生命安全就行。”
“呵，那就好。”鸟嘴面具的人笑了一声，玻璃镜片里的黑色双眼似乎充满了笑意。“我会将你与权限碎片的融合程度强行提升到2%。忍过这段痛苦，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端着那枚黑色的物质，带着鸟嘴面具的人缓步向培养槽走了过来。一个箭步跳到了底座上，他便和他面对面地站在了一起。两双黑色的眼珠相互对视着，眼神都是那样的平静。死寂的平静。
他将手缓缓朝前伸了出去，居然就直接穿过了培养槽的玻璃壁，并缓缓地在那些粘稠的蓝色液体中穿行着。手臂上的长袍好像根本没有占到那些液体一样，看起来依旧的干燥。
手一翻，将那枚黑色的物质按进了他的胸腔里。
“祝你做个好梦。”
……
其他人只能用包涵着惊鄂、愤恨和不甘的眼神，看着黑瞳的血量条从红色一点一点地往下降着，最后彻底被清空，成了一条空白的长方形方框。这在阿瓦隆的世界里，意味着一个生命的就此消亡。
他死了。
“啊！！！！！！”九黎痛苦地怒吼着，拖着长剑就冲了过去。降灵用双手捂住了脸颊，眼神里满是悲伤和惊恐，不能相信这位刚上任不久的队长居然就这么死去了。
作为一个进入了阿瓦隆的人，他们相当清楚这个世界对死亡和生存的判断。就是那根短短的血量条而已。他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死亡，因为几乎每天都有十几二十条生命死在自己的武器之下。
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他们会目睹一个同伴的死亡。这让他们无法再冷静、冷漠地看待死亡这件在这个世界已经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大概这就是人性吧。人类能冷漠地屠杀一切非人的生物，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可只要有任何一个无辜的同类死去，他们就会觉得这个凶手罪该万死，哭天喊地地要为死者讨回公道。
那些死在人类手下，吃进人类胃里被消化成养分的生命，它们无辜吗？难道他们就有罪吗？
只是弱肉强食而已。人类自以为进入了文明社会，实际上，他们从来都没有从那片原始森林里走出来。
不好意思，跑题了。
身披斗篷的骨骸一把把长剑从黑瞳的身子里抽了出来，血液立刻从长剑割开的伤口中迸射了出来，染上了那件破旧的灰色长袍，花朵般的血迹成为了它斗篷上鲜艳的花纹。但这花纹，在场没有一个人会觉得好看。
毕竟上面浸染的是自己队长的鲜血。
黑瞳的身子像一块破布一样无力地倒在地上，血液从他胸口的伤口处涌了出来，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潭血泊，在火光之下亮得刺眼。
骷髅僵硬地张开嘴巴，发出低沉而嘶哑的声音：“你们这些入侵者……受死吧！”
“该去死的家伙是你！”九黎怒吼着拖着长剑冲向了骨骸，眼眶已经变得湿润了起来，几滴泪水顺着脸庞滑落。他实在是不能忍受，这老不死的家伙夺走了他朋友的生命。
砰！
两把长剑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剑刃不停地摩擦着，迸射出闪亮的火星。两方的血量条都漂浮在了他们的身侧。而那具骷髅血量条旁边的等级数字，能令他们所有人感到窒息。
20级。等级比他们高出两倍还多。
双方只是僵持了几秒，九黎便被那骷髅身上强大的蛮力全面压退了下去。双脚不停地往前蹬着，却无法抑制住他后退的身形，只是在遍布着银币的地板上犁出了两道浅浅的凹陷。
“蝼蚁！你还不配取本王性命！”
骷髅猛一发力，横剑挥出，直接将九黎劈飞了出去，摔进了小山似的银币堆里。
“成为我亡灵军团的一员吧，蝼蚁们！”骷髅抬起手上的长剑，用命令般的语气猖狂地大叫着。
突然，它身后的一片黑暗里，隐约出现了一根黑色的尖刺，缓缓地往上生长着。尖端宛若蝎子的尾针一般尖锐，正对着那具骷髅的脊椎。最后，这根尖刺突然往上爆窜了一截，直接贯穿了骷髅的脊椎骨以及几根肋骨的末端。
“呃！”骷髅惊叫一声，一顿一顿地转过了头来，那***不变的骷髅脸上居然看到了惊恐的神色。“是……谁……”它不怕痛，因为它没有痛觉。更让它害怕的是，敌人居然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绕到它的背后偷袭。
只见黑瞳猫着身子蹲在骷髅的身后，右手紧贴着地面，正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那具骷髅。
“那个……我想当这座城堡的堡主，所以……”
“能请你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