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无题
等到楚誉的小轿车驶出体育场的大门，时间已经将近五点钟了。
训练到最后，能够走出来的居然只有古风灵、林影和肖磊他们三个，剩下的都是被楚誉给搀扶着拖回车上的：已经疲劳到连走路都像是在过独木桥的程度了。身子跟片树叶一样软绵绵的，看起来被风吹上这么一下都可能倒地不省人事的样子。
其实他们会变成这样，体力还只是次要原因。关键是楚誉——这家伙打起来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专挑要害打：他们的头都不知道被他用木剑锤了多少次，时不时还耍个绊脚的阴招直接把他们撂倒在地，没摔成脑震荡都算是幸运了。估计他们到现在都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吧。
“你们这些年轻人体质可真不是一般差，我都还没活动开呢你们就倒了，真没劲。”楚誉叼着根烟，带着一脸轻蔑的笑容从后视镜里看着那三个虚脱了的小伙儿。
被这么一说方应立马就不乐意了，努力地从自己即将闭合的双眼中挤出一丝怒意瞪着楚誉：“你试试看……有种你也跟着我们训练完再打一架……看看谁赢……”他说这话时完全是虚脱状态的，中间还不停地在喘着气。
“哼，我是技术型人才，没那闲情跟你拼体力。”
“誉叔，不带你这么欺负儿童的。”坐在前排的古风灵也来帮方应说话。她大部分时间都花在背诵那些咒语上，基本就坐在凳子上没挪窝，恐怕她的体力是现在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个了。
“我说的是实话好吧！要搁我年轻的时候，那可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上效力过的呐，体质比你们这些年轻人好多了。”
“你逗谁呢！一战开始的时候你爸都还没出生吧！”
“差不多啦。”
“差很多好不好！”
一老一少正在为这事而斗嘴扯皮的时候，墨凌天突然摸着头从椅子上坐直了身子，看起来状态已经恢复一些了。
“话说，其他的队伍呢？”他问道：“整个操场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们。”
“对啊，我还以为会有几个队伍一起训练呢，搞半天只有我们，这算哪门子集训啊？”李言风也附和着问道。
“还能去哪啊？当然是自己另外找场地呗。”
“为什么？”墨凌天和李言风少有地达成了一致，但两者问话时候的语气就大相径庭了。
“勾心斗角，派别斗争，都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队伍的实力。”
“为什么？”这次只有墨凌天问：“同一个公司，就算有不同的势力和派别，最终的利益目标也是相同的吧，到时候实力不一样得统一？”
“谁懂他们怎么想的。大概是想在这种时候表现一下自己之类的，说不定还能升职加薪呢。”
楚誉突然沉默了半晌，又继续说道：“不过……二分队大概也会来吧，毕竟是那家伙亲自找的场子。可惜三分队和二分队的训练时间刚好错开，而且他们会在体育馆里训练而不是操场。”说着他又狠狠地吸了口烟，吐出一口浓浓的白气，呛得喉咙不好的墨凌天好一阵咳嗽。
“把烟掐了，老烟鬼！”古风灵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用手扇开那些呛人的咽气，同时还不忘了吼楚誉一顿。
“不要。”他挑衅似得又吸了一口。
“那就给老娘把车窗打开！”
“车里开了空调。”
“那就关上它！”
很快古风灵就又和楚誉吵起来了，车里林影绘画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方应的鼾声——说完话之后他很快就睡着了——以及李言风玩PSP时按钮的嗒嗒声都被他俩吵闹的声音给盖了过去。
墨凌天坐在中间，双手十指交叉相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们并没有直接回天启公司，而是先去解决了肚子问题。大概是为了庆祝队员到齐，他居然带着他们六个找了个高档点的餐厅好好地吃了一顿。按古风灵和方应的说法他是少有的大方了一回。
而也是因为这个，他们这顿饭从五半点吃到了九点半。期间还搞了不少即兴的节目，比如用手机打联机游戏，几个人互相唠唠家常互相了解一下之类的。当然，墨凌天对这个是没什么兴趣。除了玩游戏的时候参与了一会儿，其余时间都带着耳机低头听音乐，好像完全与外界隔绝了一般。
再出来的时候，楚誉还打算带他们找个KTV之类的地方继续消遣。可再一看时间，才发现已经玩到这么晚了，这才打消了继续玩下去的念头，开车带他们回了天启公司。
楚誉打开车门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刚刚玩的最疯的他现在居然把眉头扭成了个疙瘩，手不断地摩挲着下巴作沉思状，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总觉得忘了什么事……”他小声地重复着这句话，有些焦急地在脑海里寻找着自己忘掉的那件事，可完全一无所获。最后只能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算了，这就是人生嘛。”说着就把手插回了自己的裤兜里。
手伸到口袋的地步，指尖所触碰到的却并不是西裤柔顺的布料，而是一团有棱有角的硬梆梆的块状物。捞出来一看，是个被整整齐齐地叠成一块小正方形的纸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什么。
“诶呀……忘了还有这茬儿……”楚誉带着苦笑把纸团摊开，顶部赫然写着“野外生存常识”这六个加粗的黑体大字。“忘了跟你们讲野外生存的常识了……”
古风灵倒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反而很是无奈地叹着气说道：“我说誉叔……你这记性差的毛病就不能改改吗……”
楚誉先是慌张了两下，但还是强行镇定下来以维持自己可能根本没在他们心中竖立起来的威严形象：“咳咳……你懂什么，这叫贵人多忘事！”
“不见得，你这半斤猪脑卖出去恐怕也不值几个钱。”古风灵蔑视地斜着眼表示对他的不屑。
“咳咳……现在讲你们恐怕也听不进去，我会把它发到Avalon三分队的服务器里，到时候你们自己看吧。”
“时间不早了，回去之后就回阿瓦隆世界里去吧。”还没等他们发问，楚誉自己就开始解释道：“在那里的时候，你们真正的身体会处于一种休眠状态，所以不会对精力或者是其他体能造成什么过大的损害，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不过还要提醒你们的是，在阿瓦隆世界也是需要补充食物和水分的，我们的人已经试验过不喝水不吃饭，结果差点就饿死了。你们到那里也该感受到空腹感了吧。哦还有，睡觉在那个世界也是必须的。你不在阿瓦隆的时候大概就是处于睡眠状态了。”
墨凌天突然接话：“不过我们下午和晚上并没有在那个世界活动，就相当于是一直在睡觉吧。所以你才让我们回去阿瓦隆活动，因为不需要担心那个世界的‘我们’的体力问题，对吧？”
“聪明。”楚誉满意地打了个响指。“在那个世界也是需要睡眠的，不过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活动就要靠你们自己来把握了。可都小心点，别在那个世界里猝死哟。”
“‘绝对不能在那个世界里死掉’，对吧。”墨凌天将嗓音压低，似问非问地说出了这句话。这是楚誉将那枚戒指交给他那天，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不错，还记的非常清楚嘛。”
“听着更像是死亡威胁。”
“好了，都回去吧。记着，明天下午可还有训练哟。”楚誉笑着转身走回了公司。
墨凌天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叫住他亦或是质问他为什么不对自己的话语做出回应，只是微微地握紧了双手，带着难以言喻的冰冷目光目送着楚誉离开，最后完全消失。
他和楚誉说的最后一句话被他给完完全全地忽视掉了。而他们两个之间只间隔了一两米的距离，当时周围也没有噪音。他不可能听不见。
他是在回避这个问题。墨凌天的直觉告诉他。
“别在意了，誉叔经常这样的。”古风灵担忧地微微皱眉，走到他身边替楚誉解释道。
“……你们都很清楚，他为什么要回避这个问题。而且就算不确定，也大约能猜到，在那个世界里死去的代价是什么了吧。”
墨凌天说话时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使得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尚且还沉浸于刚才晚饭后的余兴中的人也被这话强行拉回了现实，变得略带愁容。
“我不想打击你们对那个世界的向往。”墨凌天用他独有的语调冷冷地说道：“但请都记清楚了，这从来都不是个游戏。如果还没有这种觉悟的话，最好趁早退出吧。这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说完，他也不回头看看其他人的反应，就独自走回了天启。
进了电梯里，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地跟了上来。不过他们还是该嬉笑的嬉笑，该打闹的打闹，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墨凌天也从来没说出那些让人担忧困扰的话语。他们的脸上挂着笑容，亦或是浅笑，亦或是面无表情。
但那五张脸在十几秒之前挂在上边的表情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了房间里，墨凌天也没打算去管Avalon里多出了什么，反正根据楚誉的那种慢性子是肯定不会立刻就上传资料的。干脆往床上一躺，连洗澡的打算都没有，直接就戴上了那枚银色的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