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落魄
外面天色已暗，一道身影走出马车，却没有进入已搭好的帐篷中。外面的风很大，吹落树叶飘入在泥泞中，很快，鲜绿的外表便沾上了浑浊的泥水，行人的步伐又快又急，慌忙之中，一脚打滑，惹得旁人一阵哄笑。
那道身影落寞地站在那儿，没有用衣袖遮挡吹花眼的大风，也没有刻意地躲避那些飞溅的泥水。那身影与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他看似高贵，头戴官帽，肩披披风，身穿羽服，可是一双眼中透出的却是迷惘和沮丧，一旁走过的衣着朴素的汉子不小心碰到了他，他也不甚在意。
与他有过相处的人，讨论他，都认为他难得的脾气好的上官，可是，所有人都在忙碌着，只有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炎队，外面风大，你身体还没好，还是进帐篷吧”罗辛靠了过来，口中还打着哈欠，手里握着几个金币，看来是那中年汉子送的礼。
点点头，刚要转身走入帐篷，便见几辆马车呼啸而过，马车上飞舞着的旗帜，牡丹图案若隐若现。左丘炎释然了，也只有和顺商行才有胆子在夜间赶路。
和顺商行是人族境内第一大商行，参与除了晶核外所有货物的交易，垄断数种民生要物，坊间传言“天下财物，七分归王座，二分归和顺，一分归我等小民”，而报纸上更是屡屡报道着和顺未来继承人的绯闻，但报纸上不可能报道的是，和顺参与异族的走私活动，为上流社会提供奢侈品、禁物，更有消息，和顺泄露南部战区部署与异族交换情报。
吐了口唾沫，心中骂道“暴发户”，左丘炎没有再理会跑远的几辆马车，走入帐篷中，躲着刚刚下起的暴雨。
“罗辛，刚才芒大叔给你的东西呢，分我一半”看着罗辛喜气洋洋的脸，左丘炎是一脸不爽。
罗辛跟在后面，后一脚迈入帐篷中，听得此话，还扬起的眉毛顿时怂了下来，哭丧着脸，与左丘炎还起价来，我不远千里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上官，不要破坏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事后，左丘炎没有拿到金币，只是得到两瓶部落中的酒水，一尝，果然是特供的，味美甘醇，喝着，浑然忘了自己已没有晶核，醉醺醺的倒在地上。
宏伟的长墙，高耸的瞭望塔，层峦起伏、华丽壮观的建筑，交错的街道，吆喝着的小贩，衣着端正，举止得体的人群，这里就是王座的所在地，人族的中心，大都。两道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着，东看看，西摸摸，那些小贩看两人一副乡下人的打扮，也没有在意，大声招呼着路过的行人。
左丘炎本意是直接往疗养院而去，可罗辛说几年也没能来一次，便要好好看一看大都的模样。两人便在这茂密的集市中闲逛着，人群的嘈杂声让左丘炎大感烦躁，而罗辛却是乐此不彼，直到太阳下山，肚子咕咕叫，两人才开始出发前往疗养院。
出了集市，外面的人流少了许多，可这灯火通明的街道仍富有生气，大都，是这块大陆上唯二的城市，也是唯一的不夜城。两人辗转在街道上，可这四通八达的道路早已把两人弄晕。
“要是找不到疗养院，咱们俩就准备睡大街吧”左丘炎恨不得一脚踢飞这个进了城就找不到北的土鳖，白白浪费了一下午。
“睡大街也挺好啊，这儿的街道比咱们的帐篷都干净，只是地凉，要披上一层衣服”
“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睡大街不多丢人啊”
“切，刚才我还注意到大桥下有很多地铺，你不要告诉我那是狗窝吧”
左丘炎彻底无语，收起了与罗辛斗嘴的心思，埋怨着自己，学院在郊外，自己也不来大都多逛逛，不然也不会找不到路。
...
一栋小屋静静矗立着，两旁都是围墙，一片幽暗，这小屋透出幽幽的亮光，在黑暗中十分显眼。不经意间，两道身影一眨眼便出现在拐角处，一前一后，朝着小屋走去。
“炎队，这街道怎么特别冷清啊？”
“用脑子想想，疗养院能在热闹的地方吗”
两人靠近那亮着灯光的屋子，果然上面写着“疗养院”三个大字，点头示意，罗辛走上前去，敲了敲房门，大门打开一道缝隙，冒出一个头来。
罗辛与人交涉着，左丘炎站在身后，隔着有些远，听不得太清楚，透过窗户，看到屋内还有着三人。一人，手托着脑袋，眼睛闭着，看来是打着瞌睡，另两人嗑着瓜子，嘴唇还不停动着，应该是在聊天。
“炎队，他不允许我们进去”罗辛跑来，手上拿着军部的文书。
左丘炎无奈，从罗辛手中接过文书，走上前去。
敲开门，借着灯光看向门口的男子，身穿普通的黄皮制服，腰带挎着，帽子斜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你就是那位要休养的长官是吧，我们这儿是医疗院，不是福利院，你就不要在找我们了。”
“他说在这儿治病，要先交费”罗辛跟在后面，补充道。
左丘炎那能不了解眼前二人的小心思，面带着微笑，早有准备，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小袋子，里面夹杂着几枚金币，这已经相当于眼前这门卫一个月的开销了，递了过去。
那门卫满眼放光，一手抢了过去，在耳旁晃了晃，听得声音极为满意，露出贼贼的笑容，指了指远方，“那儿有栋房子，你们在那儿交了费，就可以进来治病了。”
左丘炎脸一绿，神情不自然起来，怎么能收了钱不办事呢？一旁的罗辛看得左丘炎脸色起了变化，便知已极为愤怒，一把从那门卫手中夺过金币。
“有你们这样办事的吗？小心我们去军部告你”
那门卫也是不小心，看得金币被罗辛得去，推搡了一把左丘炎，又呼喊里面的三位兄弟，众人便打起群架。
“呸”那门卫鼻青脸肿，一口唾沫吐在左丘炎身旁。几人都没有使用战技，这在大都是严格控制的，打架被安保抓到也只是关上半个月，可若是使用了战技，那就等着砍脑袋吧。
双拳难敌四手，罗辛瘸着腿，披头散发，扶起左丘炎一瘸一拐地向远方跑去，只是逃跑中还不忘含着几枚金币。那门卫也没有追击，口里不断骂道“乡下赶来的土包子”，“看病哪有不花钱的”，走进屋里，相互涂抹着从院里摸出的疗伤药。
“炎队，你等着，我去给你报仇”罗辛将左丘炎扶到拐角，口里喊着报仇，又折了回去，左丘炎没有掺和，罗辛结成晶核自然没事，若不是自己拖累，他也不会受伤。
透过橱窗，点点烛火闪耀，几对男女相互调笑着，吃着浪漫的烛光晚餐，擦拭干净的玻璃，浅浅地映出一个邋遢流浪汉般的模样，沾灰的短发，鼻青脸肿，稀疏的胡渣，若是有谁看到，一定认为这人是吃霸王餐被打出来的。
“快，这边”一个悦耳的声音突然响起，左丘炎一颤，把头一撇，身子埋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