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静的村庄，遥远的相逢
sunmar2900:00:00cst2015
月盈天开始搜索。眼前的景象让月盈天吃惊，所有的人眼睛都没睁开就出来。月盈天不知道在人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上班。上班的人还没睡醒，在餐桌上继续睡。月盈天无奈地捂住鼻子，“什么味道啊？好难闻！”月盈天皱着眉头一边说一边寻找。
找到了。
月盈天慢慢朝着明镜指示的方向走去。现代都市就是和精灵王国不一样。房子为什么要一层叠一层呢？月盈天在各个巷道穿梭着，心里想着人类所有他不理解的东西。“哎吆喂！”月盈天捂着自己的脑袋喊了起来。就在他还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脑袋撞在楼墙上了。原来该转弯了！月盈天无奈地转了个弯，继续往前走。有时转弯，转了又转，终于转出来了，走上了高速公路。月盈天使劲儿摇摇头，伸伸腰。差一点点就晕了。五百年了，人类终究还是玩不出新花样，只能把楼建得更高，更奇形怪状。
月盈天一跳，飞了起来。精灵有最美的心，即使闭着眼睛他们也能清楚地辨别方向。月盈天放心地闭上眼睛，飞在高空中。
“哇！今天的科技好厉害啊！拍动作片的演员都能被弄到这么高的地方了！”看到月盈天从自己驾驶的飞机旁飞过，驾驶员说。
“不光高，还好快，竟然比我们的飞机还快！”副驾驶员也惊奇地说。
月盈天没有听见，因为在他的脑子里又出现那个女孩儿。胖胖的脸，长长的头发，尖尖的虎牙，甜甜的笑。
齐若萱正待在房顶看着远处的羊群，胸前的心形吊坠突然发出淡淡的蓝光，慢慢从胸前飘起来。齐若萱瞪大眼睛看着飘在眼前的吊坠。吊坠突然逃脱齐若萱的脖子，向远处飞去。
“喂！等等！你要到哪儿去啊！”齐若萱从房顶下来，追上去。吊坠慢慢向前飞，飞得很低。齐若萱笑着跟在后面，身后的一切她再也不顾了！
脑海里的那个女孩的脸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月盈天嘴角有微微的笑。突然，他的心好痛。月盈天用手捂住胸口，“啊！”月盈天掉了下去。齐若萱离月盈天越来越近，月盈天的心越来越痛。就在月盈天快掉在地上的时候，齐若萱看见了从天上掉下来的月盈天。
“停！”就在月盈天快要掉在地上的时候齐若萱喊了一声。就在齐若萱喊完之后，就在月盈天刚贴到地面的时候，月盈天真的停下来了。没有摔疼。
月盈天已经昏了过去。心痛原来是这么痛啊。齐若萱跪倒在月盈天旁边，“好英俊的男生啊。可是怎么会从天上掉下来呢？不会摔死了吧？”齐若萱看着昏过去的月盈天自言自语。“喂！你快醒来啊。你不要吓我啊。醒来！醒来！”齐若萱摇着月盈天，喊他。
月盈天想醒来，可就是醒不来。齐若萱从没看见过死人是什么，他以为月盈天死了。她吓哭了，“醒来啊！不要死啊！”齐若萱哭着喊月盈天，死命地摇月盈天，可是月盈天一点反应都没有。齐若萱又气又怕，无意识地喊了一句：“回来！回来！”
“啊！”月盈天喊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最后看到了正在哭泣的齐若萱。心形吊坠偷偷溜回齐若萱的脖子，似乎在偷偷笑。
“是你？！”月盈天指着齐若萱说。圆圆的脸，长长的头发，还有……淘气的哭。
齐若萱一巴掌打掉月盈天的手“好意思啊！人家担心你那么久，你就这么对人家啊？”齐若萱生气地说。
“哦，对不起啊。那个，让你担心了对不起啊。”月盈天结结巴巴地说。
齐若萱终于找到了平衡，“你刚才说‘是你’，是不是你认识我啊？”齐若萱问月盈天。
月盈天躺在地上，看着齐若萱，一动不动。似乎这个问题真的不好回答，“我不认识你，但是我知道你。”月盈天对齐若萱说。
齐若萱与众不同，据说几百年前他们就从城市搬到乡下，至于为什么，她爸爸从来不对她说。因为她的爷爷也不对她爸爸说，她爷爷的爷爷对她爷爷也不肯说。自从搬到乡下之后，齐若萱的家族就做起了简单的生意，没事就看看书。到齐若萱这一代，齐家的藏书已经能用财富这个词来代替了。齐若萱从小在故事里长大，所以性格单纯，心性贴近自然。但是这不意味着齐若萱什么都能接受。她首先不能接受月盈天说的知道她但是不认识她这个命题。
“胡说！骗谁呢？你不认识我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呢？”齐若萱在月影太难的胸脯上狠狠打了一拳头。
“哎吆喂！”月盈天摸着自己的胸脯，痛苦地喊出来，“你倒是听我解释啊。”月盈天睁着大大的眼睛气气地看着齐若萱。齐若萱得意地笑了。
傍晚。天气已经不热。齐若萱的父亲还没有回来。齐若萱和月盈天坐在房顶上。月盈天对齐若萱讲了五百年前的故事，讲了自己的故事，讲了精灵王国，讲了经常有个姑娘在梦里喊他。齐若萱听得很出神，好像在听一个遥远的神话。月盈天想起了五百年前的花如海和莫哭泣，想起了花精灵。
黯然伤神。月盈天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心窝，似乎能够看到那颗跳动的心。齐若萱转过脸看着月盈天，又看看自己胸口的吊坠，吊坠乖乖地呆在自己的胸前，似乎也在听这些在时光轴上划过的点点滴滴。
“我经常做一个梦，梦见有一个男孩抱着我，然后那个男孩就消失了。我哭着喊‘回来！’‘回来！’。可最终他还是消失了。我哭着醒来，发现是个梦也就无所谓了。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十几年来都在做着同一个梦。“齐若萱说完，害羞地低下头。
这样的表达，在人和精灵之间。齐若萱那么害羞，月盈天那么真诚。世界如此安静，时光如此美好。从此以后，在这段时光里，他们成了伴侣，注定了生生死死一起走，不离不弃。
齐若萱把自己的吊坠拿在手里，“有时候，相信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谁也不知道送给她妈妈这个吊坠的那个人是谁，但是那个人肯定是要她遇见月盈天。所以她才会十几年反反复复做同一个梦。
“可是，我不是人啊。”月盈天看着齐若萱，对她说。
齐若萱瞪着眼睛看着月盈天，“怎么说话呢！什么叫你不是人啊！”说完之后齐若萱恍然大悟，“啊对了，你是精灵。”
他们静静坐了一下午。聊了一下午。很开心。但是难题来了。齐若萱的父亲齐一民回来了。
“萱儿，你怎么又坐到房顶上去了?不是说了吗，女孩子要矜持。”这是齐若萱的爸爸回家说的第一句话。说了十几年了，但是齐若萱还是不知道矜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爸爸，矜持这个东西我学不会啊。坐在房顶可以看见你在地里收拾那些花儿。”齐若萱前后甩着腿对齐一民说。
齐一民笑着摇摇头。他是爱齐若萱的妈妈的。几年前齐若萱的妈妈因癌症去世以后，他就把她葬在一片向日葵地里。每年夏天向日葵颗粒饱满的时候他就看着孩子们去摘，等所有的向日葵摘完之后他就整天静静坐在齐若萱妈妈的坟前，回忆他们年轻时美好的时光。他答应过自己的妻子要好好照顾女儿，所以对女儿很宠。好在齐若萱很听话。所以每次齐若萱这么说的时候他很幸福。
走近了才发现齐若萱的旁边坐着一个小“男孩”。他心里一惊，因为齐若萱一直都不喜欢和男孩玩。“萱儿，那是谁家的孩子啊？”齐一民看着月盈天说。
齐若萱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爸爸，这个……那个……他……”齐若萱看一眼月盈天又看一眼齐一民，努力在脑子里寻找合适的词，可是，都是白搭。齐若萱想，这下死定了。
“叔叔，这个问题比较麻烦。我慢慢和你解释吧。”就在齐若萱不知所措的时候月盈天对齐一民说。
月光下。庭院中。
简单的晚餐，齐一民和齐若萱吃得很香。月盈天看得目瞪口呆。齐一民和齐若萱经常是两个人吃饭，所以月盈天看着饭菜没有吃的时候，他们也没在意。齐若萱吃完了，掏出手绢儿擦嘴，这才注意到月盈天不解的表情。
“喂，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喜欢吃啊？”齐若萱看着月盈天问他。
“这个……我们是不吃饭的。”月盈天对齐若萱说。
“你们怎么可能……啊对了，你不是人”去齐若萱拍着大腿，恍然大悟。
齐一民嘴里的饭喷了出来，齐若萱从来没有这么无礼过，“萱儿你怎么说话呢！”齐一民不满地看着齐若萱说。
“叔叔，她说的是对的。我确实不是人。”月盈天赶紧对齐一民说，生怕齐若萱受到惩罚。在精灵王国的规则下他已经知道无礼的代价。似乎手心还在隐隐作痛。
齐一民停止咀嚼嘴里的饭菜，一根香菜还挂在嘴上，看看月盈天，又看看齐若萱。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齐一民想着。只能等月盈天解释了。齐若萱看着月盈天，对他做鬼脸。月盈天又想起了梦里齐若萱的脸。没错，就是她。月盈天这么想。
“爸爸，您的茶。”齐若萱端给齐一民一杯茶，也端给月盈天一杯。月盈天不喝，但还是接了过去。有些动作就是那样没有理由。齐一民接过齐若萱递过来的茶杯，对月盈天说：“孩子，你也喝一点吧。这是我自己种的茶，很好喝的。”
“谢谢您。可是……”月盈天为难地看着齐若萱，齐若萱突然想起来了，“爸爸，他没有喝过茶，可能喝不惯。”齐若萱帮月盈天解围，似乎这是她长这么大做的最难的事。齐若萱看着月盈天，握握拳头，又偷偷看齐一民。
齐一民喝了一口茶，“孩子，说说吧。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说一遍。”又把脸转向齐若萱，“萱儿，你先回你的房间。”
齐若萱悻悻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是个好女孩儿。他从不偷听爸爸和别人的谈话，即使这些谈话是对她命运的审判。
齐一民端着茶碗，和月盈天漫步在院子里，又漫步到小路上，最后漫步到那片向日葵地里。月盈天慢慢讲述着他的故事，齐一民听得很认真。走到齐若萱妈妈的坟前时，月盈天的故事讲完了。
齐一民深深吸了一口气，“孩子，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精灵。从萱儿出生的那晚，那个乞丐留下那个吊坠的时候我就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可思议的。但是，你知道，作为父亲，我有必要让萱儿幸福。你和萱儿或许真的是上天安排的。但是你是精灵，不是人类。你知道吗，假如萱儿真的和你在一起会受很多苦的。你忍心吗？”
月盈天没法回答齐一民的问题。从精灵的角度他想不通为什么他和齐若萱在一起就会让齐若萱受很多苦。
“我经常梦见她，我是来找她的。”月盈天只知道他要找回那个经常在梦里出现的女孩儿，所以他只能这么回答。
齐一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或许上天的安排是有目的的，是他齐一民不能左右的。也许尊重上天的安排是最好的办法。“如果有一天有人欺负萱儿，你会怎么办？”这是齐一民的最后标尺，用来衡量月盈天到底是不是个可靠的……精灵和人的关系齐一民已经不想过多纠结了。可是，月盈天的回答让他意想不到。倒也不是失望，只是觉得不安全。
“为什么别……人会欺负她呢？”月盈天差点就说别的精灵，但是，这是在人间。人间，人心险恶。
“孩子，我不知道精灵王国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但是你要知道人类和你们精灵是不同的。人类充满了欲望，充满了阴险狡诈，充满了暗算。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生物。”齐一民对着月亮感慨，手里的茶碗里倒映出一轮圆月，像一个古老的传说。
月盈天知道人类是最危险的生物。长老和智者也这么说过。看了五百年前的大战他也相信了。但是他就是想不通，人类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暗算”，“阴险狡诈”，这些词月盈天不懂。精灵王国没有这些词，但是月盈天相信这些词并不代表什么好的意义。
“孩子，记住，如果有人欺负萱儿，你一定要拼命去保护她，不能让他受任何伤害。孩子你能做到吗？”齐一民问月盈天，手里的茶碗在颤抖。
五百年前的大战，那些惨烈历历在目。“我能。”月盈天肯定地回答。
齐一民满意地笑了，心里充满久违了的满足。齐一民摇着手里的茶杯，“回去吧。萱儿在等你。”
月盈天飞奔向齐若萱的小屋，齐若萱坐在房顶看着满天的星星，看着朦胧的月色。看到跑来的月盈天，她赶紧下来。月盈天和齐若萱看着彼此，有久违的心动。
“老婆，今天很想和你说说话。女儿大了，该到谈恋爱的年龄了。可惜，她遇上的是个精灵。不知道她还要遭受多少苦难。当年那个乞丐为什么要留下那个吊坠啊。你还记得我们相遇的那个晚上吗？你从城市来到乡村，看着我种的玫瑰花，静静地发呆。我拿起水壶倒了一茶碗茶放在你的身后。等你回过神来的时候，拿起那杯茶，一点一点地喝了。我在不远处看着你，你转身看到了我，我们彼此微笑，然后你就留了下来。后来有了萱儿，你经常在我们父女之间徘徊，把你的爱平均分给我们父女。”齐一民看着手里的茶碗，“老婆，我好想你。没有你的日子里我经常喝茶，这样就能想起你。每天晚上你抱着萱儿我们一起喝茶的时候我就好幸福。”齐一民眼里流下眼泪，他不想让那些眼泪流下来，可是真的控制不了。“好了，老婆，我不哭了。你在那边放心吧。我们很好。我会照顾好萱儿的。”齐一民把没有喝完的半碗茶洒在齐若萱母亲的坟头，靠着坟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