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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乌鸟坠落

  西漠栖乌丘

  西漠人是游牧民族,他们个性自由,顽强,不受拘束,追逐水源而不停的迁徙。他们住在半月形如蒲公英一样的毡房里,以姓氏部落为聚点在偌大的格斯草原游荡生活,由于格斯草原太大所以有些部落可能一生彼此都没见过面。

  但这里面不包括西漠王所属的呼延部落。

  西漠所有的部落都见过呼延部落,不仅是因为作为西漠王呼延部落可以号令个部落聚集或分散,更因为呼延部落是全西漠唯一不住在毡房里而是住在石城里。

  这个石城就是建在栖乌丘上的淬荫厅。

  栖乌丘绵延起伏,曲折回环,在这个平坦的大草原中就像是定格住的一段波浪,看过了一望无际的原野,栖乌丘会给人带来一种层次的美。

  在栖乌丘最高的一个小丘陵上,坐落着一个完全是石头堆砌的小城。小城不大,只有东西两个城门,城墙也是用石头堆叠而成,没有任何的泥浆稳固,一些石缝间的空隙可以通过一个人手臂。

  小城里除了西漠王呼延部落有一个木头搭的房子,其他人则依旧住在毡房里。不过住在毡房里的人也是很幸运的,因为其他的部落因为水源的因素不得不不停的迁徙,而这个小城里有全西漠唯一的一口井。这也是西漠王室选在这里建城的原因。

  这个小城就叫做淬荫厅。

  在影匿城呆了二十年,呼延昀叠终于回来了。

  以前觉得淬荫厅是一个庞大,威武的在里面跑都会迷路的宫殿,在看过了影匿城后,呼延昀叠觉得它只是一个石头搭成的积木——粗俗稚嫩。

  淬荫厅已经装不进呼延昀叠的眼睛,他想要影匿城,而且他很快就能得到。

  呼延昀叠信心满满。

  在距离淬荫厅还有一里远的距离,护送呼延昀叠的夏侯让勒了马。

  “王子,前面就是淬荫厅,你可以自己回去了。”

  “你不和我来么?我会让父王好好的奖赏你。”

  “夏侯部落不允许来到距离淬荫厅这么近的地方,只因为是护送王子的缘故我才冒险前来。”

  呼延昀叠突然醒悟:“你是当年叛乱的部落,被父王判处远离格斯草原。”

  “没错。”夏侯让有些愧疚的答道。

  “你为什么要叛乱?”护送这一路上,呼延昀叠觉得夏侯让这人谦虚体贴,将自己照顾的很好,应该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有此一问。

  “当年我劝西漠王攻打中原,以解决西漠部落缺少水源的问题。但西漠王不允许,所以我违抗命令独自带领了几个部落去攻打踏翎关,最后失败了。”

  呼延昀叠听到这里心里有些欢喜,原来早就有部落想要得到中原的富饶物产。自己本来还有疑虑认为攻打中原的事会得到有些部落的反对,但现在看来只要父王将众部落召集起来,自己振臂一呼,那响应的绝不会再少数。

  “当年的事早已经过去,谁都会犯错,这些年的惩罚对夏侯部落也有些过了。如果西漠王室需要夏侯部落的帮助,还希望你们不要拒绝。”

  夏侯让郑重的说道:“只要用得到夏侯部落,我绝不推辞。”

  呼延昀叠一拱手,独自走向了淬荫厅。

  在夏侯部回去的路上,一个手下人问道:“首领,你怎么对那个小子那么客气。?还要亲自护送?派个人陪他来不就完了么。”

  夏侯让退去脸上的恭顺谦虚,换上了一副深思熟虑的面孔:“西漠王这些年一直疾病缠身,也不见他巡视西漠,只是窝在淬荫厅,估计是没多少年的活头。西漠王逝世后那小子就会是新的西漠王。我对他很客气,也许他会撤销判罚让我们重回格斯草原。而那小子不过是个狂妄孤傲的愣头青。这样的西漠王很容易被控制在手里。”

  手下人听到后都是一阵的唏嘘敬佩:“果然还是首领想的深远,我们这些小喽啰远远不及。”

  夏侯让摆摆手停下他们的阿谀奉承,他心里想着:“控制西漠王?这个西漠王的位子拿来坐坐也不是不可以!”

  呼延昀叠终于回了家。

  走在淬荫厅的石板路上,感受着若有若无的回忆:二十年前的淬荫厅是个由许多毡房编织成的迷宫,自己可以再中间一边跑一边数它们的数目,满头大汗也乐此不疲。二十年后在看,一样的毡房,一样的小路,但是和影匿城比起来就像是许多破布裁补的难民营。

  没有繁华的集市,没有巍峨的城墙,没有敬仰的人群。

  这里什么都没有,我属于影匿城。而我即将得到。

  呼延昀叠来到自己家门口——一个木制小房,有两个腰间插有马刀的士兵在站岗。

  呼延昀叠不打招呼直接进去。

  “喂,你干什么。”两士兵挡在门前拦住呼延昀叠。

  “我回家。”

  “回家?什么家?你知道这是西漠王的住处吧,里面的人我都认识,怎么从没见过你?”

  “我是呼延昀叠。”

  俩士兵一愣:“呼延昀叠?西漠王的儿子?影匿城的那个?”

  “没错。让开,我要进去。”呼延昀叠说罢便想走进去。

  “等等,你说你是西漠王的儿子,怎么证明?没听说他要从影匿城回来。”俩人继续堵住去路。

  呼延昀叠有些恼怒:“你们滚开!”

  俩士兵抽出了马刀:“证明身份。”

  这时候,门后面一个女孩正要走出来:“呀!呼延昀叠!你回来啦?”

  女孩用惊喜的声音喊道,并赶忙跑了出来。

  “朱莉姑娘,他真的是西漠王的儿子,呼延昀叠?”

  女孩打量着呼延昀叠:“是他,绝对是他!我忘不掉。”

  女孩的眼中似乎充满深情。

  两士兵听后马上跪下:“刚才言语冲撞,多有冒犯,还望王子宽恕。”

  呼延昀叠哼了一声,直接走了进去。

  朱莉紧跟在后面:“昀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这个女孩似乎认识自己,但呼延昀叠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不过刚才她为自己解了围。呼延昀叠有礼貌的说道:“在影匿城住的时间久了,回家看看。”

  “那你还回去么?”

  “应该很快。”

  朱莉有点失望:“不多呆几天?”

  朱莉的问题让呼延昀叠有些烦:“姑娘怎么住在西漠王的宅邸?是某个部落的女儿吗?”

  他不记得我了。“我是这里的佣人。”

  原来是个奴隶。呼延昀叠的态度马上冷淡起来:“我父亲在哪?我要见他。”

  朱莉悻悻然的说道:“西漠王在卧房休息,走这边可以到达。”

  来到卧房,西漠王正在酣睡。

  呼延昀叠问道:“这时只是下午刚过一点,父王这么早就休息?”

  “这些年西漠王一直染病在身,所以很多的时间都在床上休养。”

  “他什么时候醒过来?”

  “明天早上。”

  “父王醒了就去叫我。”呼延昀叠转身,准备去休息一会,然后他停了一下对朱莉说道:“以后叫我呼延,我讨厌我名字的后两个字。”

  从影匿城出来后,就没有安稳过。现在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会了。以父王的情况来看,攻打中原需要我亲自领兵,不过正好,亲自摘掉的果实,吃起来才香甜...。

  朱莉给呼延昀叠关好房门。他真的不认识我了。

  第二天,西漠王刚起呼延昀叠便去拜见。

  “儿子!你回来了!”

  西漠王正值壮年,浓密的络腮胡子,略微变灰的黑发,身宽体胖。但由于常年生病在床,眼神中已经没有了当年驰骋西漠的光彩,皱长的皮肤挂在脸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见到儿子,西漠王欣喜异常,正在喝的马奶溅了一脸都浑然不觉。

  父亲已经这样了吗?

  “恩,我回来了。父亲,我有重要的事跟您讲。”

  西漠王抓了一块考羊腿塞进嘴里:“什么事?”

  呼延昀叠低声说道:“父王,我觉得这个时候召集西漠部落,进攻中原,正是绝佳时机。”

  西漠王继续嚼着羊腿:“中原?影匿城那里?那是西漠外了,不关我们的事。”

  呼延昀叠有点莫名其妙:“父王,您明白我的意思吧?这时的中原新老人皇更替,时局不稳,只要西漠兵马齐聚,那影匿城就是囊中之物。”

  西漠王将粘在嘴角的羊肉放入嘴里:“中原是皇,西漠是王,我们不能起争执的。”

  “皇、王只是名称上的分别,夺得了影匿城,我们就是皇。”

  西漠王似乎觉得呼延昀叠说的有道理,将手中的羊腿放下,想了一会,随后又抓起了一个奶饼:“不行,西漠人喜欢自由,过不惯中原的小房子。你看就这间木屋,我是住了好多年才能住得惯,最开始我还是喜欢住在毡房里,感觉舒坦...”

  呼延昀叠看到西漠王讲的越来越远了,着急的说道:“父王,中原物产富饶,饮水充足,可以解决西漠的所有问题。不喜欢中原的部落也可以回到西漠,喜欢的就留在中原,这点可以随他们。”

  西漠王就像没听见:“住在毡房里暖和,不像这木屋有窗户透过凉气来...”

  这时候门外有敲门声。

  “谁?”呼延问道。

  “我是医师,西漠王该喝药了。”

  呼延昀叠打开门:“医师,我父亲这是怎么了,他好像不懂我说的话。”

  “西漠王年纪大了,身体又有病,脑子不好使了。每天也只是在早晨的时候清醒点,但也只是一会。”

  呼延昀叠看着父亲晃晃无神的眼睛:“哎,那只能明天再来跟父亲谈了。”

  呼延昀叠走出去,身后西漠王的声音传来:“昀叠,你好久没回来,去周围转转,淬荫厅也变了不少的。”

  呼延昀叠“嘭”的一声将门关上:“有什么可看的,看再多也就是一片枯燥的草原。”

  第三天,呼延昀叠早早的来到西漠王的卧房。

  “呀,儿子!你回来啦!”

  呼延昀叠一愣:“父王,我前天就回来了,昨天我们还说过话。”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但回来就好。”

  呼延昀叠试探的问道:“父王,我们昨天谈的话,您怎么想的?”

  “说过话?说的啥?”

  他竟然全忘了。

  呼延昀叠只好再次说道:“父王,我们这个时候可以进攻中原。”

  “中原?影匿城那里吗?”

  结果俩人的对话和昨天基本一样。

  第四天,依旧如此。

  呼延昀叠沉不住气了。

  按照父王的情况,永远不可能召集西漠的部落,自己只是王子也没有调兵遣将的权利,夺取影匿城的策略看起来遥遥无期。

  自己千辛万苦回到淬荫厅、预谋已久的计划就这样搁浅了?

  呼延昀叠来到医师的房间,希望医师可以调制一些药让父王清醒一些。

  看到呼延昀叠走进来,医师有点惊讶:“王子,有什么事吗?”

  “有没有什么药可以让父王清醒点?”

  “没有。”

  呼延昀叠有些沮丧,便想转身离开。

  医师又说话了:“其实,只要不给西漠王用药,他自己就能清醒很多。”

  呼延昀叠回过身:“这是什么意思?”

  医师将一个装满药粉的陶罐拿出来给呼延昀叠看:“这是曼陀罗花捣制后的粉末,也是西漠王每天的必用药。”

  “曼陀罗花?这种粉末能治什么?”

  “什么都不能治,因为曼陀罗花有毒。”

  “有毒?”呼延昀叠仔细看了看那罐粉末:“父王为何要服用这种毒药?”

  医师解释道:“曼陀罗花除了有毒,还有一种功效就是能将人麻痹,使人产生幻想。一次在西漠王巡视西漠各部落时,不小心食用了这种花,昏迷了好几天,生命垂危。但在好不容易救治好了,西漠王却好要食用这种花。”

  “父王知道它有毒还要用?你劝过他么?”

  “劝过,但西漠王说他在昏迷中见到了你母亲,命令我继续给他食用。没办法我只好调制少量的药粉,防止危害到西漠王的生命。”

  母亲,又是我母亲,为何我对母亲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呼延昀叠皱皱眉头:“别给父王服用曼陀罗花了。”

  “西漠王已经食用成瘾,突然给他停掉只怕会让他大发脾气。”

  呼延昀叠说道:“听我的就行。”

  我只需要父王清醒一会儿,好下令召集西漠兵马,之后父王用不用曼陀罗花我也管不着。

  在没有给西漠王服药的第二天早上。

  西漠王的卧房中,佣人跪了成一排,碎掉的碗落得满地都是。西漠王坐在床上,气急败坏的嚷着:

  “药!我的药哪!怎么还不给我端来?”

  医师答道:“要对您的身体不好,还是别吃了。”

  “我是西漠王!我的话你还敢违抗!是不是让士兵把你绑在马后面围着格斯草原跑一圈你才知道谁是你的主子呀!”

  呼延昀叠走进来:“是我让医师停药的。”

  “你?你是谁?”

  呼延昀叠让所有人都出去:“父王,我是呼延昀叠,趁着您清醒,我有事跟你说。”

  “呼延昀叠?我儿子?你凭什么让他们停了我的药?”

  “父王,我只是暂时停了您的药。我需要您发布一道命令,召集西漠兵马。然后您就能喝道您的药了。”

  西漠王充耳不闻:“我要我的药!现在,马上!”

  呼延昀叠走到西漠王的跟前:“您的药马上就端来,只要您...”

  西漠王一口痰吐在了呼延昀叠的脸上,嘴里说道:“药,给我药!”

  呼延昀叠站起来将脸擦干净,看着西漠王犹如疯癫、布满血丝的眼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您的药马上来。”

  走出西漠王的卧房,呼延昀叠直奔医师的房间。

  “医师,将我父王的药端给他。”

  医师有些泄气,知道呼延昀叠也没能劝住西漠王。

  医师拿出那个罐子,将药粉倒入盛着温水的碗里。

  “多加些。”呼延昀叠说道。

  医师也觉得按照刚才西漠王的暴躁脾气,是应该多加些。

  在医师多加了之后,呼延昀叠继续说道:“多加些。”

  医师看着呼延昀叠:“在多加,西漠王就有生命危险了。”

  呼延昀叠面无表情:“多加些。”

  医师突然感到一丝凉意从脊背传来,又向碗里撒了一些药粉。

  “我说停,你在停。”

  医师不敢抬头对视呼延昀叠的目光,只是自顾自的撒着药。

  当药粉都撒尽了,呼延昀叠用筷子搅了搅药碗:

  “端给他。”

  翌日,西漠王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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