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阴云密布
有了小翼无理取闹一样的陪伴，楚天碧音信全无的事也渐渐淡忘了。
因为刘燕不习惯北冥阴凉的风，所以她大多的时间都是在屋子里，由莹桂婶婶陪着。那个将小翼当做礼物送给她男孩刘燕也没在见到。
一次刘燕觉得饿了，去厨房找一点吃的。看到厨房有几块酥油糕点，刘燕问厨房的师傅：“我能吃几块糕点吗？”
“都端走吧，那本来就是给你预备的。”
刘燕拿起盘子刚想吃一块，结果肩上的小翼飞下来去啄她的手，刘燕一疼手一松，盘子碎了一地，糕点也不能吃了。
“哎呀！你看你！”刘燕呵斥道
厨师问：“怎么了？”
刘燕不好意思的说：“没拿稳，盘子掉地上了。”
厨师说：“没事。这有新做的，等出炉了给你拿过去。”
“那我把这些不能吃的收拾了吧，要扔掉吗？”
“也不算扔，合着泔水一起喂猪。”
“哦”。刘燕当时也没在意，只当做了一个小插曲。
只是第二天，猪圈里的猪都死了，嘴角流着黑血，医师说是被毒死的。
虽然人们认为是饲料里参进了有毒的植物，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但刘燕觉得这件事很可能跟那几块糕点有关。
难道有人想毒死我？这个想法像一阵冷风吹进了刘燕的心里，她感到脖颈冰似的凉。
到了北冥之后刘燕一直过着安稳的日子，从影匿城来的那段日子所发生的事，已被她搁在了脑后。
而今那股危险临近的感觉再次向潮水一样涌来。
不会的，刘燕试图这样劝慰自己。我已经到了寒坠堡，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了皇叔刘宏，我已经完成了任务，卸下了重担，以后的事都与我无关了。但为何还有有人想要我的命？
难道是奔着蓝玉来的？但是也不对。如果是暗月魔怪会直接杀死我，也不会用下毒这种人类才会用的手法。
但是我初来寒坠堡谁都不认识，也不会惹怒谁已至找来杀身之祸呀。
想来想去，刘燕认为那些猪应该是吃了有毒的植物才死的。是自己太多疑了。
不久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这使刘燕确定了寒坠堡真的有人想杀她。
刘燕来了寒坠堡之后，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屋洞里待着，这让莹桂婶婶很是“生气”。
“燕儿，不要总是待屋子里，多去外面转转。你病已经好了就要多透些风，总不碰寒气要是冷不及的一出去还会着凉的。”
婶婶看起来年轻漂亮却总是像个大妈一样的絮叨，刘燕拗不过只好穿一些厚重的衣服去外面溜达溜达。
走在咯吱作响的雪地里，刘燕拿着一些麦粒喂肩头的小翼，喃喃的想道：难道自己的母亲如是还活着，也是以这样的方式关怀自己吗？
从没见过面的母亲，死去的父亲，身不由己的哥哥，生死不明的楚天碧。想到这些刘燕又是一阵的感伤。
不知不觉的，刘燕又走到了那个悬崖边。
当日刘燕是真的很想跳下去，将一切烦恼都抛在脑后。但此刻尽管思绪起伏、心情压抑，刘燕没有再往前多走几步，而是离得悬崖边远远的。
“跳下去真的会毁容。”
刘燕听到背后有人说话，但是她没回头，听声音她知道是那个男孩。
那个男孩将小翼带给了刘燕，按理讲刘燕会对他有一些感激的心。但刘燕完全没有这种想法，相反的那个男孩的突然出现倒是让刘燕更加的烦恼。
为什么我会莫名的对他有一些反感？刘燕皱着眉头想。
男孩走到了刘燕的旁边，“看来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再离悬崖边很远的地方站着。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原来‘红颜’也是识时务的。”
就是这我才讨厌他！刘燕恼怒的想。那个男孩年纪只比自己稍大一点，但充满了自以为是的口气，没人想跟他谈话他还恬不知耻的主动靠过来。北冥人都这么脸皮厚吗？还是他的脸是最厚的那一个？
刘燕虽然这么想，脸上还是平静的神情。他可以粗鲁无礼，但我是从皇都影匿城来的，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谢谢你的礼物。这只小鸟已经完全康复了。”
“我看到了，还像跟班儿似的在你肩头站着。”
男孩伸出食指想逗弄小翼。
啄他！刘燕心里这么想。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小翼真的啄了男孩一下。
刘燕心里乐开了花。
男孩缩回手：“当初我在雪地里找到你的时候，还是很温顺的。怎么跟了公主这几天，脾气长了这么大。”
他知道我是谁。不过自己来了很多天，被人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你不逗弄它，它不会啄你。”
“我倒是觉得，要不是你惯着它，它也不会这么目中无人。正常的鸟儿都应还怕生人才对。”
他这是在暗示我不正常？
刘燕不想再跟这个男孩说话。
“我回去了。”刘燕转身就走开。
而那个男孩还在自言自语着：“影匿城的公主，脾气还真是怪唉。”
刘燕本是想出来散散心的，结果遇到这么一个讨厌鬼，真是倒霉！
刘燕气呼呼的往回走。那是谁家的男孩？这么口无遮拦？还说我脾气怪，我看他才是怪人一个。
“哎呦。”刘燕惊叫了一声，停下了脚步。是小翼又在撤她的头发，这次力道还特别大，小翼的嘴里还叼着一根。
刘燕真的生气了：“怎么小翼？你也向着他吗？你也看到他有多无礼...”
就在刘燕的正前面，紧挨着她的鼻尖，突然从天而降一根尖利的冰锥。
冰锥砸在了地上，摔成了两半。
刘燕慌忙抬头看去，寒坠堡上有一个人影闪过，消失了。
若不是小翼扯她的头发，这个冰锥会正好扎进她的天灵盖。
真的有人要杀我！
刘燕在震惊之下一动也不动，随后看到小翼飞了起来才拔起双腿跑回了自己的屋里。
回到屋里刘燕喝了热茶，静了一会，慌乱的心才平稳下来。
刘燕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要杀我。
刚才寒坠堡顶上的那个肯定是个人，不是暗月魔怪，说明不是冲着蓝玉来的。
自己也没有得罪任何人，杀掉自己有什么好处呢？领赏钱吗？但这完全说不通呀。
仔细想，刘燕来到寒坠堡后，唯一有些矛盾的就是那个男孩了。
但也不至于杀死自己吧，而且当初自己想要跳崖的时候是他突然闯入才没有走出那一步，应该不会是他。
门被打开，莹桂婶婶走了进来。
莹桂说：“出去走了一圈，感觉身子轻松很多吧。”
“恩。”刘燕想把自己差点被杀的事告诉婶婶，但在一刹那，不知为何，她没说出来。
刘燕问：“婶婶，我在外面遇到一个男孩。高高的个子，长得有些黑，说话很直白无礼。您知道他是谁吗？”
“无礼的男孩？是不是和你差不多大，但是给人一种放浪无羁的感觉。”
“对对，就是他！”
“哦。那全北冥只有一个人，就是北冥王冯朔。”
“北冥王？冯朔？”刘燕不敢相信：“他跟我一般大呀。”
婶婶解释道：“说是北冥王，但也只是在北冥这么称呼他。‘北冥王’的称号不是早就被前几世人皇撤销了么。”
刘燕在影匿城的学堂里也学过这件事，是在《年轮书》中记载过的。
“枝桠河之争”后，刘氏人皇为了加强中原的实力，以“无作为”的名义将北冥王的封号削除，北冥直接受中原的管辖。
北冥人少，地势偏僻苦寒，封号被削除也没有抗议。
只是在北冥，“冯”氏北冥王依旧是实际的统治者。
“他没有父母吗？”刘燕问。
“他原有一个母亲，经常卧病在床，在前几年去世了。”
“他父亲呢？”
“也很早就去世了，听说是在祁寒山遇到了雪崩。”
“哦。”没想到那个厚脸皮、看似什么都不在的冯朔，有着这样的过去。
莹桂继续说道：“那个孩子很少年老成。因为他是‘北冥王’嘛，尽管年纪小，有一些北冥的人还是会找他商议。”
“咦，你怎么认识他的。”
“不算认识，只是见过两面。”
“对了。”莹桂说：“你叔叔让你准备一下。明天在玄晶堂会有一顿丰盛的宴席，主要是将你的经历跟他的手下人说一说。”
“我知道了。”是讨论对抗魔主的事。
而且还有人想杀我。一时间刘燕愈加烦恼了。
玄晶堂，刘宏和莹桂一左一右分坐在主座，刘燕则坐在了莹桂的旁边。
堂下的幕僚宾客照例坐在自己的位置，吃着肉，喝着酒，不时的瞟几眼堂上的刘燕，随后如无其事的彼此闲聊。
刘燕没有将有人想杀自己这件事告诉刘宏叔叔，她觉得没必要。
一旦告诉叔叔，他肯定会派人时刻保护自己，那人看到无法下手就会作罢。这样刘燕就无法知道那人是谁，以及为什么要杀我。
而且自己不可能永远被人保护着，总有一天稍有疏忽，那人会杀心再起。刘燕不想过着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刘燕深思熟虑了一下；自己来到寒坠堡无非是将魔主临世的消息告诉了叔叔，叔叔决定会对抗魔主。那么这些手下人就会跟随叔叔，以身犯险，他们的生命会岌岌可危。平时那种养尊处优、不劳而获的生活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一切都可以算在刘燕的身上，由此记恨她，想杀了她而后快。也许刘燕一死刘宏就不会对抗魔主。
这是刘燕想出的唯一一条能够引起别人杀她的理由。
所以刘燕想在这场宴席中找出谁最不想对抗魔主，那个人很可能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刘燕细细的打量刘宏的手下。
她最大的感慨是这些人长得都很奇怪，并不是说他们有三头六臂，而是举止很怪异，打扮和独特。
有的人脑袋很大，光着头，看起来又厚又硬；有的人光着膀子，一身的虬结纵横的肌肉油光水亮，有一种花岗岩的美感，看的刘燕的小脸红红的；还有的人披着一个黑斗篷，躲在角落里念念有词，像是个有法术的高人，趁人不注意还偷偷抓几块肉放进嘴里。
难道他们都有对抗魔怪的能力？刘燕总觉得不像。
这时候紧挨着上座的一位流着山羊胡、头顶发髻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他举起手中的酒杯，道：“我这一杯酒，首先要敬给刘燕公主。她跋山涉水的将魔主临世的情报带到了北冥，这份勇气和毅力就连我们须眉男子都稍有，更别说一位花季少女了。这一路上受的苦可想而知。所以我们将这一杯酒干了，表示一下我们的敬佩之情。”
随后众人纷纷举杯饮酒。
刘燕拿起手中的酒杯：“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随后也一饮而尽。酒甘冽刺鼻，刘燕的舌头火辣辣。
“豪爽！”那人说道：“刘燕公主做了她应该做的。后面的事也就应该我们来做了。”
“等一下，我还有一下话想请教公主。”另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站了起来，眼色沉稳略带一些机警。
“刘燕公主是怎么知道魔主临世的？”
刘燕道：“我哥哥告诉我的。”
“你哥哥不是被魔主控制了吗？”
“是的，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哥哥又恢复了意识，他告诉我魔主临世，要带着蓝玉我逃跑。”
“能不能给我看看那块玉？”
刘燕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拿了出来——堂下这么多人，蓝玉应该不会丢的。
蓝玉被拿了下去，他们每人都伸长脖子争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但都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那人看着蓝玉，问刘燕：“为什么被魔主控制的人会突然恢复意识?”
“我不知道。”刘燕如实的答道。
“不知道，是吗？”那人的口气中有些“果然如此”的意味。
这时候那个祝酒的人也站了起来：“我说韩元，你这么质问刘燕公主是什么意思？”
“当然是想问清楚。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那个叫韩元的人回道。
“啥叫不明不白？你不想对抗魔主吗？”
“想。只是大家都知道，这些年来天下都有魔怪出现的传闻，可我们一查也不过是山民的胡乱传言。我可不想在白跑一趟。”
“韩元，你要是害怕魔怪你就直说，别找借口..”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刘燕悄声的问莹桂婶婶：“那俩人个人都是谁呀？”
莹桂婶婶说：“那个给你敬酒的，叫做陈季桧，跟着你叔叔时间最长，有一身好武功。那个叫韩元，是去年才投奔来的。”
“韩元有什么本领吗？”
“好像是没有，听你叔叔将他知道很多神魔的故事，这样才留下了他。”
原来是吃白饭的。刘燕这样想。
在韩元旁边的一位瞎眼老人出来劝架，道：“两位别争了。无论如何影匿城还是需要去看一看的。”
韩元道：“老头子你双眼瞎了，又没啥能力，不用跋山涉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哎你..”
刘宏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一声，玄晶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刘宏道：“前些天我派人火速赶去了影匿城。影匿城的确寂寥了很多，也有魔怪的传闻。而人皇更是不问政事，让手下人自行其是。所以，我相信燕儿的话。”
刘燕感激的看着叔叔。
韩元却不依不饶：“我还有一个问题。刘燕公主是怎么躲开暗月魔怪的追杀毫发无伤的来到寒坠堡的。一般人根本无法对抗暗月魔怪。”
毫发无伤？你知道楚天碧因我而死了吗！你知道现在连她的尸骨都找不到吗！刘燕想把这些都奔到他的脸上，但她紧嘴唇止住了没说。
“够了！”刘宏呵斥了一句，韩元只好乖乖的坐下。
“我今天召集大家，是讨论一下怎么对抗魔主。这件事从来没人遇到过，没有人知道怎么办，虽然大家都自诩‘身会异能’，但没有人真正跟暗月魔怪交锋过。为了大家的安危，谨慎起见，我想集思广益，想出一个稳妥的办法，将伤亡降到最低。”
瞎眼老人站了起来：“我同意堡主的看法。从传闻来看，暗月魔怪魔力无穷，而且暗月军团数量庞大，血腥恐怖。我决定应该趁着魔主没有大规模的侵扰人世，召集兵马，号召有志于对抗魔主的人都来寒坠堡，等有了一定的势力，再去和暗月魔怪对抗，这样胜算更大。”
陈季桧不同意瞎眼老人的看法：“就是因为魔主专注抢夺蓝玉而对人世不屑一顾，我们才有可乘之机直接和魔主对抗。魔主一定会很难对付，但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众志成城，魔主一定会被我们消灭掉！”
陈季桧的一些话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呼声。他们虽然都是成年人，但从没有见过暗月魔怪，无从了解到他们的恐怖之处。在神魔的问题上他们就像小孩子似的人云亦云。
韩元不屑的哼哼了两句：“就凭你们还想对抗暗月魔怪？真是自寻死路！”
陈季桧道：“我们不能对抗暗月魔怪，难道你能？魔主总不会因为你的一张嘴就屈膝投降吧。”
众人都知道韩元没有异能，只是会讲故事。都哈哈大笑起来。
韩元也是哑口无言，只好自己闷头喝酒。
这个人会是要杀自己的那个人？刘燕觉得又不是他了。
等笑声平息了，刘宏道：“既然大家目的一致了，那就回去准备一下，过几天我们去影匿城讨伐魔主。”
堂下的人听了又是一阵欢呼。相比之下刘宏的深情倒是很平静，深陷的眼窝下还有一些憔悴和无奈。
刘宏并没有对抗魔主、解决苍生的宏伟理想。他也知道他的手下有一些特技，但如果真的和暗月魔怪遇上很可能是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可是如今偏偏命运降临在了他头上，他只好用他认为最好的办法扛起这个使命，硬着脸皮的走下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是刘宏的想法。尽力就好。
散席后，刘燕叫住了韩元，她想当面跟他对峙一下：“还给我蓝玉。”
韩元将蓝玉抛给刘燕，道：“小姑娘，如果这些人都去了影匿城，那他们的命就算在你头上了。”
“什么意思？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并没有魔主，只是小孩子想引人注意，那还好说。但若是影匿城真的有魔主，他们去了就是死路一条！你真的觉得他们能对抗暗月魔怪！”
刘燕瞬间想到了六魑蝠怪尖利的獠牙、翕动的六翼，坚硬的肤甲，和离玄之箭一般的速度。
“不过，”韩元继续说道：“你能安然的到达寒坠堡，我想这件事也不过是谎言罢了。”
韩元转身要离开。
刘燕叫住他：“你想知道我怎么躲开暗月魔怪的吗？跟我来，我给你看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