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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自渡

  

张汤不想功劳拱手于人。

  绣衣使包围了堂邑侯府。

  和平阳侯府九重门不同,这座从孝文帝时辉煌至今的府邸,摆明了就是宫殿。

  大屋顶,长飞檐,远处看去,飞檐重迭连绵,气势宏大,富丽华贵,飞檐下铁马飞动,叮咚悦耳,一派宫阙天堂的气象。

  迈步其中,便能看到三座宫殿,中央的正殿与东西两座偏殿,正殿突出,建在六丈多高的山塄上,开阔的广场有三十六级白玉台阶直达正殿,恍然若巍巍城阙,大有龙楼凤阁之势。

  两座偏殿,则坐落在正殿靠后的平地上,除了殿前广场是白玉铺地,三面都是绿色,西面竹林,北面青松,东面草地。

  西偏殿做书房、卧寝所在,除了会见亲信,这里很少有礼仪性会见。

  东偏殿比西偏殿大出许多,九间五进,是主人家日常料理事务的主要场所,重门迭户,划分了诸多区域。

  而这,便是孝文帝长女,孝景帝长姐,当今陛下姑母和岳母,大汉馆陶长公主、太主的威仪。

  与其说是侯府,不如说是馆陶长公主府,和阳信长公主的平阳公主一般,念着夫婿的好,以夫婿侯名作府。

  至少,表面上如此。

  窦太主的丈夫第三代堂邑侯陈午在世时,董偃就已经得到了窦太主几年的幸爱。

  世人皆知,陈午也知道。

  天潢贵胄的亲情、爱情,似乎和常人不太一样,而张汤,渐渐地习以为常。

  冬寒,年过七旬的窦太主正坐在冒着青火的白云铜火盆前,蒙蒙地望着进来的张汤。

  “是大司空吗?”窦太主望着张汤的身影问道。

  “是的,太主。”张汤答道。

  “是吗?”窦太主没有听清楚,复问一句。

  张汤眉头一皱。

  第四代堂邑侯陈须解释道:“春秋高了,几个月前就这样了,眼花了,耳背了,声音小便听不见。”

  说着他便附到老母耳边,大声说道:“是大司空。”

  窦太主孩子似的一笑:“我能听见,那么大嗓门干什么?”

  “快请大司空坐。”

  陈须连忙搬来了绣墩,供张汤坐到了窦太主的身边。

  窦太主望着张汤,释然道:“大司空是奉我那侄孙的命令来拿我的吗?”

  张汤怔了一下,知道她口中的“侄孙”是在说上君,声音提高了些,“不是上君,是朝廷想请太主去趟诏狱,了解一些事情。”

  “是董偃的事吧?”窦太主开门见山道。

  “太主快人快语,正是。”

  “大司空是想了解什么?”

  “太主与董偃败坏朝廷男女风化,又使陛下不务正业之事。”张汤毫不避讳地道。

  面对这么个寿高且尊贵的人,请到诏狱问话和在此问话差别不大,是不可能动刑的,甚至,窦太主要是死在诏狱了,张汤比谁都慌。

  “大司空该听说过一些传闻,我得到过我母亲的赦免。”窦太主不紧不慢地说道。

  窦太主的母亲,自然就是窦太皇太后了,那个在孝文帝朝、孝景帝朝和陛下即位前几年,权倾朝野的大女子。

  “传闻终究是传闻,臣斗胆请问,太主可有凭证?”

  “取太皇太后手书来。”

  窦太主望向儿子,陈须没有犹豫,快步去到老母床头锦匣,双手请出了那圣物一般的存在返回,窦太主又道:“交给大司空。”

  张汤起身,毕恭毕敬,双手接过手书,而后缓缓展开。

  窦太皇太后的笔迹清晰入目,而那落印处,字体方正严谨,布局疏朗,笔势方中带圆,转折处可见笔意,整体气韵生动的“皇后之玺”四字玺印,更是证明了手书真实性。

  从孝文帝元年到建元六年,整整四十四年,大汉皇后之玺都由窦太皇太后所把持,纵孝景帝一朝,被废的薄皇后,后立的王皇后,都没有摸到过皇后之玺。

  王皇后也是在孝景帝驾崩后,成为大汉太后,在陛下即位数年后,窦太皇太后仙逝,才以太后之尊得到了皇后之玺。

  而陈阿娇,直到被废,都没有碰过皇后之玺,等王太后归天后,直接落到了卫氏皇后手中。

  窦太主,没有伪造太皇太后手书的可能,也不可能伪造。

  “大司空可要查验?”窦太主露出笑脸。

  一笔写不出两个窦字,虽然窦婴全族因为先帝遗诏被杀,令无数王公胆寒,但自己的“窦”,是太皇太后的窦,不会被坑。

  哪怕母亲仙逝多年,窦太主拿出手书仍然敢当大汉天子诏书使用。

  当今陛下会认,大汉上君也会认。

  没有这道免罪手书,她怎么敢开公主贵人越礼之始?

  什么男女风化,什么使陛下不务正业,在这道手书面前,那算什么罪过?

  张汤没有接言,就着炉火火光捧着手书凑到眼前,是看了又看。

  从旁作侍的陈须一阵心惊,合上了炉盖,提醒道:“大司空,免得燃了。”

  张汤抬眼,笑道:“燃与不燃,又有何用呢?”

  窦太主、堂邑侯母子的脸色,瞬间就发生了变化,“大司空,是在小觑太皇太后手书?”

  “不敢。”

  张汤不假思索答道:“臣建元之初便在朝中,领略过太皇太后的无上之威,只是,臣不知道,太主究竟多少年未展太皇太后手书而领略太皇太后教诲了?”

  窦太主听清楚了,却没有立刻表态,在那里像是盘算着,好久才说了一句:“大司空何意?”

  张汤把手书奉还陈须手中,漠然道:“堂邑侯,请为太主诵。”

  “吾儿阿嫖,母将不久于人世矣。虽目不能视,心却清明。汝自幼聪慧,得母之宠,亦恃母之爱,横行宫闱,搅弄风云……今母以大汉太皇太后之尊,赦汝过往诸罪——纵有私怨擅权、僭越礼制之过,皆一笔勾销,不复追究。”陈须停了下来。

  母子俩俱是望向了张汤,目露不解。

  “接着诵。”

  “然十恶不赦之罪,弑君谋逆、**叛国者,天理难容,母亦无力回护!

  汝当敛锋芒,修心性,归园田,养天年。母唯愿汝余生无忧,莫再蹈覆辙,陷己于危,累母于九泉!

  阿嫖,母一生护汝,至死方休。此后风雨,唯汝自渡……”

  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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