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笨蛋
“小姐,那人就是个大王八,说话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你别理他。”
房间里,石雨坐在房昕樾身边,小声地安慰她,目光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只见房昕樾脸色白得吓人,目光盯着虚空,愣愣地出神,似乎什么也听不到,只沉默地坐在那里。
石雨内心焦急,又在心里骂了好几句范智成,对他的厌恶几乎要漫出来了,却没想到,午饭时候范智成便来了。
他手里提着食盒,那小兵站在不远处,正专注地望着这一处。
石雨一见是他,便猛地将门关上,隔着门愤愤地说道。
“走开!你这个大王八!”
“……”
范智成感觉自己前二十多年的脾气都攒在这几日浮出水面了,此时对上石雨,他心里那种隐隐的愤怒和说不清的冲动便又冒出来了。
对上一个笨蛋,的确是难以保持清醒。
范智成在心里对自己说。
“房姑娘,早上范某出言不逊,还请房姑娘见谅。”
“想得美!不见!”
“……”
内室里,房昕樾已经换了衣服,躺在床上休息了,她脑子里想得太杂太乱,现下头疼得厉害,听到声响也只沉默地将被褥拉高了些,将那张泛着昳丽的红润侧脸躲进了被中。
她忽然觉得太累了。
这一路走来,她的脑子里时刻绷着一股绳,她时常感到害怕恐惧,不安无时无刻地萦绕着她,她如同在悬崖边上行走,稍有不测便会万劫不复。
即使后来她见到了荣尹至的另一面,在他露出那温柔明朗的一面时神色放松下来,心里却还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撕扯着她。
那种不安在那次房昕樾同荣尹至的谈话中露出了其狰狞的一面,她选择了逃避,以求找到先前那种不安稳的平衡,可她却忽略了自己的心早就变了,她终究还是无力再维持这种平衡的假象了。
范智成的言辞态度,她在房府里经历过太多了,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其实不应该对她造成这么大的影响才是。房昕樾心里明白,让她失了心神的,是站在范智成背后的人。
主子的态度才是把控手下态度的一把利尺。
范智成最终还是没能见到房昕樾。
对着那紧闭的房门看了半晌,范智成还是将食盒交给了身后候着的小兵,自己先行离开了。
那食盒里的东西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终于赶在晚饭前交给了石雨。
“哼!”
即使对上这小兵,石雨在关上门后还是忍不住重重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悦,她绷着脸将食盒里的东西摆在了桌案上,又原地收拾了自己的脾气,轻手轻脚地往内室走去。
“小姐?”
石雨小心地探头进了床帐里头。
“小姐,起来吃一点吧,不好饿坏了身子。”
房昕樾缩在被子里,从外头只能见到她被子外露出来的几缕发丝。
石雨伸出手来,在那微微隆起的被褥上轻轻地推了推。
“小姐?”
见房昕樾还是没反应,她这才试探地将那被褥往下拉了点,慢慢露出房昕樾的额头,眉眼和泛着异样红润的脸颊。
“小姐?”
石雨心里忽然有些发慌,她小心地伸出手去摸房昕樾的脸,却发觉她的脸颊烫得吓人,似是发热。想到这个可能性,石雨立时呼吸急促起来。
她又用力推了推房昕樾,可她似乎睡得很沉,眉头微微蹙起,一副梦里也不安稳的模样。
石雨又摸了一次房昕樾的额头和脸颊,还探了探她脖颈的温度,坐在床下的脚踏上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时候要找大夫……
石雨又帮房昕樾掖好被子,脚步匆匆地往外跑,起身时还差点左脚拌右脚,一路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
“快找大夫!我家小姐生病了!”
一开门,石雨一见到那憨头憨脑的小兵便急切地开了口。
那人明显也被这变故惊了一瞬,转身就朝着回廊的位置跑去。
石雨一脚跨出门槛,又收了回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想去找大夫,又怕留小姐一个人在屋里会出什么意外,急得她眼眶发红,心里乱成一团。
还好没让她等多久,范智成便从另一头疾步走来。
“我派人去找老罗了,你且等等,如今房姑娘如何了?”
石雨此时也顾不着同他置气,只一开口还是难免带了些怨气。
“我家小姐一回来就被你气倒了,现下却发起热来了,我怎么叫她,她都不醒。”
说着说着,那盈满的眼泪便掉了下来,被她随手用力一抹擦掉了,只留下发红的眼眶。
“……我去催催,你且守着你家小姐。”
范智成倒是难得生出了些无地自容的感觉来了,只是不等他转身走人,那小兵便一路奔来,喘了两口粗气便倒豆子般说了一通。
“老罗不见了房间里没有。”
范智成额角一抽,立时意识到事情生变了,但眼下倒是不好计较这个。
“去镇上找个大夫,在楼下问个小厮,让他带你去找。”范智成又拿了银钱给他,“动作要快。”
“是!”
那小兵应了一声,转身又跑出去了。
“我让人上来帮你,你要是需要什么东西,只管让人去取。”
石雨点头应下,虽是有些慌神,但此时显然是镇定了下来,范智成正准备离开,却听石雨问道。
“荣将军的伤还好吗?能让看顾荣将军的医者过来看一下吗?”
石雨的声音终究还是有些哽咽,目光却坚定而清明地望着范智成,话里带着哀求的意味。
范智成避开她的目光,想了想:“荣将军旧伤复发,多有不便,还请石雨姑娘见谅。大夫很快便会过来了。”
他意义不明地点了点头,就这么走出去了。
石雨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下,这才将门合上,却并未锁门,自己脚步匆匆地往内室走。
等大夫请来的时候,已经又过了几刻钟了。石雨让外室的窗户大敞开,又让人打了水,给房昕樾擦了身换了身汗湿的衣裳,转而又用凉水浸了帕子不时给房昕樾头脸擦拭,但她的脸色依然红得吓人,嘴唇干燥起皮,石雨叫不醒她,只能不时用茶杯倒了些水给她润一润嘴唇。
等大夫来了,石雨立时将被褥掖好,床帐垂下一半遮住上截,这才将人让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