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真相
“眼下还有时间,把帖子寄到宫里去,不管见不见得到,都是个态度。”
荣尹至刚将房昕樾安置妥当,便马不停蹄地去了正院的书房。
荣尹泽果然在这里等着他,只是一见到他,便又要将他赶出去。
荣尹至将他手里入宫的帖子接了,倒是对这安排没什么异议,京都不同于林丹镇,自是处处讲究礼节,上头的眼线更是时时盯着,没得半点松懈。
“对了,”眼见着荣尹至转身要走,荣尹泽又从桌上拿了封信给他,“母亲的信倒是几日前便到了。”
他的目光在荣尹至身上扫了一圈,声音沉沉:“早日收心吧。”
对于荣尹至这一路同一陌生女子之间的纠葛,他自然也从手底下的人里知晓了事情的大概,荣尹至听了倒是没有什么大反应,只是抬手将信接了过来。
“知道了。”
对于荣尹至的婚事,荣府已经是尽可能地宽容待他了,而这一切,全都是他哥牺牲自己亲事后得来的功劳,荣尹至自是心里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清楚,他才不能枉顾了自己的真心,更不会娶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误人误己。
荣尹至拿完信,便匆匆地出了府,带着几名影卫骑马往宫门的位置掠去。
同荣尹至等人设想的一样,帝王对荣尹至的忌惮,在未撕开其虚伪的假面之前,呈现出来的却是另一种另类的看重。无论多晚,宫里在接了荣尹至的帖子后,立时便派人将荣尹至迎了进去。
宫墙内的灯火常年亮起,荣尹至由内监引到了御书房,只等了片刻,便见那明黄色的身影由远及近缓步走来。
“明晟,你可算是来了。”
明晟是荣尹至的字,是洪熙帝亲自取的,但荣家却很少有人这么称呼他。
洪熙帝已经年过半百,但还算精神奕奕,一双隐在长眉下的眼睛明亮而锐利。
荣尹至直接跪下行礼请罪,那道明黄慢慢走来,手掌往荣尹至抬起的手臂上轻轻一抬,荣尹至便顺着那几不可查的力道站起身来。
“臣有负陛下所托。入京路途遇上流寇盗匪,却是没能躲过一劫,连常大人也已遇难,还请陛下责罚。”
他的声音沉沉却语气坚决,目光落在了洪熙帝脚上那双一层不染的鞋子上。
御书房内静了片刻,这才听见那帝王之声慢慢说道。
“运道不济啊。朕不怪你。”
荣府内,房昕樾在荣尹至的院子里歇下了,她本是极不自在的,但石雨进了荣府后倒是一改先前极力反对的模样,主动同荣府的奴仆攀谈,问清楚了荣尹至院子里的小厨房等位置后,又同她一起用了饭,倒是让房昕樾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只是夜里睡觉时,房昕樾还是求着石雨一同睡在了床上。
“石雨,你不会不开心吗?”
石雨见房昕樾顾及她的心情,那原本煎熬的内心倒反而平静了不少。
“小姐,只是住一晚而已……”
原想说服房昕樾明早悄悄溜走的话在石雨的嘴里转来转去,就是说不出口。她怕极了那几个冷声同她说话的影卫,更不想再见到那范智成。
如若房昕樾一声不吭逃出荣府,荣尹至肯定会想到是她的主意,这便让她犹豫不决起来。
黑暗中,房昕樾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石雨的轮廓,见她说话的兴致不高,房昕樾的心情便渐渐低落了下去。
她理解石雨害怕荣尹至的心情,只是在她看来,荣尹至却有了另一面。那一面给了她极大的信任感和安全感,只是石雨的态度却让她不知道该如何说才好。
两人各有心思地睡下了。
另一边,荣尹至从宫里出来时,却已经是月上枝头了。
荣尹泽依然在书房里等他,这里还连着一个内室,里头一应寝具俱全,倒像是长期有人住在了这里。
“陛下怎么说?”
“还是那些酸腐话。”
荣尹至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具有攻击性。荣尹泽冷冷地看了几眼他的脸色,语气也不见得亲近。
“你同陛下说了什么?”
听到这问话,荣尹至偏过头去看了会那烛光,绷着脸没出声,但这态度,荣尹泽便能将他的话猜得七八分。
“我同你说过什么?”荣尹泽将手里的帖子往桌上一拍,厉声说道,“行军打仗我确是比不过你,但这朝廷之事,你如今却是有信心压所有人一头了不成?”
房间里突兀地静了片刻,荣尹泽叹了口气,气势便弱了下去,荣尹至也低下了头,算是服了软。
“如今边关大乱,流寇更是借机闹事,搞得生灵涂炭。这京都里的人却还在想着如何取乐。”荣尹至的声音沉沉,周身透着戾气,“我听他说大摆宴席为我洗尘的事便心里不畅快,这才同他提了出兵一事。”
这话里的‘他’,屋子里的人都知晓是指那宫里的主子。
荣尹泽听到这话更是沉默。
他们都知晓那人对荣尹至的忌惮,可朝中无人,能将更是稀缺,派去边关的人屡战屡败,倒是无端助长了那群挞夷人的气势,这样下去,形势的确是越来越不乐观。
可正因为如此,荣尹至越在意出兵之事,越会惹得圣上忌惮,简直是个恶性循环。
“我知晓你的心思,但这样冲动,对局势并不会有任何帮助。”
荣尹至冷静下来后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对于荣尹泽的话也悉数全收,并不反驳。
“既然已经知晓他的态度,那自然无需再同他确认。”荣尹至眼里的狠厉一闪而过,“他不想动手,那就只能我们自己来了。”
“那藏在背后之人我倒是的确找到了些苗头。”
荣尹泽也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而将混在笔筒里的一根签子拿了起来,递给了荣尹至。
荣尹至将那签子凑到烛火边上,平放细看,皱着眉抬头。
“谢宿?”
“嗯,只是猜测。他是二皇子手下的能将,二皇子手里的沾血的活都是他做的,我这回也是按着这思路往下摸,可惜只看到了苗头,没有确切的证据。他同挞夷人之间,至今没有找到直接的联系。”
荣尹至沉思了片刻。
“他可曾离开过京都?流寇最初冒出头的地方是在白石坡,那里离京都有些距离。这种重要的事情,二皇子不会交给其他人才是。”
荣尹泽点了点头:“我会按这个思路继续查下去的。”
荣尹至离开书房的时候,已经接近四更天了,他缓步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在熄了灯的正屋前站了片刻,转身往侧屋走去。
这里堆满了书架,只在一个角落里放了个小榻,窗下还排了一张实木桌子,却并没有放椅子。
在这处宅子里,荣尹至很少将私密的东西搁置在这。
往往都是来京都时在这里点个卯,转身便去了自己在京都郊外的庄子住着,有什么事情也都是在那里处理,倒是很少来这里落脚。
荣尹至抬手将那桌上的烛台点亮,自己往那旁边的小榻上躺下,想了想,将怀里的信拿了出来。
那上头张牙舞爪地写着一个郭字,一看便知道是他母亲的手笔。
荣尹至慢条斯理地拆了信,从头开始读起,里头说了她和父亲的身体状况,便转而开始讲荣尹至那门定下没多久的婚事。
荣尹至皱了皱眉,翻到下一页,却见下头还夹着一张画像,上头还写着那名女子的姓名,细小的字体在烛光下扭曲了一瞬,赫然是房昕樾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