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微忆幻现
坠落的冲击感消失了。
滦发现“潜影号”出舱的门已打开。
外面没有汹涌的血水，只有一条延伸不见尽头的甬道。
这里有氧气吗？？？
可以正常呼吸，应该就是有了，滦很是诧异。
甬道的壁面似乎是活的，而，心跳的声音又重新传来。
每一次心跳，都带动四周微微收缩，渗出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下面的的血肉。
当滦凝视，浮现出模糊的影像...
他年少时的小学教室里的场景：
滦坐在课桌上，桌子上有张试卷，好像是数学试卷。
几声惊呼传来，“考的好高啊！我去，分数绝对的超过了huqi。”
“喔！居然还有人考试分数能超过huqi！”
“他是超过了huqi，但不一定超过宝班长啊！”
“宝班长，还是，应该是比他高的吧！”
有种感觉，也许是他的记忆。
“......”
场景迅速变换。
这一次他在一个昏暗的教室里，外面下着狂风暴雨。
滦从窗外看去，他可以感觉到，一旦到外面，就会被凌冽的雨水狂撕的暴风弄死。
他的感觉很强烈，冥冥之中似乎有某种存在告诉一样，暴风雨停止时，他需跑到一个类似于酒店的房间里，那里是绝对的安全屋...
幻境消失！
滦恢复了过来，目光重新投向永甬道，上面液体砸落时，都会在耳骨里激起回声，像记忆被翻动的残响。
“这里...”滦声音颤抖。
huqi握紧了他的手，指尖冰冷。
“它在把自己和我们混在一起。”她咬着牙，努力不去看甬道两侧，诡异影像正一点点变清晰，仿佛只要她停下脚步，就会彻底陷进去。
两人并肩往前走。
甬道越来越窄，不知何时，脚下的金属甲板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软腻的触感，每步都像踩进某种温热的梦境，退不回头。
滦忍不住低声问：“如果我们走到底，会看到什么？”
huqi侧过头，声音几乎听不清，像风吹过破碎的页纸，随时会散掉：“走到底...也许就是它的心脏！”
滦呼吸骤紧，“可心脏已经...”
huqi没有回应，只是攥紧了他的手，力道几乎要嵌进骨头里。
甬道在他们脚下继续延伸。
温热的质感令人极度不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某个巨兽的肌肉纤维上。
脚下的液体渗出，顺着缝隙涌动，发出“滴答”声，与心脏的鼓动节奏一拍一合。
滦忍不住去数，数着数着，他陡然一惊，这节奏分明和自己心脏的频率完全重合。
“huqi...你有没有觉得...声音好像与我的心跳同频了！”
huqi没立刻回答，她的眼神死死盯着前方，呼吸压抑到几乎听不见。
半晌，她才挤出一句话：“所以我们才必须走到底，不然，一旦停下，就会彻底被吞进它的记忆里。”
记忆？滦喉咙发紧。
刚才那些小学的场景，试卷，同学的议论，还有暴风雨中的酒店是安全屋...是他早已遗忘甚至不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片段？
可它们出现得那么具体，像有人翻开了他记忆深处最隐秘的角落，强行拖拽出来.
他开始怀疑，真的是“记忆”吗？
还是某个庞大意识正在拼凑他的生命，用以欺骗，以此驯化？
他们走得很快，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甬道越来越窄，窄到两人几乎要并肩摩擦前进。
四周的“壁”轻轻收缩，呼吸般的律动传来，让人产生一种极度幽闭的窒息感。
“滦。”
他转头去看，见她的面孔在暗红的脉动光芒里变得陌生。
她的面容正在被别的影像叠加。
一瞬间，他看见了...
下一瞬，是他从未见过的某个...
再下一瞬，竟然是他自己。
huqi的轮廓在变，像是甬道不允许她保持唯一的“形态”。
“别看！”她猛然偏过头，略带you人的chuan息，急促道，“它想把我变成你记忆里所有的人！”
滦血液骤然冰凉，“...我去！”
话音落下的刹那，甬道震颤了一下，心跳声一度紊乱，随即又恢复。
走不完的甬道。
走不完的心跳。
滦意识到，也许真正的“尽头”，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还能否保持“自我”到最后吗？
时间在这里完全失效。
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某个瞬间，前方终于出现了光。
那不是外界的光。
竟然是一颗悬浮在甬道尽头的眼睛！
它没有瞳孔，没有虹膜，一片灰白，仿佛凝固的死海。
眼睛缓缓眨动，每一次开合，都伴随整个甬道的心跳收缩。
滦和huqi同时僵立，血液冻结。
那只“眼睛”，正在看他们。
huqi几乎要窒息，她的指尖冰冷到刺骨，“它...不是心脏，它是看守心脏的‘意识’。”
滦感觉胸腔快要爆裂。
就在他视线和那眼睛对上的瞬间，成千上万的声音涌进脑海。
“你们本该属于这里...”
“心跳既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
“拒绝是没有意义的，拒绝只是延缓...”
huqi的唇间溢出一缕鲜红，一眼望去便心生恍惚的绝色。
细密的冷汗浸湿了光洁的额角，长睫剧烈地颤抖。
血腥气在她口中弥漫开来，尖锐的刺痛如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意识，换来须臾的清明。
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齿间染着殷红，声音破碎凄美。
“滦！别听！！！”
尾音未落，那点强撑着的清明骤然溃散。
她眼中的光彩急速褪去，如同星辰坠落，整个人软软地倒去，唯有唇角那一抹血色，惊心动魄地烙在苍白肌肤上，凄艳得令人窒息...
“什么？我的发！”
怀中的huqi醒了过来，她猛地将滦的脸扭向自己，几乎又用尽全力让他看着自己。
“我是huqi！你抱着的，就是我！记住这一点，其他的全是假的！”
滦呼吸紊乱，眼前的世界在崩裂。
甬道消散，心跳声消散，眼睛也像破碎的玻璃般化为粉末。
他发现自己仍在舰桥之中。
全息屏闪烁，显示着“潜影号”的损毁数据，周围冷冰冰的金属壁一切如常。
他的怀里，huqi的体温和心跳...是真实存在的人。
“刚才...还是幻觉？”滦声音干涩。
huqi沉默半晌，低声道：“不，滦，那不是幻觉，那是它的真实，只是我们被允许‘返回’了。”
滦心底一凉，“返回？什么意思啊？”
“它在放我们走...可是，你真的觉得它会无缘无故放我们走吗？”
“...呃...”
全息屏上突然重新出现一行陌生的字符，宛如血液在屏幕上扩散。
滦与huqi对视，谁都没开口。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真正的“尽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