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恐怖幻
滦死死抱着她，能清楚感觉到她胸腔起伏的频率，正与心脏般的轰鸣节奏同步。
好似整个行星的脉动，强行将她的生命节律牵引进去。
“huqi！！！”
huqi半睁开眼，瞳孔猩红，她努力扯动嘴角，虚弱低语，“我没事...别怕...只是...听见了太多...”
“听见什么？”滦心脏剧烈收缩。
她的眼神仿佛望穿了观测窗，直入那裂隙深处灰白的光“所有死过的声音...它们都在呼唤...那不是怪物的低语，而是...人类自己。”
滦心底猛然一凉。
舰体此刻进入血海裂隙。
舷窗之外不再是血水，映入眼帘的是无边的空旷，伴随着心脏跳动声。
可越是空旷，幻觉就越清晰。
滦看见舰桥四周的合金壁面，竟一块块浮现出熟悉的人影。
他们面无表情，嘴唇翕动，无声重复一句话，“回家。”
滦呼吸急促，背脊发凉。
huqi轻轻抬起手，坚定地扣住他的手指，声音执拗，“滦，记住...我还是我...别让它们骗了你...”
寂静。
当“潜影号”被彻底拖入裂隙，外界的轰鸣骤然熄灭。
滦盯着全息屏，发现屏幕已经不再显示任何坐标、数值或轨迹。
一片空白的令人发慌。
他的喉咙发紧，努力去确认身边的存在。
“huqi...”
她倚在怀里，呼吸仍在。
滦忽然生出一种无法抑制的怀疑，这份重量，这份温度，真的是她吗？
还是只是某种幻觉，为了让他放松警惕，而给予的一段“温存”？
他不敢松开。
越是怀疑，他抱得越紧。
倘若一旦松手，怀里的躯体就会碎裂成雾气，被这无声的空间吞没似的。
huqi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微，像隔着水层传来，“滦，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滦全身一震，“听见什么？”
“自己的声音...”
她闭着眼，唇角带着近乎痛苦的弧度。
“他们在说话，每一声都像是从我脑子里....
可我知道，那不是我。”
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为就在那一瞬，他也听见了...
耳边有一个声音，和自己一模一样。
低沉，冷漠，几乎贴在骨髓里，“你怀里的人，不是真的。”
他的手臂骤然僵硬。
心跳与突如其来的的“鼓点”重叠！！！
失去了分辨。
这一刻，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抱住huqi，还是在抱住某个虚构出来的幻象。
他的开始手指发凉，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僵硬。
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可耳边那句“不是真的”还在回荡。
他变得呼吸急促，眼睛下意识地去寻找一个参照，想要确认，她的发丝是否仍有重量？她的胸膛是否仍在起伏？
奇怪的是，越是盯着，越觉得模糊。
“滦。”
她的声音突然轻轻唤他，不容置疑的真实。
他低头，对上双眼。
发觉不是幻象，不是幻觉，光里有焦灼，还有一种几乎破碎的清醒。
“别看外面。”她低声说，“你一看，就会忘了我是谁。”
滦半天才挤出一个音节，“我....”
话还没说完，前面的全息屏亮起，画面里，他看见自己，正抱着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那张脸，是huqi，眼睛闭合，唇色惨白。
滦移开目光，屏幕上的影像随之消散。
他的心脏几乎要炸裂。
huqi此时伸出手，扣住他的后颈，把额头贴了上来。
她气息急促，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看着我，滦！就算我真的死了，也只能由你来确认，不是它们。”
心跳紊乱到极点，他现在几乎无法区分胸口的鼓动究竟来自自己，还是来自行星的脉动。
怀里的温度是真实的，但每一次呼吸，他都听见另一个自己在耳边说话。
“你抱着的，是尸体！！！”
“你早就一个人了！！！”
滦努力压下声音，可它像针一样扎在脑子里，越想否认，就越清晰。
他害怕去看huqi的脸，怕她的眼睛一闭，自己就会亲手证实幻象的正确。
但若不看，他更怕自己再也记不住她真正的模样。
矛盾像钢丝一样绷紧，他觉得自己的理智正一点点断裂。
huqi能感觉到滦的颤抖。
那不是身体的，是心里某根弦在疯狂拉扯。
她很清楚这种感觉，因为那些低语早在刚进入血海时就开始钻进她的耳骨。
它们告诉她，“你只是幻觉。”“你不存在。”“他从未认识过你。”
一度，她差点信了，差点连自己也放弃了存在。
好在滦抱着她的力道，硬生生把她从虚空里拽了回来。
所以现在，该轮到她了。
“滦，”她轻轻唤，声音颤抖，眼神坚定，“别听，听我就好。”
她逼迫自己抬眼去对视，哪怕眼眶里的血丝让视线模糊，她也要把自己的存在钉进滦的眼里。
她怕他忘。
怕这个人真的在幻象中走丢。
怕自己活着，却被他当成了不存在...
她一声“听我就好”，像一道钉子，狠狠扎进混乱的幻象里。
短暂的一瞬，他甚至觉得，那声音比任何警报，任何心跳都要清晰。
他用力吸气，压下骨髓里回荡的低语，终于抬眼去看她。
眼睛里有血丝，有惊惧，是人类的眼睛。
滦嘶哑地回应，“我听见了！”
他们再次对视，时间无意义的流逝...
舱外的寂静不知何时破裂，以为又一次像心脏跳动的声音传来。
这一次一声巨响，如同天地间某种枷锁被彻底撕断。
全息又屏重新亮起，展现出是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
在深渊裂缝的尽头，出现了一颗“心脏”。
它庞大到无法想象，整个血海，都在随着它的搏动起伏。
每一次收缩，大地塌陷，每一次舒张，血水混乱翻转。
血液与脓浆从它的裂口喷涌而出，像是宇宙在呕吐。
滦屏住呼吸，他本能地觉得，那并不是单纯的器官，而是某种意识。
它正注视着他们。
huqi的指甲深深扣进他手背，她的声音发紧，“不要看太久，它会把你当成一部分。”
滦已经感受到，“目光”一寸寸侵入自己的意识。
幻象再一次袭来...
就在理智即将断裂的边缘，耳边传来一句颤抖清晰梦幻的话，“滦，抓紧我。”
他无意识收紧手臂。
这一刻，心脏的幻象猛然塌缩，仿佛被拒绝承认的黑暗，发出一声愤怒的轰鸣。
舰体随之急坠，直扑向行星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