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修女（三）
tuejul1214:22:05cst2016
一只脚从门后踏了出来，大门被推得“吱呀”响。
“怎么了?”柔和的近乎空灵的声音听了能让人平静，当女人们看清来人以后，如释重负地喘过一口气――艾尔娜。
“修女......”孩子的母亲叹着气说道，不一会儿发觉冷汗湿透了后背，心脏的跳动还带有余悸。
艾尔娜听到敏感的词汇，并没有之前所表现出的那么冲动，但还是皱了皱眉头。
面前的修女看上去和以前什么都没有变，飘逸白裙包裹住纤细玲珑的身躯，身上的青紫痕迹基本消去，皮肤恢复了原本的白皙；高领衣口并未遮盖住脖颈优美
的线条，裙摆蜿蜒过膝，纤细的小腿和脚踝像是禁欲的极致。
艾尔娜轻声道：“让我抱抱这个孩子吧，我想我有必要照顾他。”
“修女，你应该多休息。”其中一个女人说。
“已经休息够了――主不会喜欢懒惰的人。”艾尔娜说。
母亲迟疑半会儿，点了点头将孩子抱给艾尔娜。
艾尔娜伸手抱过孩子，孩子在修长的手臂中哇哇大哭。她并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但以前在教堂，她会和可爱的孩子一起唱歌。而怀中的孩子，没有人预测到
他的未来是如何变化，但此刻，他是所有人精心也是惊心呵护的珍宝。
修女启唇轻轻哼唱，空灵柔软的歌声好像在用另一种神秘的语言在表达，向无意识的婴儿讲述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解下头巾的艾尔娜有着一头属于东方人的黑发，笔直的垂落腰间，子夜一般的颜色令人对遥远而神秘的东方产生无数遐想，让人不禁猜想眼前这个有着西方人
深邃五官的黑发精灵到底属于何处。婴儿带有白色混沌一般迷茫又透彻的气息，也许是修女所散发出的气息与前者相契合，孩子很快安静下来，闭上眼睛安宁入
睡。
所有人看着熟睡的孩子无一不松了一口气，总算安静了。
母亲激动地抱回自己的孩子，看向艾尔娜的目光欣喜而感激。
“修女，真希望你每天能够为孩子唱歌！”
艾莲数了数日历，距离来到监狱的那一天，已经有两个月。这段时间，人们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被囚禁的他们只能在有限的活动时间中，望一望高大围墙
之上的一小片天空。
可惜，那一小片天空，人们最喜欢仰望的，唯一连接着自由却遥不可及的东西，经常是一片灰白。天地之大，温暖的阳光却照不到这压抑的地方来。
两个月过去，送走盛夏，天气就开始转凉，这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带着微微潮湿的味道。
冰凉的雨丝像坚冰落下的银线，渐渐地密麻起来――下雨了。
艾莲和阿琳扶着波莉婆婆回到牢房里去，老人近日憔悴了不少，身体极致虚弱。
波莉老了，她的生命一点点在这铁笼中消逝。
这里的日子并不安稳，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艾莲和阿琳也消瘦了不少。而波莉更是瘦的令人担心了。
监狱里的管辖日益加严，艾莲只能隔好几个礼拜才能见到维奥拉和艾尔娜。
阿琳感受着奶奶越来越沉重的身体，难过地抿抿唇。监狱里起早贪黑的劳作使老人的身体终于抵不住了，又因为没有足够营养的摄入而日益虚弱，可谁又会在意一个将死的老婆子？对于敌人来说，一条生命的逝去顶多只是留下一座空床罢了。
她们让那波莉婆婆坐到铁床上去，老人有些费力的睁开双眼，那双眼终于因时光而变得混沌。她的声音显得沙哑低沉――
“雨停了吗？”
“没有，下得大呢。”阿琳缓缓回答道。
细细的雨丝变得密集，变得急促，发出单调的“沙沙”声。
可惜老人的耳朵几乎听不见了。
朦胧的意识中，老人想起那晚与艾尔娜的谈话，也是从那时候起，艾尔娜决定振作，也勾起了当年被淡忘的故事。
“艾莲，阿琳，”老人叫唤着，低哑的声音随即便消失在空气里。
“多想再目睹一眼，漂亮的天空......”清澈的，湛蓝的，自由的。即使它不完整。
也许啊，她会想起好多好多的故事......
两天以后，这位名为‘波莉・怀特’的老人逝世于这没有蓝天的囚笼里。没有哭声，没有葬礼。
老人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是――
“雨停了吗？”
可惜她没能记起昔日的故事。
老去的生命渐渐化为虚无，而新生的灵魂又能否穿过着黑色的铁笼。
艾尔娜握住老人干枯的手，感受着老人死去的温度。
围墙上的天空如雪一般苍白，枯黄的草叶中参夹着冰冷的露。
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