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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因为信任而勇往直前

  

frijul0812:54:42cst2016

  白府刺杀事件就仿佛是一个楔子,随着那名逃走的无名刺客的死去而引起了京城各个大人物的注意,各方视线都汇集在了东海县,聚焦于白府。

  白光明自然清楚,白府的老夫人也明白,这段时间在东海县频频出现的陌生面孔来自何方,但他们皆无动于衷,仿佛不知道此事般的保持着沉默。这种沉默似乎在表达着一种含义,既然你们想查,那便查吧,我们也是受害者。

  秦王和太子相争,这是满朝文武皆知的事情,白光明新任户部尚书,深得天子信任,在未明确表态之前,秦王和太子两方都不好轻易得罪。时光如梭,转眼便半年过去了,查来查去,似乎仍旧是那点明面上的事情,至于那两名刺客到底是谁,来自何方,仍然一无所知。仿佛这两名刺客是凭空出现,又随着他们相继死去,消逝在这世间,只留下了唯一的线索,来自太子府的令牌。

  让人疑惑之处在于,持有太子府令牌的太子府中的各家将和宾客,在内务府都是记载在册,并无遗落失踪者,这仿佛陷入了一个悖论,让想借此大做文章的秦王府众人无从下手。而对于秦王府近期频繁的接触,白光明亦表现的中规中矩,但却是油盐不进,让秦王府无可奈何。

  于是乎,这件事渐渐淡出了京城各方的视线,各方的人马也逐步从东海县撤了出来。这件事本来只是各方在暗中操作,并未见于世人,毕竟此事是有忌讳的,但就在这件事情快要结束,各方都已收手的时候,一个惊人的传闻却在京城大街小巷中暗暗流传开来。

  太子不满新任的户部尚书白光明,派刺客行刺其老家亲属,借此敲打警告的传闻,近日成为了京城百姓暗下里的谈资。京城的百姓靠近中央政权,见识和谈资远非地方可比,清晨城西的哪家公侯新纳了个小妾,午间城东便都知晓,若是日落后你还不知,谈论起来是要被人笑话的。

  只是太子派刺客刺杀朝中大员亲属的这种消息,可不是哪位老大人纳妾、哪位公子哥在青楼挥霍之类可比的,说轻了是造谣生事,说重了可是诽谤储君的杀头之罪,所以消息虽然流传开,却十分隐晦。

  直到两名士子在酒楼对饮,酒后大胆谈论此事,被人告发,以“造谣生事、恣意妄论”的罪名,被处流刑,这才止住暗地里的流言。

  之前甚至京中有小儿传唱:“初日未升起,则不见光明”。表面上的意思很简单,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就见不到光亮。但若微微细想,“初日未升起”就是暗指太子,“则不见光明”自然就是不待见白光明的意思。这句民谣自然事后也消失在街头巷尾中,消失在小儿嘴里。在这个皇权至上的社会,谁人能反抗?

  流言虽止,种子却已埋下,京中百姓心中明白,太子是不喜欢白光明的,但这一切似乎都与远在东海县的白涯无关。

  白涯虽然在半年前的那次刺杀中从何姓男子身上找到了那块太子府的令牌,心中清楚其后必有牵扯,但半年多的时间并未发生什么,也就未在意。他不知道之后竟发生了如此多的关联,更不知道此事还会隐隐影响着他的未来。

  此时的白涯已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行,因为他即将人魄境圆满,跨步地魄境。经纶道人也是结束了闭关,亲自指导白涯。经过半年前的那次刺杀,经纶道人伤上加伤,直到此次闭关结束,才略微的调整过来,只是整个人显得愈发苍老,每日都有大把的白发掉落,脸颊上也始终无法重现最初那种健康的红润,嘴中时不时的咳嗽声让人隐隐觉得这是一个迟暮的老人。

  “想必经过这些年的修行,你也应该清楚,七魄会有天、地、人之分,为何先修人魄了吧?”经纶道人静坐在蒲团上,背脊依然挺直。

  白涯正对着经纶道人而坐,吴晴和葛正平分坐两边。白涯沉吟道:“人魄为基,地魄为顺,天魄为健。《周易》中有这么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之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之厚德载物’,其中的君子,在弟子看来便是人魄,若人魄之基不牢,如何能承载天和地。”

  经纶道人微微一笑,道:“《周易》不亏是圣人所作,短短两句话就将天魄、地魄和人魄之间的关系说清楚,而你能如此理解透彻,也是难得。”

  “气魄、力魄和中枢魄相辅相成,是为人魄,主宰这世间所有人的行为,人要有气息才能活着,要有力气才能行动,要吸收食物才有能量,这也是人魄的意义所在,也是为何称此三魄为人魄。所以你说人魄为基,很是正确,而地魄为顺,也够贴切。”

  “何为‘顺’?一个川加上一个页,川,流水也;页,人也。顺,人心也。人心要如流水般向前,方为正,人心正顺,才可厚德载物,包容万千,体内才有康庄大道,可容万千天地之气。”

  “人魄境,仍在常人所理解的范畴内,无非是气息久远、力大无比、日食斗牛,能飞檐走壁、指碎巨石已是极致。然地魄境不可同步而语,其间种种奇妙,寻常凡人已渐渐不可理解。”

  “地魄有二,精魄和英魄。精魄即为雀阴,归属于肾,其气存于生殖轮,生殖轮位于脐下五寸,有些人精魄有损不能生育,也正与此有关。英魄即为非毒,归属于胆,其气存于海底轮,海底轮位于脊骨之末,常人受到极大的惊吓,屎尿齐出,见到可怖的事情,会感觉有凉气从脊柱尾骨窜出,让人浑身惊颤,这些皆与胆气有关,所谓胆小如鼠、胆大包天,正由此而来。”

  经纶道人言简意赅,将地魄大致解释了一遍,欣然看着白涯。白涯俯首一礼道:“多谢师父教导,弟子已然明白!”

  经纶道人微微点头:“你既已明了,便可开始地魄境的修行了。只是关于你的观想,为师知道你心中仍有疑虑,疑惑为何人魄三魄观想后总是那片大海?”

  白涯默然颌首,沉声道:“依师父所言,以及正平和吴晴他们的修行来看,弟子的观想确实和旁人迥然不同,心中自有疑惑,也有担忧!”

  “我且问你,你的观想虽与常人有异,但是否影响你修行?是否妨碍你打坐运气?”经纶道人肃然问道。

  白涯细细沉思着经纶道人的问题,因为之前就此疑惑,经纶道人已经反复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默然少顷,白涯才道:“师父您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是说您发现了什么?”

  经纶道人淡淡一笑,答非所问道:“混沌初开,人涉修行,仅七魄修行之先后,便有无数天资卓越的先辈前赴后继,甚至为之付出性命,这才有了统一的认知,有了天、地、人的划分,铺平了后辈人的修行之路。修行之路,慎之又慎,涉及性命,这也是为何没有修行之人教导,不可轻易修行的道理。”

  “你曾和为师说过,觉得观想图对你无用,无论你如何观想,总归是那片海洋。那么为师再问你,人有七大脉轮,分别对应七魄,若无人魄三幅观想图,你是如何在体内感应到人魄三魄对应的那三大脉轮的?你在观想养气以及打坐运气时,为何仅限于人魄三大脉轮,而未涉及其他四大脉轮?”

  白涯再次默然。

  “要敬畏修行,但不可失去勇敢之心;要思考疑惑,亦要大胆相信前人!先辈在前,披荆斩棘,开拓道路,传法于世,我辈又何须心存疑虑?”经纶道人满怀期翼的看着白涯,期盼着这只雏鹰抛开疑惑和畏惧,展翅迎接蓝天。

  白涯第三次默然,良久才对着经纶道人深深一拜,再起身时,眼神透彻明亮,如同一潭清泉,可照人心扉。

  “懂了便是懂了!”经纶道人欣慰的笑道,“你身上有秘密,为师虽窥端倪,但不可解,也不能解。故此你心中有不解、有担忧,这都情有可原。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秘密也只能你自己去发现,自己去解决。”

  白涯缓缓点头,自己的观想和常人迥异,他便知道自己身上有秘密,但一直未从经纶道人口中确认,直至此时才得确认,心中却是平静如水,坦然面对,因为他懂了!

  “晴儿,你可懂了吗?”经纶道人转头,注视着吴晴。

  吴晴静静盘坐着,空洞茫然的大眼没有焦点的看着前方,听见经纶道人问话,微蹙着眉,轻声道:“不懂!”

  “不懂便是不懂,不可强求。”经论道人眼神微黯,叹息道,“人心正顺方能厚德载物,你要谨记!你自幼天冲魄有损,心神被恶念主导,虽然人魄已修圆满,但仍不可轻修地魄。为师思虑再三,从明日起,你便尝试地魄和天魄一同修行,打破常规,虽然如此会有种种困难,但也是无奈之举!”

  吴晴弯月般的柳眉愈发紧皱,精致的脸蛋露出丝丝不喜之色,但没有言语,仍是静坐着。经纶道人见状,面有愁容,但看向葛正平时,眼中还是露出了慈爱之色:“你呢,你懂吗?”

  葛正平一愣,似是没想到经纶道人会突然问他,神色突然有些紧张,呢喃道:“正平......不懂!反正师父和少爷,还有......晴儿师姐不会害正平,正平听话便是!”

  经纶道人失声一笑,道:“修行之中,为师最不担心你。虽然你进展缓慢,如今人魄也只是略有小成,但你因祸得福,有一颗赤子之心。圣人言‘含德之厚,比于赤子’,说的就是你啊!”

  “忘记伤心难过,你会是一个有福气的人,率真、纯正、善良的你会被上天所眷顾的。你如今也有十岁了吧。”经纶道人眼中的怜惜愈发浓厚。

  葛正平自然不明所以,只得嘿嘿一笑,道:“下月正平就满十岁了。到时候爹娘和爷爷、外公都会来看正平,师父可得许我一天假啊!”

  经纶道人痛惜的看着葛正平,微微点头。葛正平越发欢喜起来,虽然他觉得最近师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特别是今日,但师父许了自己一日假,与许久未见的亲人共度,他自然是欢喜的。

  葛正平的天真无邪,白涯看着眼中,心中蓦然一痛,上天若真的眷顾于他,怎会让他接二连三遭逢大难,如今他还瞒在鼓里,不知道亲人已逝。

  ......

  葛家的惨剧,要想瞒葛正平一辈子是不可能的,也是不负责任的,在葛正平十岁生辰的那天,他苦等家人未果,白涯最终还是将一切都告诉了他。

  十岁的葛正平,虽然心智低于同龄人,但却是对“死”有了模糊的概念。初时他很呆滞,甚至追问白涯什么是“死”,白涯不知如何作答,匆匆而去。白涯很理解葛正平现在的感受,因为前世的他便体验过那种无亲无靠的滋味,只不过前世的他是生来便一无所有,而如今的葛正平是拥有后却痛失一切。

  白涯的匆匆离去,让葛正平隐隐明白了。他很信任白涯,他知道白涯不会骗自己,他突然很心痛,他突然很恨“死”,但他还不完全理解“死”,于是他满怀哀伤的去问了自己第二信任的人,经纶道人。

  经纶道人沉默了很久,告诉他:“死是一种终结,亦是一种新生,你要为他们哀伤,也要为他们祝福!”

  葛正平还是不懂,于是他又去问了自己第三信任的人,老夫人。

  老夫人摸着他的脑袋,告诉他:“每个人都要死,都怕死,又不得不死。从古至今,未曾听闻有人能长生不死,便是圣人也有陨落的一天。孩子,他们虽死,但你是他们的延续,你要好好的活着!”

  葛正平问了很多人,刘鸣、府中的管家和下人们,最后他又找到了白涯。

  白涯带着他翻身爬上了屋顶,躺在瓦片上,静静看着夜空。这日的夜空,无风无云,似乎被葛正平哀伤的心绪感染,整个白府一片静逸,只有漆黑的夜空中,点点星辰调皮的眨着眼睛。

  “少爷,我再也见不到爹和娘了,也见不到爷爷他们了,是吗?”葛正平无限忧伤的声音在屋顶上响起,飘荡在夜空下,让人心涩。

  “是的!”虽然很残忍,但白涯还是坚定的回答了。

  良久没有回音,白涯侧头看去,才发现一旁躺着的葛正平正在无声哭泣,脸颊上布满着的泪水,似乎在朝着苍天质问,扭曲的面容又似在嘲弄着命运。

  白涯没有安慰,此时此刻,任何的安慰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葛正平哭泣,轻声道:“你不必顾忌府中其他人,大胆哭出来吧!”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响彻天际,传入白府所有人耳中,但他们能说什么,只得默默祝福着这个让人怜惜正在哭泣的孩子。

  随着哭声渐渐停息,白涯仰望着无边的天际,轻喃道:“看见那些眨眼的星星吗?我听说人死后,便会化身成天上的星星,每天夜里出现,注视着世间所有他所关爱的人!也许此时此刻,你爹娘他们就在看着你呢!”

  葛正平仍在轻声抽泣着,随着白涯的话语,惊疑的看着夜空中的繁星。

  “我还听人说,天空的另一边,还有一座世界,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去往那个世界,而所有的星星便是那些人的眼睛!”白涯轻呓道,“狗儿,我和你说个故事吧!”

  不待葛正平回应,白涯缓缓道:“有一个叫吴建成的人,他刚出生......”

  白涯平静的述说着,葛正平渐渐停止了抽泣,静心听着。许久,这个故事才说完,葛正平虽然很多地方不甚明白,但也知道故事中那个叫吴建成的家伙,命运太过悲惨,凄然道:“他比我可怜,我还有妹妹,还有少爷和师父,还有老夫人,还有吴晴师姐!少爷你认识这个叫吴建成的人吗?”

  白涯道:“我自然认识他!”

  “那他在哪?他跳下桥被水淹死了吗?”葛正平突然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我也想认识他。”

  白涯微笑道:“他就在天空另一边的那个世界里,他还活着,也许你爹娘他们就是去了那个世界!”

  葛正平经过之前的一通发泄,又被白涯的说的故事吸引了注意力,此刻心情稍缓,嗔道:“少爷尽会骗我,他若真是天空另一边世界的人,少爷又怎么会认识他?”

  白涯见葛正平状态微平,一副童真的样子,不禁狭促道:“因为那个吴建成就是我,我从桥上跳下来,不知为何便到这边来了!”

  “少爷,我知道你怕我难过,逗我乐,谢谢你!”葛正平沉默了片刻,终于露出憨憨的笑容。说罢,他纵身一跃,跳下了屋顶,独自向他的房间跑去,显得那么的迫不及待,因为从今天起,那个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居住,那便是他唯一的妹妹――葛青青。

  白涯看着奋力奔跑渐渐远去的葛正平,心中有些高兴,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第一次告诉这个世界上的人,虽然只是以一种不经意间玩笑话的方式。

  只因为你最信任我,我便可以最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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